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這兩個字讓長寧側目,能在人間稱呼上仙的,起碼也要修成陽神的大修士或是散仙吧?他們爲什麼稱師姐上仙?長寧凝目望去,這兩名大漢周身煞氣沖天,顯然也是手染無數生靈鮮血的妖修,這就是師姐找來的幫手?他們會真心幫她們嗎?不會跟狐妖相互勾結嗎?
秦以清指尖一彈,水幕升起,水幕中有三幅類似投影的肖像,“這三頭妖孽罪大惡極,你們速派人擒下,生死不論。”
兩名黑衣大漢露出了爲難的神色,一人硬着頭皮道:“敢問上仙這三名妖孽是何等身份?知曉了他們身份,小妖也好去拿下。”
秦以清冷聲道:“此三獸一爲金丹期狐妖,另兩頭爲鼠妖、馬妖,皆爲築基期妖獸奪舍化人,你們奉符詔在此鎮守,卻不知這三妖孽禍亂平江府,還要我指點他們在何處,該當何罪!”
那兩名大漢看面相也是桀驁不馴的妖修,可在秦以清面前卻乖順如兔子,聽到秦以清雷霆震怒的怒斥,兩人驚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的投地拜倒,“上仙饒命!小妖失察!小妖罪該萬死!”
這兩名大漢一是黑蛇化形,一是黑鷹化形,領了太上宗的符詔鎮守平江府,這百餘年中土安居樂業,它們也樂得逍遙自在,哪裡知道這段時間會突然出現那麼多九派內門、真傳弟子,這兩頭妖獸被嚇得叫苦不迭,這些祖宗不是一向在域外清修嗎?怎麼會輕易涉足紅塵?
長寧輕輕的拉了拉秦以清的袖子,秦以清怒容稍斂,“師妹有什麼事嗎?”她低頭溫聲問長寧。
“這人我認識。”長寧指着投影中的馬臉惡漢,“這人是揚州節度使蓋嘉運兒子的貼身侍衛,我被抓前曾遇到過蓋家寶,他當時就在平江府,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秦以清不假思索下令,“立刻派人把蓋府盡數圍住,莫讓妖孽逃脫!”
那兩名妖獸卻不住的偷偷瞄着長寧,連秦以清的吩咐都沒注意,秦以清輕哼了一聲,兩人才戰戰兢兢回神,“上仙,小妖有要事稟告。”他們見秦以清並沒有反對,才小心道:“上仙,這位小上仙——小仙子是不是姓沈?”
秦以清皺眉,“你們怎麼知道?”
“是花間派的宋清音仙子給了我們小仙子的畫像,以十顆築基丹爲報酬,請我們找沈小仙子。”妖獸如實道。
花間派?長寧想了想,沒什麼印象。
兩名妖獸說完這消息,也不等秦以清再次吩咐,就帶着屬下去抓人了,生怕去晚了,抓不到這三妖,秦以清拿它們出氣。
“師妹,你認識宋清音?”秦以清問長寧。
“我不認識她,師姐,花間派是什麼門派?”長寧好奇的問,“爲什麼她們會找我?”
“花間派是個女子門派,宋清音是花間派的真傳弟子。”秦以清見長寧不瞭解花間派也沒多解釋,“我讓宋清音過來就知道她爲何找你了。”
長寧點點頭,又擔心的問:“師姐,剛纔那些黑衣人也是妖獸吧?他們會不會反過來幫狐妖?要不要我們也去看看?”
“它們不敢,他們都是上了封妖榜的妖獸,生死全由我一念之間,他們敢背叛,生死是小事,我稟明掌門後,一道符詔就能把它們貶到幽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秦以清淡淡道,“我若在中土抓個妖修也要親自動手,要他們何用?”
“封妖榜是什麼?”難道這裡也有類似封神榜之類的神器嗎?
