南疆開始備戰的消息,對於現在的大茂朝堂來說,還是一個被封鎖極嚴的秘密,目前只有景芝皓及其親信知道。能在牀上毫無戒備的告訴唐菁月,可見信任。
打仗不是小事,尤其是和南疆作戰。
古往今來,和南疆對戰不下百餘次。不過是一片偏僻貧瘠的土地,打勝的可能卻可以和大茂五五分成,這就不能不說明南疆的實力。
尤其是,之前的南疆是一盤散沙,而如今的南疆則被一個叫做梨奈的人——聯合了起來。
多年前被滅族的孟達部落少主,梨奈。在大茂的皇宮裡將自己的毒蠱之術練習的出神入化之後,回去南疆後便作用到了其他部落的頭領身上。
沒有人會想到,孟達部落雖然已經滅亡,但是孟達部落的毒蠱術卻是整個南疆從古流傳至今保存最爲完好的。區區三個多月的時間,梨奈便迅速的聯合,或許更應該說是控制了十餘部落,糾集起十四萬大軍,在邊關,蠢蠢欲動。
十四萬大軍,人數衆多,黑雲壓城。
南疆因爲人口少,從來沒有聚集過如此多的大軍對戰。而且往日內部關係不夠緊密,使得大茂常常有機可乘。
比如說唐菁月知道的,就爲什麼孟達部落會滅族。那是因爲合達部落結合其他部落投降大茂,而將孟達部落作爲羔羊獻祭給了大茂。同爲南疆人,孟達部落是被徹底背叛並且拋棄的。
無怪乎梨奈和晴音是從小到大要好的玩伴,而梨奈會那樣痛恨晴音,以至於救人都不會竭盡全力,而晴音則因爲爲父輩贖罪而選擇救出梨奈、自己死亡。
“冕戴軍和冕南父子兩個現在留守雁歸城,時刻監視着南疆動向。幸而梨奈也是需要時間準備糧草,否則現在早就打起來了。”
景芝皓簡單的給唐菁月分析了一下南疆如今的局勢。聽得唐菁月立刻坐起來,面色嚴肅:“意思是隨時會爆發戰爭?”
沒有想到多年的休養生息過後,還要再一次的生靈塗炭。
景芝皓點頭:“早在梨奈逃出輔天時,我就已經調兵遣將填補了雁歸城的缺漏。糧草兵馬更是一應俱全。冕戴軍是個智將,有勇有謀。只要南疆敢犯,冕戴軍就會立刻予以反擊,不會留情。”
若說軍人的渴望就是上陣殺敵,那對於現在雁歸城所有的將士來說,完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只要南疆敢來侵犯,大茂將士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到了。
未雨綢繆用在軍事上,永遠不會落伍。
許是這冬天的雪太大,大得唐菁月的心也懶散安靜起來,此時一聽到原來戰爭近在咫尺,便不由得精神緊繃。
和她沒關係,又和她有關係;和輔天城中的普通老百姓沒有關係,也有不可分離的關係。看似不用上陣殺敵,但國家的危亡決定這個人的危亡。等國破家亡時,哭都來不及。
“這件事情你打算何時公開?”
看唐菁月也沒有了睡意,景芝皓坐起身子,慢悠悠的給她穿上衣服。
“只等雁歸城有戰事爆發,”景芝皓說,“之前朝廷中還有不少希望能和南疆同盟的聲音。所以只有打起來,他們纔會閉嘴。”
“原來是這樣。”唐菁月點頭。
現在畢竟右相被重創,一羣文人如同亂了方向的蜜蜂。誰撞上就蜇誰。官場難,國家難,總要爲自己的安危爭一個頭破血流。反對打仗的聲音永遠在拿“百姓流離失所”做藉口,實際上也不過是爲了保存自己的性命。
只有不怕死的武將,纔會明白戰爭的真正意義。
“我自己來吧,你趕緊穿你自己的。”
唐菁月攔下景芝皓繼續幫襯她的動作,打開牀幔,跳下牀去。
看着她的動作,景芝皓眼睛裡面柔情滿滿。只覺得這一會兒冷豔高貴,一會兒調皮玩鬧的人,怎麼就會是她。
只是還有幾分猶豫,似乎是有些話想對唐菁月說,但又一時難以開口。
等裡屋的門被打開,唐菁月看到只有敏蕊一個人站在外間,有點奇怪。
“人都去哪兒了?”
