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求月票)
秦王的聲音平淡睥睨。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這位秦王會直接答應下來。
是,對,有關係。
然後呢?!
武力和劍鋒,纔是維持計謀效果的基礎。
一切的計策,手段,最基礎最本質的依仗,就是力量。
秦王踏入計策,但是卻並沒有能夠制裁秦王的力量。
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難道要讓麾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的秦王,因爲所謂的大義名義,就此自裁嗎?
怎麼可能!
直到現在,‘遊戲規則’表面雍容的幕布才被撕扯下來,天下最本質最有效的規則和秩序,就這樣赤裸裸得展露在了衆人的面前,衆多文官們忽而就安靜,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睥睨之感壓下來,讓他們的呼吸都有些凝滯了,他們意識到,自己的一切手段,權謀,都是在屋子裡面打架,講求的是秩序和規則。
但是,秦王正是制定規則的人。
秦王平靜邁步,從那碎裂的玉石階梯之上走下,一步一步。
背後是坍塌毀滅的赤帝最古老的大殿,是深不可見底的溝壑,是插入地面的上萬把兵器,前面是烏泱泱的文武百官,而現在,秦王踱步往前,這些文武百官組成的洪流就不可遏制地朝着後面退卻了,就這樣分開了一道溝壑和道路。
舊日的秩序,或者崩塌,或者退卻。
新王佇立於天地之間。
秦王的腳步聲清晰。
墨色的袖袍翻卷,嗓音平淡,道:“天下大勢,在孤,在赤帝,卻不在汝等身上。”
“米蟲,碩鼠。”
“安敢在此饒舌。”
舊日八百年的文武百官被這樣辱罵,竟然也不敢有半點的迴應,秦王看着前面,微微吸了口氣,暴喝道:
“滾。!!”
一聲暴喝,文武百官死寂了一會兒,面對這樣的當衆折辱,終究還是有一個骨頭硬的,道:“就算是秦王殿下,也不能如此折辱我等,士可殺不可辱!”
“爲護清名,不過一死而已!”
“那你就死。”
伴隨着平淡的聲音,秦王袖袍一掃。
背後的霸主所儲藏的兵器齊齊發出鳴嘯的聲音,煞氣沖天,一道劍氣掃過,轟鳴聲音破空聲音如同雷霆一般迴盪着,那官員面色慘白,恍惚許久,往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劍氣撕扯開來,振盪虛空,而如果不是這樣一下失態的話,這一下當真是要將他撕扯開來。
那一股兵家煞氣肅殺慘烈,許久才消散。
他坐在那裡,雙腿顫顫。
穿着的寶藍色文士長袍,做工考究。
雙腿之間溼噠噠了一片,一股腥燥。
秦王嗤笑:“既然不怕,躲什麼?”
見到秦王是真的殺伐果斷。
衆多方纔還似乎是剛直肅殺,爲了天下公正而不惜性命,死諫的直臣安靜了好一會兒,皆是臉色蒼白,顧左右而言他,唯唯諾諾道:
“這,秦王殿下已下令,那麼,我等就告辭了。”
秦王淡淡道:“孤說的,是滾。”
文武百官安靜,然後不知道從誰開始的,恥辱得低下頭去,抱住雙腿,當真是從這高臺上咕嚕嚕的滾下去了,本來的華麗長袍,官服沾染了灰塵,看上去狼狽不堪,卻聽得了那秦王放聲大笑,恣意張狂,百官心中沒有什麼敵意和殺意,只有驚懼了。
儒家的夫子說,隨心所欲不逾矩。
卻還有個【規矩】在。
秦王這樣的,纔是真正的隨心所欲。
過去天下的基石和準繩,拘不住他。
衆人口中的指責,攔不住他。
開國君王,皆王霸道雜糅之,恣意從容,豈能受一儒生拘束。
坐在那裡的姬子昌,見得了往日那些各有傲骨,各是清高的文武百官們做了個滾地葫蘆,一個個的翻滾下去,背後宮殿坍塌,前面百官翻滾,不知道爲什麼,這般荒謬的一幕,卻讓他怔怔失神了,就彷彿,作爲君王這個身份而揹負的鎖鏈,在這裡消碎裂開來,消失了。
姬子昌張了張口,忽覺得這些往日肅穆威嚴的東西,竟然是如此地滑稽。
滑稽得讓他想笑。
後面的宮殿也都坍塌了,於是他就真的笑起來。
輕笑,大笑。
最終那笑聲張狂裡面,不知道是嘲諷什麼。
只是酣暢淋漓,只是痛快!