“封妖榜是一件法器,九大上門各有一件,說來也沒什麼神奇的,用來保證歸順妖獸忠心用的。”秦以清說道,所謂封妖榜就是將門派降伏的妖獸元神分出一絲收入封妖榜,這樣妖獸的生死就控制在門派手中了,秦以清手中的玉符是掌教從封妖榜分化出的符器,可讓封妖榜上的妖獸聽命,但是否能決定妖獸生死,就要看掌教給的權限有多大了。
“這樣還有妖獸願意?”長寧問,這不是完全把自己生死交到別人手裡。
“爲何不願?”秦以清失笑,“進了封妖榜就是我們的外門弟子,可以學習大道心法,可獲得修煉資源,若有機緣問道長生,門派就放它們自由,有何不願?總比當散修好多了。再說能掌握他們生死的,門派中也就寥寥幾人,難道掌教和長老還會無故傷它們性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不得不防着這些異類。
長寧暗想她要是處在那些妖修的處境,說不定也會答應,“師姐,難道這塊玉佩就是封妖榜?”
“不是。”秦以清把玉符遞給長寧,“這塊玉佩是封妖榜分化出的符詔,我們九大門派駐地不在中土,紅塵世俗又太雜亂,門中弟子大多不願來此,掌教就煉製了這塊符詔,任命一些性子溫順些妖獸駐守中土各地,確保中土無妖孽作祟。各門真傳弟子都有權動用這塊符詔,但中土之外就沒這些方便了。”說來秦以清也是倒黴,她被獨孤器抓到的時候,幾近重傷昏迷,根本沒真元發動這塊符詔,不然她也不可能被獨孤器關這麼久,不過沒有獨孤器,她也找不到九宮閣,只能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中土是玄門佛宗的根基所在,各派最優秀弟子幾乎都出自中土,這也導致各派對中土的嚴密謹慎保護,修行界幾乎很少直接插手世俗之事,讓世俗自行發展。中土之外,大家都沒那麼多顧忌了,幾大門派附近的國度基本都是門內弟子的後裔,全由修士領導,並無皇權,也不需要妖獸來保護凡人,因爲裡面居民大多會有幾手功夫。
長寧捧着這塊玉符覺得沉甸甸的,這塊小小的玉佩能決定無數條生命生死,在她胡思亂想間,又是一陣撲騰的水聲響起,一條矮小的身影自水花中浮起。
“小妖玉蟾兒拜見兩位上仙。”這位叫玉蟾兒小妖怪外表看來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胖乎乎的小身體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兩隻大大的眼睛分別按在腦袋兩邊,怯生生的瞅着秦以清、沈長寧,“龜縣尉請兩位上仙去水府稍候,龜縣尉已經準備好了清茶素果讓兩位上仙潤口。”
秦以清偏頭望着長寧,“師妹想去嗎?”
長寧悄聲問:“師姐,這裡有什麼乾淨的梳洗之地嗎?我想梳洗下。”她被關了那麼多天,即便有避塵決,也覺得不大舒服。
秦以清莞爾,讓那小蟾蜍帶路去可以洗漱的溫泉。
小蟾蜍自幼在這裡長大,對各處水道都很清楚,熟稔的帶着兩人去溫泉。
長寧見那小妖怪眉心間距頗大,配上她的名字,暗猜她應該也是蛙類修成人身吧?不過這小娃娃可比那蛤妖可愛多了,白嫩嫩胖乎乎的,除了眼睛長得開闊了些外,不失爲一個可愛的小蘿莉,尤其是一身皮膚光潔如玉,一點都不像那蛤妖渾身全是噁心的疙瘩。她一向喜歡可愛的胖蘿莉,即使知道這小妖怪年紀肯定比自己大多了,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白蟾兒察覺到了長寧的目光,肉嘟嘟的小身子不停的發顫,心裡淚流成河,龜爺爺明明說自己長的醜,身上也沒什麼寶貝,不會引起人族修士的覬覦,才讓她來接待這兩人的,爲什麼那個漂亮的跟小玉女一樣的小女修這麼看着自己,蝦大哥說越漂亮的人族心地越狠毒,這小女修這麼漂亮,也不知道要想出何等惡毒的法子折磨自己?小蟾蜍想起紅鯉姐姐那身被剝掉的漂亮紅魚鱗,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秦以清見長寧看着小蟾蜍,“師妹喜歡這小蟾蜍?它是蟾蜍中比較罕見的白玉蟾蜍,能解百毒,它的本體比現在這模樣可愛些,你喜歡可以收了它。”修士都愛養幾頭妖獸作伴,秦以清也養了一對仙鶴做童子,替自己看守山門,白玉蟾蜍外形可愛,喜歡的女修不在少數。
那小蟾蜍聽到秦以清話,想起很多人族修士喜歡用它們白玉蟾的軀體煉成避毒法器,大眼翻了下,連本體都維持不了了,身子一滾,變成一隻巴掌大的小蟾蜍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用腦補生生把自己嚇暈了。
一陣水浪打來,它搖搖晃晃的就要被水浪打走,還是長寧一把抓住了這隻小蟾蜍,見它通體雪白如玉,不見半點瑕疵,只有眉心有一條金線,果然十分可愛,“師姐,她怎麼了?”