敏蕊:“發冬去了。”
“恩?”
唐菁月沒太明白。洗漱過後,拿了塊小點心吃着。
知道主子餓了的敏蕊立刻就讓下人去傳膳。
屋外,寂寥嚴肅的攝政王府上空,夏蓮正嗨心的被甫一帶着在天上飛。對於自己能夠從上到下俯瞰整座攝政王府,高興壞了。當注意到下人們開始從廚房進進出出時,她知道主子醒了,要用膳。於是急忙要回去。
“甫一大哥,主子都起了,咱們快回去吧!”
摟緊這小小軟軟的身子,甫一語氣輕輕:“好。”
然後“唰”地從屋頂上掠過,把正纏着暗廿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總之說得暗廿是滿臉通紅的蠢葉給嚇了一大跳。
“秀恩愛了不起啊!”蠢葉不開心的瞪着眼睛。
笑嘻嘻的夏蓮抱緊甫一大哥的腰身,正要跟着甫一大哥從空中落地時,忽然眼尖的往皓月院周圍掃了一圈,發現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甫一大哥,是不是有壞人?”
都能輕而易舉的被夏蓮發現,壞人要是這種本事,早就上吊自盡了。
以甫一的目力,直接就確認了夏蓮口中的壞人,不過是主子後院的一位姨娘帶着丫鬟,站在皓月院外踟躕不敢進。
將夏蓮在院子裡面穩穩當當的放下,安撫說:“沒什麼,不用擔心,快進去伺候主子吧。”
夏蓮羞澀的鬆開環抱着甫一大哥腰身的胳膊:“今天謝謝甫一大哥了!”
然後像一隻百靈鳥兒般輕巧的竄回去了主屋。
見她歡悅,甫一笑笑,只覺得此時自己的心裡被暖暖的感覺佔據得滿滿當當。和時時刻刻以主子爲首的感覺不同,這種讓他不由自主便會全心全意在意的情感,想想都會覺得非常美妙。
在房門外拍掉自己身上的雪花灰塵後,將厚厚的棉簾子掀開,小小的夏蓮圓碌碌着眼睛鑽進屋子,炭火帶來的溫暖立刻讓她舒服的笑彎了眸子。
屏風裡面,敏蕊聽到聲音探頭一看,發現是她,不由得斥了一句:“皮猴子,還知道回來。”
夏蓮急急忙忙搓手跺腳的走過去,理直氣壯的說:“我可是爲主子打探消息去了。”
唐菁月正和景芝皓開始吃飯呢,聽見這話,非常感興趣:“什麼消息?”
夏蓮乾笑:“奴婢發現有人在院子外面徘徊,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呀。”
什麼不靠譜的消息也敢在主子面前說。
唐菁月笑笑,沒有再理會夏蓮。
發現阿皓吃飯有點心不在焉的,唐菁月給阿皓夾了一筷子菜,歪頭:“想什麼呢?”
