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那就好,不過,當初的事情我已經放下了,你也該讓自己從過去的愧疚中解脫出來了。”
得到馬爾蘭的承諾後,波爾蒂娜的心情明顯放鬆了不少。
最後的幾分鐘時間,她與在場的大魔導師挨個打了招呼,最終含着笑容在後輩們的陪伴下平靜的閉上了雙眼。
看着哭倒在牀邊的露比和其他默默垂淚的泰勒家族成員,里昂心裡有些感嘆。
‘生老病死,就算是使用奧術延壽的法師也逃不過這一天啊……’
難怪會有那麼多人類施法者會自願將自己轉化爲亡靈巫師和巫妖,加入恩圖加帝國成爲亡靈的一員。
雖然亡靈失去了作爲人類時的大部分樂趣,但對於一心追求真理的法師們來說,只要能獲得永生,除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很多東西都是可以捨棄的。
波爾蒂娜去世後,泰勒家族按照她本人的意願,只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儀式。
馬爾蘭和里昂全程參與了葬禮,親眼看到波爾蒂娜的骨灰被埋入墳墓中。
由於迪爾博加德世界有亡靈法術這種東西存在,波爾蒂娜死前再三強調要將自己的屍骨火化,她不想死後再被舉心叵測的巫妖從墳墓中拉起來。
葬禮結束後,幾名年歲不小的大魔導師湊到一起,打算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最終這幾名大魔導師採用了格里高利的提議,將里昂單獨送回宿舍後,格里高利將所有人一同傳送到奧裡奇學院的行政樓五層。
格里高利院長的住處就在他的辦公室旁邊,雖然佔地面積不小,但內部的陳設比較樸素,大多都是和魔法研究相關的設備,其中還有不少半成品的魔導傀儡。
其中一名面露病容的大魔導師在衆人相繼坐落後有些感慨的說道“沒想到,魔法界的活化石居然真的還活着,我們都以爲……”
馬爾蘭此時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灑脫,他聳了聳肩笑着說道“考伯特,我好像從來都沒說過自己已經死了吧?”
“這不是廢話嗎……”
費奧納大魔導師沒好氣的吐槽道“你人死了怎麼可能再說話,除非你將自己轉化成巫妖。”
“這就免了。”
馬爾蘭擺手拒絕道“我這一生過得足夠漫長和精彩,一旦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我就會乾脆的蹬腿走人,我對成爲巫妖完全沒興趣。”
一名有着酒糟鼻和寬面大耳的大魔導師嘆了口氣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波爾蒂娜一樣灑脫,二十三年前……”
“咳~”
猶根議長咳嗽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斐迪南,這些話就不用拿出來說了。”
格里高利院長也點頭贊同道“他現在已經是我們所有生者的敵人,再懷念也無濟於事,以後萬一和他交戰千萬別手軟,會死的。”
“算了,換個話題。”
似乎肺部不怎麼好的考伯特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馬爾蘭,聽說你又收了學徒,那個小傢伙看起來很有天賦,而且性格沉穩冷靜,將來應該會有很不錯的發展。”
馬爾蘭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那只是表面現象,你們沒見過他全力戰鬥的場景,喜歡近身掄錘子的法師你們見過嗎?”
“額……”
在場五人統一的沉默了一下,格里高利表情有些怪異的縷了縷鬍子。
“你別說,最近還真的出現了不少近戰流派的法師,我記得猶根手下好像就有一個叫……”
“鮑勃。”
猶根議長苦笑着說道“那小子將身體鍛鍊得完全不像法師,整天喊着什麼拳拳到肉纔是男人的浪漫。”
在場其他三人想到鮑勃那副肌肉虯結的外形和兄貴氣息十足的笑容,都忍不住低頭輕笑出聲。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斐迪南無奈的仰頭嘆了口氣“到了我們這把年齡,自身的實力和研究成果已經進入了一個難以突破的瓶頸,培養後輩成爲了我們最大的樂趣,但……”
考伯特也搖了搖頭“能拿得出手的學徒太少,現在的法師,心思不像議會和執政聯盟剛剛割裂的那段時期一樣純粹。”
“有些學徒辛辛苦苦帶出來,眼見着就要出成績,突然就一聲不吭的轉到執政聯盟去,那種心情真是……”
馬爾蘭故作哀嘆的表情附和道“誰說不是呢,我現在的三個學徒也是各有各的怪癖。”
“一個喜歡掄大錘上去敲人,對研究興趣不大,有事沒事還喜歡到鐵匠鋪去打打鐵。”
“一個是純粹的書呆子,整天只知道埋頭搞自己的理論研究,極端情況下,他甚至能宅在房間裡整整半個月。”
“最後一個是專精煉金學派的瘋子,爲了研究藥性甚至敢自己生吞效果未知的素材,要不是我出手救回來,那小子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雖然馬爾蘭故意表現的很鬱悶,但他那翹起的眉頭和嘴角不自覺露出的嘚瑟笑容,讓在場的五名大魔導師都有一種衝上去飽以老拳的衝動。
格里高利沒好氣的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你就得意吧,這些所謂的怪癖在法師羣體中根本不算問題,也不知道是誰當初老是在深更半夜全裸的站在占星塔上觀星。”
考伯特低頭悶笑道“正是因爲某人的怪習慣纔會惹到泰勒家的那位……”
“停!”
馬爾蘭尷尬的咳嗽一聲,臉上哀傷之色一閃而逝“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波爾蒂娜都說自己已經放下,你們就別再拿出來說了。”
看到馬爾蘭臉上的表情,再想起那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少女,在場六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格里高利院長出言打破了沉默“是啊,都是過去的事情,我們都老了。”
“馬爾蘭。”
猶根議長皺眉看向精靈老法師“關於波爾蒂娜最後的話,你有什麼看法?這些年你隱瞞身份在外調查,到底發現了些什麼?”
“嗯?關於動盪的那部分嗎?”
馬爾蘭晃動着手中的紅酒杯,鮮紅的酒液在杯中勻速流動着。
“的確發現了一些嚴重的異常現象,波爾蒂娜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罕見的擺出正經的表情,馬爾蘭沉聲向在場的大魔導師提醒道“動盪的時代即將再次來臨,而且不只是國家與種族之間的衝突矛盾。”
“按照我和同伴的暗中調查,說不定……”
擡頭看向窗外的冬日陽光,馬爾蘭憂心忡忡的說道“這一次,包括某些一直高高在上的存在也會被捲進去。”
在場五人同時臉色大變。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