秦以清瞄了那小蟾蜍一眼,簡單的說:“暈了。”
“好端端怎麼暈了?”長寧不解。
“估計是修爲太低,沒太多靈力維持本體。”秦以清隨意扯了一個理由。
玄門對妖修態度不盡相同,有的門派因自家長老就有妖修,對妖修相對和善。太上宗因承傳上古劍宗,承傳祖師、創派祖師都是人族,也看不上妖修,原不收妖修做外門弟子,還是有位太上宗長老沒入道前是儒門弟子,堅持有教無類,衆生平等,門派才煉製了封妖榜,招收妖修門徒。上行下效,上層認爲妖修低人族一等,門中人族弟子也沒把妖修當成同門看待,很多內門弟子即使沒有符詔,也能隨意指使這些妖修,妖修伺候稍有不慎,抽經扒皮都是常事。
是故外門的妖修弟子對內門、親傳弟子都十分尊重,不管秦以清和長寧是何等修爲,都稱呼她們爲上仙。秦以清看不上這種欺善怕惡的行徑,只要妖修吃人,秦以清格殺勿論,但她不會爲了一己之私殺害無辜妖獸,只是門派大了,什麼人都有,她也管不過來。想來這小蟾蜍也是吃過苦頭,以爲她們要把它練成法器,把自己嚇暈了,這話秦以清不好跟小師妹說。說來太上宗對妖修態度還算溫和的,有些門派則乾脆將妖修視作畜生。
長寧見不遠處就是溫泉,注意力完全被溫泉奪走,也沒多關注小蟾蜍,從紅綾中抽出一條絲帕把她裹住,又望向秦以清,見她微笑頷首後,才歡喜的去洗漱。秦以清盤膝坐在一側,閉目修煉。
長寧十幾天來第一次泡澡,心裡有種久違之感,她知道狐妖事沒了結,也不敢多花時間,簡單的梳洗了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散着溼發就出來了。秦以清也沒睜眼,手輕輕的覆上她額頭,她的頭髮就幹了,長寧笑道:“多謝師姐。”她可沒那麼深厚的功力,她手腳利落的給自己梳了一個麻花辮,不過辮子編到一半,她手停了下來。
秦以清問:“怎麼了?”
“師姐,我感覺到狐妖了。”長寧收了九宮閣,對另一個主人有點感應,“它好像離我們很近了。”長寧手下意識的緊緊的抓着秦以清的衣袖。
秦以清安撫的拍了拍她,“別怕。”
長寧站在秦以清身側,手緊緊握着桃木劍,秦以清卻皺眉起身,長寧跟在她身後,就見天邊划來幾道清光,“前面可是太上宗的秦師姐。”嬌嫩清脆的聲音響起。
秦以清眉頭皺了一會才鬆開,“是太白劍宗的柳師妹嗎?”秦以清語氣平靜,但長寧卻聽出了她話語中的異樣,師姐似乎不喜歡來人。秦以清目光掃過四腳朝天躺在地上的小蟾蜍,手輕輕一抓,就讓它落到了長寧手中,“把它收好。”長寧忙把小蟾蜍放在自己荷包裡,她這麼小的確很容易掉了。
“果然是秦師姐。”清光落地,爲首是一名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少女,這名少女一身紅衣似火,髮束金冠,肌白若雪,眉目清麗,臉上還帶着甜甜的笑意,“我剛路過平江府,看到一頭狐狸皮毛甚好,正想抓來做裘衣,卻見幾條泥鰍奉了秦師姐之命抓它,就順手替他抓來了。”
小少女一擡手,一名奄奄一息的白衣男子就被身後幾名女子提了出來,他四肢已被砍斷,肩頭被穿透了兩條鎖鏈,小少女對着秦以清璨然一笑,“我問清這狐狸居然如此這般對秦師姐,心中太氣憤了,忍不住替師姐報仇了,師姐不會怪小妹自作主張吧?”
