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蚩尤之旗
當大漢現出蚩尤真身之時,姜離的眉心出現了針刺般的疼痛。
靈覺神意都在警告着危機,天眼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瞬間就被泯滅,甚至反傷神識。
連無形的目光都要被消滅,眼前的這尊魔神簡直就是毀滅的化身。
並且隨着時間的流逝,姜離發現對方的身上如同蒙了一層黑霧,整個人都覆上了混沌之色,身影開始模糊起來。
但這並非是對方在運轉什麼特殊的法門,只不過是將觸及自身的一切都給泯滅罷了。無論是空氣還是光線,乃至神念、氣機,都在魔神般的身影周邊泯滅,甚至連空間都開始扭曲,以致於姜離越來越難感知對方。
“開二階段了啊,有點生猛。”
BOSS轉階段的變化讓姜離好生感慨,這破滅萬方的氣象,簡直就像是以一己之力和整個天地做對,勢要吊打全世界。
“恐怖啊。”
一聲“恐怖”出口,姜離眼現八卦,體繞八景。
“皇極經世,以元經會。”
浩浩蕩蕩的元氣澎湃而來,在這不知真假的天地之中,充斥着蒼蒼莽莽的磅礴之氣,天地靈機無比強盛,以致於都不需要姜離倒貼元炁,就能塑造出場域來。
一念之間,潮汐般的元氣涌動,先天八景迅速膨脹。
風兮·破地。
水兮·滔天。
火兮·焚野。
山兮·鬼神驚。
雷兮·天地碎。
狂暴的天災互相串聯,天地都似翻覆,一望無涯的荒野被末日般的景象覆蓋,然後——
那尊魔神動了。
視狂風若無物,辟易狂濤,足踏烈火,兇兵交錯,整個天地都似被撕碎,末日般的景象如同碎破的畫卷,都斬斷破分。
山嶽崩塌,雷霆泯滅,五景五招被破於瞬息之間。
都天神煞!
這便是破滅一切的都天神煞。
當是時,數道淒厲的裂縫縱橫在天地間,破分天災,牛首人身的魔神便自裂縫的交錯之處殺來,兇兵連出,各呈威能。
矛以突刺,勁風呼嘯。
戈作橫掃,剛猛無儔。
戟生變化,縱橫捭闔。
軍神五兵在蚩尤氏的手上掀起了毀滅的風暴,干戈縱橫,所過之處萬象破滅。
“時乘六龍。”
姜離以天眼洞察,大圜劍入地,化地澤之相,被分割的五方天災化龍回攻,同時大地如泥淖,一條龍影破土而出。
風、火、水、山、雷、澤,姜離以【心外物化】擬化龍形,六龍噬咬,齊攻魔神。
“轟!”
六股元炁和毀滅風暴碰撞,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比狂暴的氣流掀翻了地面,捲起血色的泥土,形成了怒潮。
姜離的身軀也隨之變大到丈六,縱劍直上,太陽真火熊熊燃燒,與橫流的六炁交融。
“大哉乾元。”
大哉乾元,時乘六龍以統天。
化萬氣爲一炁,真火過處煉化萬物,姜離身化日輪,直撞上了那恐怖的魔神。
而當太陽真火出現之時,如同連帶反應,牽引出了一股恢弘而純粹的煞氣,歿神戟、斷生矛、戮亡戈同時共鳴,一道通天徹地的神煞光柱自蚩尤氏身上爆發。
截然相反的都天神煞呼嘯而出,圍繞着蚩尤,混混沌沌的氣象如同一輪暗日,和日輪碰撞。
生與滅,相似又相斥的氣機碰撞,日輪與暗日之中,干戈與劍鋒同出,劍光分化,橫擊兇兵,干戈縱橫,凶煞橫溢。
日輪的輪廓在泯滅,暗日被斬分,兵刃碰撞,瞬息百餘招,突兀間——
三兵交匯,同時轟在大圜劍上,神煞衝擊之下,大圜劍突然如同石化一般,氣機不再運轉,然後,崩碎成無數碎刃。
碎刃被勁風捲着射入日輪之中,戮亡戈橫掃,斬破了太陽真火,都天神煞轟蕩,大日的光火迅速湮滅。
丈六的魔神越發偉岸,神煞破滅一切,形成了混混沌沌的晦流。
這氣象,這賣相,兵主被後世之人說爲反派,不是沒理由的。
斷生矛貫空,如盤蛇般竄出,刺中姜離的肩膀,歿神戟掃出,從上身掠過,劃勒出猙獰的傷口。
能夠擋下大漢拳掌的身軀,此刻卻是難擋蚩尤真身的兵刃。都天神煞更是爲破滅而生,任何的防護在這股神煞之前都顯得脆弱,包括姜離的三元合一。
殷紅的鮮血飛灑,還在半空就被煞氣泯滅,斷生矛之上煞氣貫注,涌入姜離體內,更穿着姜離往前突進。
滿目瘡痍的大地被犁出長長的痕跡,蚩尤以斷生矛推着姜離,另一隻手操持着戮亡戈攔腰橫掃,就要將姜離給腰斬。
“咚!”