宮殿坍塌,百官滾去,掙脫金繩,扯斷玉鎖。
最後的赤帝坐在那裡,雙腿像是路邊的農夫一樣張開,大笑,痛快至極,竟然是有一種往日不曾有過的恣意,見得了霸主,見得了天下,見得了英雄,見此百官,如同見蟲子一樣,只是箕坐,相當不客氣地罵道:
“滾快些!”
“哈哈哈哈,滾得這麼慢,是在和烏龜賽跑嗎?!”
“哈哈哈哈。”
百官驚愕,見那赤帝坐在那裡,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青史記載當中,那睥睨豪邁的初代赤帝。
此刻,這最後的赤帝,終於有先祖的氣魄了。
秦王和赤帝就這樣看着百官用最爲狼狽的姿態,翻滾着出去了。
姬子昌過去了這段時間最爲痛快的一天,他命人取了酒來,就只在這八百年前,赤帝一朝開國時的宮殿廢墟旁邊,和李觀一喝酒,李觀一看着遠處的星光,道:“今日所見,那些官員應該是短時間內服氣下來了,不過,他們被打服,恐怕也安靜不了多長時間。”
“本質上,他們就會和你爲敵的。”
這是階級矛盾,是利益衝突。
不是一次兩次去打壓下去就可以一勞永逸的。
姬子昌道:“我知道,但是,總不能粗暴地把他們殺盡了。”
李觀一隻是遺憾道:“可惜文鶴不在。”
“他很擅長對付這幫世家和貴胄。”
姬子昌道:“倒也不至於出動西北晏代清。”
李觀一道:“你竟然也知道他。”
姬子昌慨嘆道:“以火焚城,當代第一毒士。這位晏代清的名聲,即便是我也是時有聽聞啊。”
李觀一:“…………”
姬子昌一邊感慨嘆息,一邊仰脖飲酒,和李觀一閒聊的時候,忽而想到了什麼似的,手中拈着杯盞,半醉半醒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遇到危險了,明明都已經送過我女兒一次禮物,還用了同樣的理由,專門從江南那邊跑過來。”
“哈哈哈哈,你來的時候,我還真的是很驚喜啊。”
李觀一道:“畢竟是你女兒出生,我總要來看看……”
他的聲音頓了頓,狐疑道:“不過,你說什麼,我已經送過禮物了?”
姬子昌也愣住:“是啊,在我家孩子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不就已經送過來了嗎?”
“還送了很豐厚的一筆呢。”
李觀一呆滯:“啥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難道我的錢還會自己長腿跑到這麼遠嗎?
“沒有嗎?!”
“當然沒有!”
“可是錢已經在那裡了啊。”
“哈?!”
夜色,晚風,廢墟之前,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愣住了。
姬子昌一定要證明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於是拉着李觀一去找卷宗庫藏,作爲公主,她出生時候得到的禮物,可是都好好地儲藏起來了的,姬子昌直接拿着鑰匙進去了,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翻找出來了東西,拿出來,道:
“你看,這裡不是嗎?!”