第一場打鬥(上)
小少女笑容甜美,一派天真漫爛,但說出的話句句帶刺,尤其是她對白狐的舉動,讓長寧想起師姐之前在九宮閣樣子,心裡很不舒服,她下意識的握住了師姐衣袖下的手,對小少女皺眉,這是哪家的孩子,真沒教養。就算兩派有矛盾,兩派明面上沒鬧翻,師姐也是她半個長輩,豈能如此無禮?
秦以清感覺到了師妹無聲的安慰,眼底閃過笑意,師妹不會以爲自己會被這不知分寸的小丫頭激怒吧?她低頭安撫的對長寧笑了笑,才擡頭漫不經心道,“原來這三頭畜生被師妹抓了,有勞師妹了。”秦以清指尖輕彈,白衣男子和後面同樣被整治悽慘的醜漢、肉球就瞬間人頭落地了,連半點血都濺出來。
白衣男子瞬間化成一隻無頭白狐,那馬妖和鼠妖已奪舍成人形,屍體仍是人形。長寧下意識的移開眼睛,她還是看不慣人類屍體。
“可惜這頭狐狸皮毛損毀了,做不了整衣。”秦以清化出一道清光,將三人的儲物袋撈起,從裡面抖出兩隻拇指大小的玉鼠、玉馬,“這幾頭妖怪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倒是他們的遺蛻還能做兩件法器,師妹拿去玩吧,多謝師妹替我報仇。”
柳少玉見秦以清完全沒被自己激怒,反而擺出了一副長輩姿態,還跟打賞似地拿了一堆破爛貨,小臉頓時氣得煞白,將秦以清送來的玉鼠、玉馬擲在地上,“這麼破爛的東西,誰稀罕!”轉眼見站在一側的長寧,不過十歲左右,粉嫩嫩的一團,正是人生纔開始的年紀,柳少玉神色莫名瞪了長寧半晌,長寧毫不示弱的跟她互瞪,比誰眼睛大嗎?
“你是誰?怎麼這麼無禮!你家大人沒教你規矩嗎?”柳少玉見小丫頭居然敢瞪自己不由暴跳如雷。
長寧壓根懶得這人,哪裡來的腦殘,真是莫名其妙。
“她是我師妹,我祖師叔的孫女,有勞師妹教誨了。”秦以清冷聲道。
柳少玉聽說是秦以清祖師叔的孫女,沖天氣焰稍稍收斂,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只是祖師叔的孫女,她還是掌門女兒呢!她仰起下巴傲然道,“小孩子不能太寵,這點年紀應該開始教規矩了。”
秦以清懶得理會柳少玉,她師妹教養不知比柳少玉好了多少,她問柳少玉身後一名秀美出塵的少女,“你是宋清音?爲何會有我師妹的畫像?”
“清音見過秦前輩。”宋清音上前給秦以清行禮,“在下是受師妹所託,我師妹嫁入了雍州秦家,同沈姑娘的三堂姐是未來的妯娌。”
秦以清聽說是沈家人託付的,心中更奇怪了,難道祖師叔連身份都沒有跟沈家說嗎?爲何沈家不找太上宗在揚州的下觀,反而去求花間派?
這疑惑宋清音也有,這沈家也真奇怪,明明認識太上宗的真傳弟子,爲何還找她們尋人?幸好宋清音處事向來圓滑,對尋人一事也算上心,不然得罪了沈家,她就欲哭無淚了。
“我三姐還好嗎?”長寧問,以三堂姐的脾氣,她突然失蹤了,三堂姐肯定很急。
“原來你就是那醜八怪的堂妹?”柳少玉像是恍然大悟般的看着長寧,“你那姐姐可是跪在我面前跪了一天,才從我手裡求了一張符詔找你。”她含笑道:“早知道你被秦師姐救了,我也不費心了。”
長寧也笑着說:“有勞柳姑娘費心了,將來若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的,我也會問師姐要符詔救人的。”
“你——”柳少玉柳眉一豎,這死丫頭不是咒她出事嗎?