景芝皓微微搖頭。
不過,正當他又想說什麼的時候,紅燈掀開了簾子進來。
“嬤嬤,秦姨娘求見主子。”
敏蕊看向主子,立刻爲主子解惑:“是秦香秦姨娘,今年十九,父親是郎拂將軍所統轄的城南虎營中的伙伕長,秦大虎。”
哦,這個女人唐菁月是有印象的。秦香嘛,她之前還一直多心的懷疑秦香和唐府秦氏有沒有關係,只不過除了都是姓秦以外,其他的關係暫且還沒有被她發現。也不知道是隱藏得太深,還是僅僅是巧合。
“問她,有什麼事。”
紅燈領命出去後,片刻返回稟道:“秦姨娘說是她母親的祭日到了,所以想出府回孃家祭拜,這纔來跟主子求個恩典。”
嫁到攝政王府後,過去沒人管,想怎麼出怎麼出。等唐菁月制定了規矩,一個月都不見得能出去一回。尤其是現在後院侍妾僅剩七個,少一個都很扎眼。
對於秦香想出府回孃家祭拜逝母,唐菁月想了想,悄悄讓敏蕊找個暗衛跟着以後,便同意了。
白雪皚皚,冬風寒冷,府裡一片寂靜,寬廣的讓人心中生怯。秦香站在皓月院外,有些心焦的等着。也不知道王妃應不應她。
終於,看到紅燈來,趕忙湊上去。
紅燈說:“秦姨娘,王妃準你出府兩日,今明兩天。明日申時前回府。”
被準允出府,秦香很開心的給紅燈道謝,還掏出小荷包來,要塞進紅燈的手裡。
然而紅燈可不是夏蓮,堅決不收!就是這麼清正廉明!(傲嬌臉)
被紅燈拒絕,秦香面上也並沒有尷尬。她的家世卑微,打點花銀子可不像其他姨娘那樣可以大手大腳,能省則省。紅燈不要她倒開心,幸虧沒有碰見夏蓮那個死丫頭。
見紅燈扭頭就要進皓月院,想到之前丫鬟打聽到的王爺也在的消息,想必現在定是和王妃一起用膳的。秦香心中一動,叫住紅燈,再次遞上荷包。
“紅燈丫頭,我想當面謝謝王妃恩典,你可通報一聲,讓我進去向王妃親口道一聲謝就好。”
紅燈皺眉。這事本來是很正常的,不過想到方纔主子都沒有面見秦姨娘,想必這會兒也是不願意再見的。
小小的丫頭想得慎重,不像夏蓮,八成拿了荷包就不嫌麻煩的再去跑一趟腿。
於是紅燈小臉板着,說:“王妃在和王爺一起用膳,暫且沒空見秦姨娘。若是秦姨娘真心想當面向王妃道謝,那不妨等主子們用膳完畢後,奴婢再爲秦姨娘通傳。”
兩句話堵得秦香差點臉抽搐,而且還是年紀小的紅燈一本正經的說。
王爺都走了,她還見個屁!誰願意看王妃那張嫩臉。
“呵,呵呵,”秦香只好乾笑迴應,“那就不打擾王妃用膳了,多謝紅燈丫頭。”
紅燈:“不用謝,姨娘慢走。”
秦香:“……”這麼沒有規矩的丫頭,也就是皓月院能教粗來!
甩帕子,走!
聽紅燈回報說秦香被打發走了以後,唐菁月對這小丫頭真是另眼相看。這份機靈很有大將之風。敏蕊說得對,“比夏蓮可靠多了”。
夏蓮嘟嘴。那人還是她先發現的呢。
午膳將近時,景芝皓放下碗筷,揮手示意敏蕊都帶着下人退出去。唐菁月看他一眼,喝着飯後藥,心想之前就覺得他心裡有事,想必現在要和她說了。
“月兒。”
“恩。”
景芝皓用手指劃過茶盞的邊緣,看着盞中茶水因爲震盪而起漣漪。琢磨了一頓飯的用辭此時到了嘴邊,又依然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出他是想說一些難以開口的話,唐菁月立刻端正了態度,認真道:“想說什麼,我聽着呢。”
扭頭,看着她努力擺出“月兒如此善解人意,咱倆誰跟誰”的模樣,景芝皓嘴角揚了揚,禁不住輕笑兩聲。
“你呀。”也是,在她面前,還擔心什麼。
景芝皓正了正神情,說道:“方纔我跟你說了南疆局勢,依我看,月內就會有戰事爆發。我……”
他握了握拳,然後伸手握住唐菁月的手,頓了頓,直接說道:“我打算領兵。無論是爲了生擒梨奈,還是隻爲將南疆打垮,我都有領兵的必要。而且,宏兒復生所需要的千年火龍就在南疆,暗衛打探不到,我想親自去尋。”
說完後,同月兒的目光凝視。等待迴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