姬子昌手中有一卷卷軸,把這個卷軸展開來,裡面明明白白寫着。
【秦王李諱觀一送禮拜帖】
下面寫着所贈的各種各樣的禮物。
各種物件,禮數,都完美符合一位王侯的規程。
只是姬子昌看到,那睥睨的,霸道的,和霸主對衝廝殺,也大笑令那百官滾的秦王忽然怔住了,那種烈烈肅殺的氣息似乎從眼前青年身上消散離開,李觀一伸出手,拿起來這卷軸,臉上出現了一絲絲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輕笑起來:“果然是這樣……”
李觀一靠着牆壁坐下來,手指撫摸着那筆鋒,道:“是大小姐的筆跡。”
姬子昌疑惑道:“大小姐?”
李觀一點了點頭。
他展開卷軸,看到了裡面用他的筆跡和口吻表達了對於赤帝的恭喜,這種口吻,就連和李觀一的關係不錯的姬子昌都沒能夠看出不同,在收到禮物的時候,只是和旁邊的文貴妃感慨,這位出身於草莽的秦王,武功強橫也就罷了,在這些規章禮數之上,竟然也是如此嫺熟。
世界上當真有如此的完人嗎?
只是那時候,李觀一還在戰場之上,和姜素搏命,哪裡能夠有這個時間?
是那還在南陳的大小姐爲他解決了戰場之外,各種各樣的事情。
姬子昌聽李觀一說完之後,醉醺醺的大笑起來,道:
“哈哈哈哈,那她肯定是最瞭解你不過了,模仿你寫的東西,我都沒能看得出半點的不對!”
“你啊你,只知在這天下拼殺……”
“當真是內助。”
姬子昌喝了會酒,忽而問道:“什麼時候成婚。”
李觀一道:“還不行。”
“還不夠時候。”
“天下大亂,四方沒有一統,突厥草原的鐵騎還在邊關蓄勢待發,我還不能夠停下腳步。”
姬子昌大笑,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秦王,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得意大笑:
“哈哈哈哈,不曾反對!”
“未曾想到,你也有這樣一個人在。”
李觀一仰脖飲酒輕聲回答道:“美人恩重。”
這一路走來,大小姐並不在他的身邊,但是卻永遠不曾離開,如同長風一樣,經常會沒能察覺。
但是一回頭,永遠都在。
姬子昌嘖嘖稱奇,復又道:“不過,按着常人的理解,那位姑娘雖然是薛國公一脈的繼承人,但是薛國公已經只剩下了名頭,眼下只是算得商會,一介豪商之主的孫女,雖然也不錯,卻很難和你這樣,雙臂打下萬里疆域的君王相配啊。”
李觀一道:“世俗之物罷了。”
“豈能加之於我身。”
他握着這信件。
五年的時間,就好像流水一般從身邊拂過了。
在一切故事的開始,就是那個少女找到了他;是薛家的大小姐和回春堂的小藥師;是陳國的雲夢郡主和金吾衛;也是一個流浪的江湖遊俠兒,和陳國丞相的孫女,但是說到底,李觀一眼中的大小姐,也只是薛霜濤,和旁的無關。
薛霜濤眼底的李觀一,也只是那個十四歲的少年客卿。
只是這樣。
姬子昌看着眼前散去了殺伐凌厲,彷彿又回到了過去少年模樣的秦王。
卻也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那位‘病逝’的青梅竹馬。
姬子昌飲酒大醉,直接伸出手臂搭在了秦王的肩膀上,勾肩搭背,放聲大笑,醉醺醺地道:“哈哈哈哈,不管如何,反正你們終究是要大婚的吧,你我這樣的關係,等你們大婚的時候,生下孩子的話,不如就和我那女兒來個指腹爲婚?”
姬子昌伸出手指:“若是一男一女,便是婚配。”
“若是你也生出個女兒,那就做個姐妹。”
“怎麼樣?!”
“真正的親上加親。”
秦王狂翻白眼,一腳把搭上來的赤帝踹開,笑罵:“老古董。”
哈????
赤帝瞠目結舌。
秦王似乎是也醉了,只是並非是因爲美酒,而是因爲那一封卷軸,毫不客氣豎了箇中指,理不直但是氣魄很足,道:“我老爹當年餓得半死,遇到我娘給他點心吃;我在回春堂裡面,一個月只能賺一兩銀子,還被人給踹了的時候,遇到了大小姐。”
“我老李家的傳統。”
“窮才能遇到姻緣!”