宋清音連忙上前打圓場,“仇也報了,人也找到了,是大喜事,我讓人在笠澤湖備了一桌酒宴,幾位前輩能否賞臉去飲一杯薄酒?”她提起那頭狐狸看了看,“這狐狸皮毛真不錯,做不了斗篷,可以做幾雙皮靴,還不沾塵土,柳前輩你要是不嫌棄,我讓師妹給你做幾雙漂亮的小皮靴。”
宋清音的話讓柳少玉神色稍緩,“那位姓華的小丫頭手藝不錯,就讓她來做吧。”
“好。”宋清音又對長寧笑道:“沈姑娘,我已經派人去接令姐了,令姐這幾天可急壞了,一會你們姐妹好好親熱親熱。”
長寧聽師姐說宋清音八面玲瓏的處事,心中暗想看來每個門派的真傳弟子個性不同,處事能力卻都沒話說的,“多謝宋姑娘費心,但我想先回家一趟,家中長輩肯定很擔心我。過幾天我同三堂姐設宴,請宋姑娘起來敘舊。”她婉拒了宋清音的邀請,她沒興趣跟那位柳師妹一起用飯。
宋清音說:“這是應該的,沈姑娘離家這麼久,家中長輩肯定很焦急,我派人送兩位回去吧。”
長寧看了看秦以清,秦以清頷首道:“有勞了。”
“舉手之勞。”宋清音見秦以清沒拒絕她的示好,心中大喜,花間派只是一個小門派,平時九派的內門弟子都少見,這次突然見了兩大上門的真傳弟子,宋清音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好好伺候這些真傳弟子,他們從指縫流出的東西就夠她們門派消耗一段時間了。
一行人御劍到了岸邊,岸邊已經停了數輛寬闊的馬車,長寧正想登車,腰間荷包突然一陣抖動,她低頭一看,就見荷包裡冒出一隻抽抽的小短腿,她忍不住想笑,又好容易才咬牙忍住,不管別人怎麼看妖修,她覺得野獸開智了,就是跟人類同等的智慧生靈,要給他們必要的尊重,當然對於狐妖那種惡妖,就算人類她也鄙視。長寧將荷包打開,讓小蟾蜍爬到了自己手上,“你醒了?”
小蟾蜍看到長寧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打了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又化成了人身趴在地上,“小仙子——”
長寧彎腰摸了摸她細軟的髮絲,又給了她一個小玉瓶,“謝謝你帶我來溫泉,這是我的謝禮。”玉瓶裡是十粒用於固本培元的築基丹,她問過師姐了,築基丹對小蟾蜍也有好處。
小蟾蜍看到玉瓶眼睛都亮了,呱呱叫了兩聲,打了一個滾,又露出了原型,一口吞下小玉瓶,仰起小腦袋又對長寧呱了一聲。
長寧萌得心都快化了,鳳眸笑成了一對彎月牙,“快回去吧。”這小蟾蜍那麼小,別一陣浪花打來,它就不見了。
秦以清無奈的看着這對,一人這麼喜歡,卻沒想到把妖帶回去養;一妖更蠢,那麼好的機會也不知抓住,跟了小師妹還愁將來沒大好前途?這也算緣分不夠吧?她卻不知長寧對妖寵的概念跟旁人不同,她把妖寵當成了前世的寵物,小萌物平時見了逗逗、給點吃喝還行,但帶回去養就要照顧一輩子了,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負責別獸的妖生?再說這是開了靈智的智慧生靈,焉知人家願不願意跟自己?
小蟾蜍依依不捨的用小腦袋蹭了蹭長寧的手指,才往湖裡跳去。
柳少玉看到白玉蟾蜍頓時面露喜色,見長寧居然讓那隻白玉蟾蜍回去,冷笑一聲,長劍一揮,劍光化成一圈光帶就要裹住白玉蟾蜍。
秦以清下意識的就想出手,卻見長寧也手一擡,她神色微動的放下手,長寧用一方紅綾把小蟾蜍裹住,以極快的速度帶它飛離了光帶。
“你做什麼?”柳少玉以劍尖指着長寧怒聲問道,“既然你不要,爲何還阻止我抓它?”
