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嘿嘿醉笑:“這個……這個不、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了,我、我爸非揍我死不可。” 哦!原來還真是他親爹呀! 後來,經過我旁敲側擊、曲線迂迴,終於弄明白圓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圓分爲什麼這麼見錢眼開。 原來圓分的父親,也就是那個執事僧,法號本塵,在沒出家之前,和一個女大學生身相好,兩個人未婚生下圓分。後來,女大學生嫌本塵家裡窮,跟一個富二代跑了(當然,那時候沒有富二代一說,理解這意思就行了),並且和富二代移民到了國外。本塵傷心欲絕,就到金燈寺出家當了和尚。 圓分呢,由爺爺奶奶帶大,十五歲時,聽說父親在金燈寺出家,就上門找到本塵。本塵身在佛門,卻是凡心未了,瞞着寺裡,把圓分留在身邊,名義上是師徒,實質上是父子。 圓分之所以這麼貪財,只是因爲本塵希望圓分有朝一日攢夠錢,出國代他去看圓分母親一眼。圓分的法號,也是本塵給取的,其中暗合了某種寓意…… 唉,人世間有些事兒,就是說不清,和尚們那些事兒,有的也說不清。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千絲萬縷,斬不斷的是情絲,恩怨情仇,放不下的是孽緣…… 聽圓分半醉半醒,顛三倒四把自己的身世說完之後,我心裡竟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悲慼感,圓分至少和自己父親在一起,還知道自己母親的去向。我呢?我他嗎對我父母竟然一無所知,好像和他相比,我更可憐,想着想着,心裡一委屈,竟藉着酒勁兒,嗚嗚哭上了。 圓分以爲我覺得他的身世可憐,替他難過的哭了,他又豈能知道我這時的辛酸?他低着頭沉默一會,眼圈兒一紅,也憋不住哭上了。 漆黑的黎明,寂靜的山路,兩個寧酊大醉的和尚,因爲凡塵俗事,竟鼻涕眼淚一大把,哭的稀里嘩啦…… 唉——,倆可憐的孩子! 也不知道怎麼回到的寺廟,等我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正午時分,而且還不是自然醒,是被廂房外面嘈雜的人聲吵醒的。 從牀上卜一坐起,腦袋嗡地一聲,彷彿渾身的血液全部衝向了大腦,隨之一陣脹痛,嘭嘭嘭嘭,整個腦袋似乎都要裂開了。 宿醉後的下場! 抱着腦袋打眼往自己身上一瞅,鞋都沒脫,僧袍上滿是塵土污垢,有些地方還破了小口子,也不知道昨天在路上摔了多少跟頭。 翻身下牀,揉了揉脹痛的腦袋,見圓分還在酣睡,口水流的滿枕頭洇溼,他的鞋也沒脫,雙腿夾着被子,鋪蓋上蹬的滿是鞋印。看他這放浪形骸的姿勢,好像正在做春夢,估計昨天美女看多了,造成了不良反應。 我沒叫他,聽外面嘈雜聲越來越大,開門走了出去。 我們的廂房,在寺院的偏北方,大雄寶殿和藏經閣之間,出門正對着明鏡池。 廂房外陽光明媚,空氣不錯,我站在清涼的池水邊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感覺頭痛減輕,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聲音是從大雄寶殿方向傳來的,聽着人還不少,嘈雜中似乎若隱若現間夾着一些哭泣和謾罵。 我覺得挺奇怪,隨即繞過明鏡池,沿着一條花草
路向大雄寶殿方向走去。 當我轉到大雄寶殿東牆,向右一拐彎兒,就見寶殿門口站了足有四五十號人。十來個僧人,三四十個俗人,有男有女,還有個拄柺杖的老婆子。 那些俗人個個情緒激動,有的擼胳膊挽袖子,有的指指點點破口大罵,那老婆子更是把柺杖在地上拄的“叭叭”響,一羣人像是在鬧事兒,其中,還有兩個衣着身形看上去都很年輕的女孩,學生打扮,肩上都揹着一個黑色書包,披頭散髮,正坐在殿前石階上掩面抽泣。 那十來個僧人,這時“一”字形排開,現成一道“人牆”,把那些鬧事的俗人擋在大殿門口,雙手合十,個個一副孫子相,連連給那些人鞠躬作揖。 在那十來個僧人身後,那就是那道“人牆”後面,面衝大殿門口兒,跪着一個黑臉和尚,直挺挺,泥塑的一樣,跪在那裡巋然不動,那架勢好像在面壁思過似的。 黑和尚引起了我的興趣,因爲我來寺裡之後,還沒見過他,忍不住多瞅了幾眼。黑和尚的年齡可能要比我稍大一點兒,看身形個頭應該不低,僧袍下肌肉凸鼓,長得很結實,就是那張黑臉顯得有些面目可憎,橫眉鷹眼,懸鼻闊口,鬍子拉碴,活像個瘟神。似乎那三四十號鬧事的俗人就是衝他來的。 我還沒走到近前,方丈和圓分他爹,也就是那個執事僧,雙雙從大雄寶殿裡走了出來。兩個老和尚都是一臉凝重,走過黑和尚身邊時,他們顯得很無奈地低頭看了看他,然後快步向那羣俗人走去。 我這時心裡蠻有些幸災樂禍的滋味兒,過去只見來廟裡燒香拜佛的人,還沒見過來廟裡鬧事的。這對於身爲一個道士的我來說,也算得上一道異樣風景呀! 再者說,來這裡鬧事好啊,都來了纔好呢,如果金燈寺的名聲臭掉了,那這些施主們就會全部跑去俺們太一觀,到時候俺們太一觀香火旺了,咱就不用在當這裡和尚,直接亮出咱太一道第三十七代掌教的身份,可比當一個小和尚牛逼多啦! 等我胡思亂想着走到近前時,那些鬧事者情緒多少被方丈平復了一些。就聽方丈說:“只怪本寺管教無方,纔出此惡徒,諸位施主放心,今日,貧僧一定還兩位女施主一個公道……” 說着,方丈扭頭對圓分他爹說:“師弟,有請寺裡執法僧,將這孽徒杖戒二十,逐出師門,交予公安部門調查處理。” 老方丈的話,我只聽了個後半截,把誰杖戒二十逐出師門?還要交到公安局?是那個黑和尚麼? 我似有所悟地扭頭看了看臺階上那倆還在抽噎的年輕女孩,十七八歲妙齡,身材模樣長的還挺勾人,心想,這黑小子,不會是調戲了臺階上那倆漂亮妞兒吧? 想到這兒,我在心裡嘿嘿嘿幸災樂禍笑了起來,心說,好啊,林子大了啥鳥都往外飛,花和尚犯了色戒,還被人家堵上了門,這黑禿子算是給金燈寺“光耀門楣”了。 沒想到剛來金燈寺第二天就遇上這麼一出好戲,真是難得,咱得好好觀摩觀摩。 於是我好事的又向前湊了幾步,我向前一湊不要緊,竟把麻煩惹到了自己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