“獻祭掉自己的財運才能見到月老的紅線。”
“就得自己出去遊歷找!”
秦王得意洋洋道:“往後我若是有了兒子的話,也在他十五六的時候一腳踹出門去,沒準就遇到了。”
“嗯,把那小子的錢給扣下。”
“餓不死就行。”
姬子昌放聲大笑,道:“兒子這樣,可是你也不一定直接就是生出兒子來啊,若是女兒呢?若是女兒出門遇到了什麼騎着神駒的江湖遊俠,怎麼辦?”
當代第三神將喝酒的動作一滯,反駁道:
“那要是你的呢?”
“我女兒不就是你女兒?”
赤帝,和秦王都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出去一趟,就遇到個遊俠兒騎着剽黃馬來到自家門口的一幕。
沉默。
秦王和赤帝對視無言。
而後秦王從容大笑:“我看誰敢把馬停我門口!”
“只要受我一招就行。”
“無恥!”
兩個人就在這赤帝的藏寶庫裡面大喇喇的喝酒,閒談,在這裡卸去了世俗的身份和職責,只是做回自己,卸下重擔,方纔可以酣暢淋漓,李觀一一身體魄,就算是釣鯨客那種千日醉,也未必能夠讓他醉酒多少了,反倒是姬子昌喝醉了,最後胡亂揮舞手臂,醉醺醺道:
“那麼,我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大婚,算了,你乾脆就在我這寶庫裡面隨便找個東西帶走。”
“就當做是我給你們大婚的禮物好了!”
“什麼都行!”
“隨便拿!”
李觀一道:“這算是赤帝一脈祖傳的密藏了吧,你不怕我把什麼很值錢的東西帶走嗎?”
姬子昌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捂着肚子瘋狂大笑,‘嘲笑’道:“哈哈哈哈,這樣的密藏裡儲藏的,往往都是一些很難鑑別出價值的寶物,就你這樣的財運,想要拿走最貴重的東西,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觀一有了些微的醉意,不服氣。
可雖然不服氣,也沒有打算去敲詐自己的好友。
所以也就隨隨便便,順手拿了個看上去有些破破舊舊,最樸素不過,看着就不值錢的木匣子,隨手塞到懷裡。
“好了,就這個。”
“哈哈哈哈,那個東西,一看就知道不值錢!”
姬子昌醉醺醺趴在那裡,覺得四方天地都在旋轉,呢喃着道:“你的財運,還真是差勁啊。”
“你說天下未定,可是當天下大定的時候,我又在哪裡呢?!”
“真不願意,再做這君王了,好友啊我們做一個約定吧。”
他舉起酒杯,輕聲道:“若天下太平,我只願意做一個教書先生,或者,去做一個鄉野大夫,自食其力。”
“要麼治世教人要麼,就治病救人。”
“總該要做一點什麼的。”
“若是這兩個都做不到的話。”
“那就讓我做個江湖遊俠兒,在天地當中,縱馬馳騁,放開繮繩,任由坐騎邁開腳步,隨便去哪裡,追着風跑,去到天之涯,海之角,去看看那裡的人們,過着怎麼樣的生活。”
“去看看,這個你平定的天下。”
“這個,太平盛世。”
“能於此終老,就是最好!”
李觀一輕聲道:“會實現的。”他舉起杯子,和姬子昌碰杯,姬子昌一笑,想要喝酒,卻不小心把自己的杯子推倒了,杯子落在地上碎開來,杯子中的酒灑落滿地。
姬子昌醉醺醺趴在那裡,已經是睡着了。
李觀一也不在意,只是自己飲酒,看着那一封卷軸上熟悉的筆跡,神色寧靜。
美人恩重,天下亂戰,此身奈何。
但是這持續了三百年的亂世,終於也看到了結束的可能。
當年之約,自要遵守。
當率千軍萬馬,前往陳國!