“她是我們太上宗的弟子,你有什麼資格抓?”長寧反問,看柳少玉氣勢洶洶的樣子,就知她肯定不懷好意。
“你們太上宗的?笑話!她入封妖榜了嗎?”柳少玉冷笑。
“不入封妖榜,也是我們外門弟子的子嗣,難道你們太白劍宗的弟子的子嗣也能隨便抓?”長寧壓根不知道小蟾蜍的真實身份,但不妨礙她胡扯。
秦以清忍俊不住,這丫頭果然擅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她見長寧處理的遊刃有餘,乾脆袖手旁觀,她不同柳少玉計較是看不上她,橫豎百餘年就會化爲塵土的螻蟻何須在意?不過眼下她卻很適合當小師妹的磨刀石,讓小師妹知道什麼叫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你當我們太白劍宗是什麼地方?也就你們才收這些披毛戴角、溼生卵化的畜生!”柳少玉怒聲道。
“我問貴派是否能保護門下弟子子嗣安危,你卻答非所問,柳姑娘,你莫不是耳朵有恙吧?”長寧嗤之以鼻,順勢把再次嚇暈的小蟾蜍塞進荷包,她也是被人寵慣的嬌女,論氣性不比柳少玉低,現在被柳少玉徹底激起了脾氣,嘲諷技能全開,見柳少玉漲紅了臉瞪着自己,她哂笑道:“耳朵有恙不是什麼大事,想來貴派定有靈丹妙藥救治,就怕腦子有了貴恙,那連仙丹都救不了了。”
“賤婢你敢!”柳少玉是太白劍宗掌門愛女,走到哪裡都是天之嬌女的存在,何曾被人如此嘲諷過,一時紅了眼,拿起母親給的愛劍就朝長寧劈來。
長寧毫不示弱,紅綾一抖,化爲一道紅光將她渾身護住,桃木劍同時也擋住了柳少玉的劍勢。兩人你來我往,竟然就在湖邊打了起來。
宋清音和幾位花間派的弟子無措的望向秦以清,希望秦以清能出手阻止這兩人。這兩位姑娘身份不一般,要是出了什麼事,倒黴可是她們。秦以清有心用柳少玉磨練師妹,當然不會出手。
宋清音苦笑,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見長寧居然用一柄桃木劍對付柳少玉的秋水劍,心中暗奇,柳少玉的秋水劍是她母親行則元君所賜,夾雜了冰魄之精,鋒利無比,乃上品的法器,那柄桃木劍能抵擋秋水劍,莫非也是上品法器不成?
宋清音也是真傳弟子,但修煉迄今還沒摸到過上品法器,看到這兩個小丫頭身上隨手一件武器就是上品法器,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感慨了一會,就甩開了這些無聊的心思,時刻關注兩人的爭鬥,生怕兩人不小心受傷,同時暗數太上宗的長老名號,不知沈姑娘祖父是秦前輩哪一位師叔祖,以前怎麼從沒聽過?
第一場打鬥(下)
就在宋清音胡思亂想間,柳少玉已經跟長寧你來我往過了十來招,長寧原本心中也頗是忐忑,畢竟自己才學了一個月基礎劍法,可等真同柳少玉過上招了,祖父讓她每天練習幾十遍的好處就出來了,她身體居然自動施展出了劍招抵禦柳少玉的攻勢。長寧自知自己底細,論劍術她肯定不及柳少玉,是故只專心抵禦,不急着出招反制,偶爾有機會反擊,她就舉劍狠狠砸過去,心裡暗暗惋惜,這桃木劍太輕了,要是重一點的武器,她肯定靠力氣就能把柳少玉的劍砸飛了。
柳少玉看着才十二三歲,真實年紀已不小了,她雖嬌生慣養,可也在母親的哄勸下,學了幾門劍術,也曾跟同門喂招過,經驗要比長寧豐富些,見長寧來來去去就只會那麼幾招劍術,鄙夷的冷笑,一心想要劃花這小丫頭的臉,給她一個教訓,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爲這丫頭不通劍法,力氣大的就不像人類,簡直把桃木劍當錘子用,全靠蠻力砸人。虧得柳少玉真元不少,不然被她砸上幾下,劍都砸飛了了!這死丫頭是妖獸化形吧?人類哪有她那麼大的力氣!