千鈞一髮之際,姜離一腳後退,抵住地面,一手抓住了斷生矛,另一隻手擋住戮亡戈,生生擎住了雙兵,止住了退勢。
身體如同長鯨吸水般,吞納着瀰漫的神煞,使得兩杆兇兵失去了煞氣,被姜離擎掣住。
都天神煞入體,猶如過往一般和先天一炁相遇,但兩者卻無法相融,而是由神煞泯滅先天一炁。
系出同源的兩股力量,實際上卻是互相剋制,先天一炁能夠同化世間萬氣,卻無法同化都天神煞,然而姜離的收納動作始終未停,不顧煞氣磨滅元炁,一心吸收。
有【一尺之捶】在,先天一炁被消耗多少就補上多少,而姜離本身修煉先天真身和《氣墳》,是有可能將神煞化爲己用的。
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要是這麼容易被吸收的話,炎帝也就不會敗給蚩尤了。
都天神煞可不是子彈,哪怕是出體,也依舊爲蚩尤所控。
所以在姜離體內,元炁化濁,五濁惡氣碰上都天神煞,天地腐朽的濁氣消磨着神煞中的意念,姜離也在同時以玄功變化適應着神煞。
“收。”
“化。”
“運。”
先天一炁和都天神煞以五濁惡氣爲分割線,在姜離體內逐漸成形,一個金黑色的太極出現在姜離身後。 “發。”
收化運發,接連四轉,姜離頭頂生出牛角,身形變化,竟是和蚩尤有幾分相似。八九玄功正在模仿着對方,以神農之相爲基進行演變。
而先天一炁和都天神煞同時破體而出,在姜離身上破出了數個血洞,互相碰撞又互相包容的兩股力量震開戮亡戈,轟在那魔神般的身軀上,終是令蚩尤倒退。
斷生矛隨之從姜離的肩膀上拔出,血流如注,但難阻姜離之行,他的身軀微微透明,可以清晰看到九大氣海之外,神煞遍佈。
臉上浮現出鱗紋,化出蛇尾,姜離再施變化,以精氣神三合之能強行駕馭着都天神煞,一掌向前,天地都似入掌中。
“天兮·墮乾坤。”
乾坤扭轉,空間形成了漩渦,拉扯着內中一切向着姜離掌心縮小,也包括倒退的蚩尤。
但蚩尤的反應也是極快極速,頭頂上方出現了射天弓,他將三兵交叉,和射天弓相合,一場血色的長虹沖天而起。
如同旗幟,又似彗星,包容四兵,化爲一體。
一杆血色的大旗被蚩尤抓在手中,蕩碎了空間。
‘九黎寰空界法······這纔是真正的九黎寰空界法嗎?’
以都天神煞切割空間,可將空間摩弄,也可將內中的一切盡數覆滅。不同於在雨師手上只能用來困敵或者禦敵,九黎寰空界法的真面目還是用以破滅。
因爲這是以都天神煞爲用所創的禁法。
形成漩渦的空間層層破碎,但新的漩渦又在成形,姜離和蚩尤對視,同時前衝。
空間在不斷扭曲縮小,又在不斷破碎,兩道身影時而變小,時而變大,無數的碎片在二者之間崩飛飈射。
“轟!”
大圜劍再現,先天一炁和都天神煞同時貫入其中,劍如惡龍,碰撞大旗,姜離御劍擋下旗幟,太極撼撞蚩尤真身。
“咚!”
一場劇震盪出滾滾波動,空間扭曲又爆炸,兩道身影立足大地,任憑腳下地面塌陷,只是出拳掣掌,同時擊在對方身上。
“嘭!”