如今,白虎大宗秘藏之中的兵器,甲冑已經盡數入手,帶入江南,重新熔鑄,就可以將李觀一自己的直屬親衛麒麟衛從頭到腳,徹底地武裝一次,之後則需重入西意城,完成結盟,再入草原。
如今時間已經不多,得要把草原的那一道蠱帶回來。
已經和嶽帥匯合。
有嶽帥這樣一位天下前十的神將駐守後方,李觀一就徹底解放開來了。
李觀一飲酒,思考着接下來的戰略。
思考着之後要做什麼。
獨屬於霸主的那種武道氣機在體內流轉。
霸主武道之力。
狼王的武道傳說。
以及李觀一自己走出的道路。
三者合一,不知道和那位天下第二神將,突厥草原之上的大汗王相比如何,又和軍神姜素,相比如何?
李觀一想着在秘境之中,武功鼎盛,底蘊強橫,率領四十萬大軍恣意衝陣的兵形勢第一人,那種絕對凌駕于軍神姜素之上的威壓,一時間有些嚮往。
若有霸主之境,若有霸主之威,則擊敗姜素,平定天下,當不是什麼難事!
收拾舊山河!
李觀一飲酒,拳頭握緊,此心如鐵,卻也只是扼腕長嘆。
“天下太平啊!”
………………
難得的放開心防,徹底酣暢淋漓大醉了一場的姬子昌被李觀一扛回去了。
文貴妃看着大醉的時候,眉毛終於舒展開的皇帝,輕聲道謝。
李觀一道:“姬兄他今日喝酒有些多了,嫂夫人好好照顧一番。”
文貴妃道:“多謝秦王殿下,陛下他往日被這朝堂和天下的事情捆鎖住了心……只是不知道,陛下他說了些什麼。”
李觀一把姬子昌希望天下太平之後的渴求,說了說。
文貴妃輕聲道:“原來陛下是這樣想的啊。”
李觀一道:“嫂子願意陪着他嗎?”
文貴妃笑了笑,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着皇帝的眉心,道:”可是,我願意陪着他,他願意帶着我嗎?”
“我們只是因爲這天下朝政,因爲世家勢力的牽扯,纔在一起的吧,所謂的聯姻和勢力交換。”
“我是文家之女。”
“陛下的那個夢境裡,應該是沒有我的存在的。”
文貴妃輕聲說着什麼,看着姬子昌的神色溫柔寧靜,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個人的感情和意志,在這個時代劇烈的矛盾和衝突之下,是那樣的虛弱無力,皇權和世家之間對於權力的爭奪,對於一位出身大官宦世家,卻愛上了皇帝的貴妃來說,是這個世界上無解的悲傷。
風雨飄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李觀一深深注視着文貴妃,笑着道:“他日,姬兄行走天下的時候,嫂夫人還是要看着他點。”
文貴妃怔住。
李觀一轉身,揮了揮手:“不要讓他這樣大醉了。”
“他身邊,沒有你是不行的。”
“不是文家的貴女,而是你自己。”
秦王認真地說出了這個區別,文貴妃心中被刺了一下,秦王離去之後,她看着沉沉睡去的皇帝,頓了頓,手掌擡起,小心翼翼地拂過了姬子昌的鬢角,因爲秦王的平等和溫柔對待,她的心底,在無邊黑暗和壓迫之下,終究生出了一絲絲往日不可能出現的,奢侈的期望。
或許………
李觀一趁着酒興離開,本來打算找落腳之處睡覺的。
可是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是什麼呢?
一直到了住處,李觀一都躺下來了,閉上眼睛,猛地睜開眼睛,擡手一拍額頭。
不好!
小麒麟和食鐵獸糰子,怎麼還沒有回來?!
李觀一匆匆趕往了學宮。
就聽到了兩聲‘慘叫’。
“噫呀啊啊啊啊啊!!!”
“我再也不吃好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