柳少玉氣急敗壞,“賤婢看招!”她長劍一揮,劃出三個白圈朝長寧砸去。
宋清音臉色大變,這三個白圈是秋水劍自帶的法術,柳少玉靠這招贏了不少人。秦以清袖手而立,神色自若。
陰陽環從長寧識海飛出,雙環輕輕一擊,“當——”清脆的聲音響起,三個白圈頓時化成了一團團清氣,被長寧身上的紅綾擋住。
柳少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靠着三個白圈不知道打敗了多少人,她卻不知她打敗的人中有一半人都有能力抵禦這白圈,不過看着她爹孃的份上,有意相讓討她歡心罷了。
長寧趁勝追擊,再次舉起桃木劍朝柳少玉劈去,寶劍揚起的風聲呼呼,讓秦以清微微挑眉,她這時也看出來了,長寧的力氣似乎比尋常女孩子要大了很多。
柳少玉再次舉劍擋住長寧的劍勢,手被震得發麻,她暗咒一聲,這死丫頭是蠻牛化人吧?她一心專注抵擋長寧的劍勢,卻沒注意她下方地面突起變故,地上的塵土層層疊疊如海浪歸山朝她洶涌撲來,她一時不提防竟被土層砸到了身上,幸好身上有護體寶衣,擋住了土層的攻勢,但也讓她一時失神,讓長寧找到了空隙,再次對她狠狠一砸,柳少玉被她砸的雙手發麻,連秋水劍都被砸脫手了,柳少玉也顧不上長寧,飛昇就去抓寶劍。
長寧一擊得手,立刻往遠處一遁。柳少玉驚怒交加,她是已築基的人,還習了好幾年劍法,居然差點被一個通脈期的小丫頭挑飛了寶劍,簡直是她的恥辱!柳少玉以爲她要逃走,在長寧身後緊追不捨,眼看劍招就要如狂風驟雨般朝長寧襲來,卻沒料到七輪明月自長生身後浮起,月光清冷,發出縷縷殺意。
柳少玉不敢置信的看着這七輪明月,這不是秦以清的成名劍技海上升明月嗎?她怎麼會?不可能!這是金丹期真人才有的絕技,難道秦以清給了她劍符?柳少玉以己度人,她有自己母親的劍符,以爲長寧也有。
秦以清始終關注着兩人的舉動,看到那七輪明月時,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宋清音也忍不住暗暗點頭,以她眼光自然能看出,那七輪明月絕對不是海上升明月,只是被那小丫頭模仿的很像,這小丫頭倒是有點天賦,知道用幻想嚇唬人。
就在柳少玉被長寧身後七輪明月嚇呆時候,七輪明月中七道白色劍光如游龍閃電般朝柳少玉襲來,柳少玉第一反應就是逃!秦以清的成名劍技絕對不是她可以抵擋的!她這時拿出阿孃給的劍符也來不及了,但她轉身的時,又有一道水浪狠狠朝她撲來,柳少玉被海浪打了一個踉蹌,長寧眼睛一亮,棄劍直接掄起小拳頭對準柳少玉的臉就是狠狠一拳。
柳少玉慌忙避讓,沒讓她砸到臉,肩膀卻受了這一拳,她身體到底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長寧一拳沒打到她的臉,不滿足想再打一拳,柳少玉對師姐傲慢的舉動,對三堂姐的侮辱讓她很生氣。要不是這人看起來身份不凡,打傷了她可能會被阿翁、師姐惹麻煩,她早用劍刺她了!
不過這次長寧才團起手,一隻修長的手就伸了過來,輕輕的罩住了她的小拳頭,“小師妹好功夫,不過女孩子這麼打人可不好。”溫和的輕笑聲在她耳畔響起。
長寧嚇了一跳,來人目的只爲阻止長寧,放下她拳頭後就閃身到了柳少玉身邊,扶起了面色赤紅的柳少玉。
七輪明月自秦以清身後升起,月華如水,這纔是真正的海上升明月,秦以清淡聲道,“柳少白,欺負我小師妹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來過過招!”
來人扶着柳少玉身形一晃,避開了秦以清的攻勢,對她拱手道:“秦師姐手下留情,在下自認不是秦師姐對手。”來人一襲白衣,年紀看着約有二十出頭,儀容出衆,風采翩然,容貌同柳少玉還有幾分相似。
秦以清似笑非笑,“柳少白,你那姐姐築基欺負我小師妹通脈也算了,就當給我修煉才一月的小師妹練手,你居然也想插一手?是不是覺得我現在修爲跌落了,就收拾不了你了?”