兩道身影同時倒退。
姜離足足退出百丈,猛地一腳踏地,將勁力悉數泄出,震斷了下方的地脈。
他身上染血,一個個血洞觸目驚心,都天神煞還在體內和先天一炁碰撞,但隨着姜離身影一變,化作光質之身,讓神煞離體,所有的傷勢都如幻影般消失,他又恢復了原狀。
而在對面,蚩尤只退了十丈,周身的黑霧散開,赤銅之軀的胸膛上掌印凹陷,入體三分。
“哼哼哼······”
他低頭看着掌印,猛然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狂放而暢快,一掃先前的沉悶。
丈六的身軀變回原來的九尺,大手一揮,那杆血紅的大旗就落在姜離面前。
然後,他帶着笑聲,轉身離去,一如來時一般,在無垠的荒野戰場上越行越遠,逐漸消失。
來的突兀,去的直接,只留下殘破的大地和豎着的旗幟,代表着此地經過的一場大戰。
姜離看向招展的大旗,只見旗杆逐漸消失,旗面似長虹,律動間,煞氣升騰而變化,闡述着種種破滅之機。
“先天一炁衍變都天神煞之法······”
姜離參悟變化,赫然發現這是都天神煞的根本變化,雖無諸般法門,但只此一項,就足以對得起姜離這一番激戰了。
“先天一炁,都天神煞,我的先天八景化太極,終於是成了。”姜離欣然嘆道。
他之前吸納都天神煞入體,強行御使,是因爲已經察覺到此地非是現實,自然是可勁地造作,如今得到了衍變之法,補全了另一面,讓自己的功法又有進益,自是驚喜莫名。
差不多快比得上當初拿下天璇的第一次時了。
而當神煞之法演變結束之後,大旗化作長虹,直直投入了姜離的眉心。
——蚩尤旗。
三個字自動出現在姜離腦海。
當都天神煞有成之後,就能煉化軍神五兵,將其化爲一體,形成蚩尤旗。蚩尤旗可隨意轉化五兵,也可進行分化,如是運轉由心,人兵相合。
這法門,看起來倒是和玉虛觀的煉實成虛頗爲相似,甚至姜離能看出不少的類同點。
說不定玉虛觀的煉實成虛就是根據此法而創,甚至是源自此法。畢竟廣成子和黃帝有師徒之名,而蚩尤戰敗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歸黃帝了,甚至連本相都成了黃帝六相之一。
“沒想到三相化生還有這般收穫,且經過這麼一遭,我說不定都能以三相化生分化出蚩尤相來。”
姜離摸着下巴,思忖道:“看來是該回宗門一趟,看看《蚩尤三盤經》了。”
《形墳》之中也衍生出蚩尤相的修行之法,但是想要修煉此相,還需觀悟《蚩尤三盤經》才行。姜離雖然得了《形墳》傳承,但對於從其中衍生出的諸般妙法卻沒時間參悟,這次回去倒是可以看看,博取衆長。
而當姜離接收完諸多信息之後,天地開始化作一片混沌,一望無涯的荒野逐漸消失。
當眼前再度出現景象時,已是入夜時分。
明月高懸,月華灑落在射蛟臺上,如同寒霜覆地,給人以淡淡的清冷感。
一道婀娜的身影飄然而來,看到姜離睜開雙眼,道:“醒來了嗎?正好,本座也有事告知於你。”
“你師父和師姐已經回去了,走時留下話來,之後幾日,除卻上朝以外,你便與本座交替,輪流看守寶極洞天。待到確保此洞天不會再出意外之後,便隨本座回宗門一趟。本座要去參悟應龍道果,你也是修煉應龍變的,就一同來吧。”
這道身影自然就是雨師元君了。
姜離看着冷清的周邊,再想想天璇留下的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之前就覺得老妖精的眼神不對,現在一聽她留下的話,就知道她是覺得把對公孫青玥的惱意也牽連到自己頭上了。甚至於,在天璇看來,姜離可能還是罪魁禍首。
要不是他,公孫青玥也不可能敢和天璇跳臉。
所以——
你接下來幾日一個人睡去。
姜離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又是輕嘆一口氣。
今天能讓姜離不上牀,改天就能讓姜離跪搓衣板,家庭地位就是這麼一步步喪失的。
姜離雖然嘲笑風滿樓,也理解風滿樓,但不想成爲風滿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