柳少白苦笑連連,“秦師姐息怒,令師妹身手不凡,柳某心急家姐,纔不得已出手。”說罷他低頭對長寧溫柔微笑,“是沈師妹嗎?家姐脾氣不好,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長寧默默收起桃木劍,站在秦以清身邊,這人看着修爲很高,她還是交給師姐應付吧。不過這對姐弟真奇怪,姐姐看起來這麼小,難道修煉了什麼駐顏功法?那自己也不算欺負小孩子了。
“姐姐打不過,讓弟弟來,你們太白劍宗行事還真是幾百年不變。”秦以清一哂,擡手輕順長寧的頭髮。
“師姐說笑了,若我長姐贏了,就該秦師姐出手了。”柳少白對秦以清的嘲諷不以爲意,她秦以清難道不護短?“這位沈師妹看着眼生,不知是哪位前輩的孫女?”
“她是祖師叔希夷真人的孫女。”秦以清對長寧道:“師妹,這位太白劍宗柳師兄。”
“柳師兄。”長寧上前行禮。
柳少白手一伸,一對直徑約有三寸的大珠就浮在他掌心上方,銀光四射,耀眼欲花,更讓驚奇的是,這對珍珠似乎還隱隱透着香氣,“第一次見師妹,師兄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對珠子先給你玩吧。”
東海明珠是東海奇珍,女子能青春常駐,膚白如雪。這對東海明珠還是罕見的香珠,貼身佩戴,身體能自含異香。珍珠一出,長寧沒什麼感覺,宋清音的幾個師妹眼睛都亮了,不愧是大宗門的真傳弟子,出手就是大方。
長寧等秦以清點頭了,才接過珍珠謝過柳少白,“多謝柳師兄。”
“我師祖同希夷真人是忘年交,師妹無須多禮。”柳少白對長寧的態度溫和,似乎完全不在意長寧剛纔還打了自己姐姐一拳。
秦以清道:“我先送師妹回家,柳師弟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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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師姐請。”柳少白退了一步。
秦以清帶着長寧登上馬車,宋清音見機快,忙跟着秦以清一起離開,柳少玉被一個小丫頭打敗了,她現在不走,等着捱罵嗎?
柳少玉等所有人離開後,才漲紅了臉,掙脫了柳少白的手,“你放開我!”她手中握着秋水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語氣依然囂張,望向柳少白的目光卻不安中隱隱帶着幾分期待。
柳少白不在意她無禮的舉動,也沒訓斥她連通脈期的小丫頭都打不過,“阿姐,我們回宗門吧,母親想你了。”
柳少玉聽了這話,臉色一下子慘白了,她狠狠的瞪了柳少白半天,突然尖叫道:“不用你假好心!我知道你只當我廢物!就等着我死了,你們就不用擔心丟臉了!也不用擔心對不起我了!”說罷她捏碎母親給她的千里遁符,轉瞬消失。
柳少白完全可以阻止柳少玉的舉動,但他只冷眼看着柳少玉浪費一張在散修手中甚至可以當傳家寶的遁符離去,“下次如果姑娘再挑釁秦以清,立刻阻止她。”他吩咐着始終跟在柳少玉身後的數名女修,衆人低聲應是。
“去查查那小丫頭是誰。”柳少白再次吩咐道,太上宗跟太白劍宗同爲上古劍宗承傳,又同是九大上門,關係緊張曖昧,兩宗不敢說完全知道對方的底細,可對方明面上有多少弟子還是清楚的,什麼時候太上宗多了一個這麼小的真傳弟子?要是他沒看錯的話,她使出的那招海上升明月,應該是太素多寶訣。
那丫頭用多寶訣幻化出了七輪明月,還把劍氣模仿的像模像樣的,才騙過了柳少玉。要是柳少玉不那麼驚慌,早該發現那七道劍氣連只雞都殺不死。能在通脈期就施展出這一手,這小丫頭不簡單啊,柳少白暗忖,讓柳少玉失敗一次也未嘗不是好事。秦以清拿柳少玉當長寧的磨刀石,同樣柳少白也有心把長寧當柳少玉的磨刀石,要找一個修爲、身份都跟柳少玉相當的女孩子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