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東宮,慕容辭就聽如意傳話說,慕容彧要她去一趟存墨閣。
眼下是午後,他不是應該在上書房的嗎?怎麼在存墨閣?要她去存墨閣,有什麼事呢?
她猶豫了小半個時辰才決定去,反正做什麼事都惦記着,還不如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事。
內侍把她帶到書房,她敲門,裡面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
她深深地吸氣,明眸流轉,靈光一現,“秋光正好,王爺不如涼亭賞花曬曬日頭吧。”
等了半瞬,房門突然打開,她正得意於自己腦筋轉得快,冷不防一隻邪惡的手驟然伸出來,把她拽進去。
只見玄色廣袂一閃,極其的神速,她還沒看清,那力道兇猛如暴雷,輕描淡寫地把她整個人吸進去。
慕容辭整個人都是懵的,還沒來得及站穩,就已經被人鎖在牆壁與胸膛之間的狹小空間。
她氣惱不已,不過立即冷靜下來,瞪着慕容彧,“本宮心情不好,想在外面涼亭……”
聲音戛然而止。
不是被吞沒了,而是被迫中止。
因爲慕容彧突然靠近她,距離她的脣只有一寸距離。
“還是到涼亭比較好……”她的心咚咚地跳動,隨着他的舉動而忽快忽慢。
“這個提議雖好,不過我不喜歡。我不阻止你說,不過我控制不了自己。”慕容彧的眼底眉梢溢滿了邪氣與無賴。
“你混蛋!”慕容辭惱恨地瞪他,可以想象得到,只要她繼續“提議”,他就會不客氣地吻她。
忍忍忍!
她兇巴巴地推開他,退開三步,離他遠遠的,“有什麼事,快說!”
他斟了一杯茶,遞給她,問道:“兩樁滅門慘案查得怎麼樣?”
她還真渴了,接過來喝了半杯,“有點眉目,不過沒辦法抓到兇手。”
“怎麼說?”慕容彧詫異。
“端柔郡主在簡宅的僕人房間裡找到一枚玉牌,那枚玉牌應該不是簡家僕人能擁有的。本宮找人問過,那種玉牌是百花樓專屬的身份憑證。”慕容辭道。
“百花樓……”他劍眉微壓,忽然想起了什麼,在書架找了一圈,接着取出一本書冊,找了一會兒才走到她身側,地給她看,“是不是這種玉牌?”
“是這種玉牌,你怎麼會有?”她看見書冊裡相鄰的頁面記錄的正是百花樓,心思微動。
“我的下屬查過百花樓,百花樓行蹤飄忽行事詭秘,是帝京不容小覷的一股勢力。雖然這幾年百花樓沒有大動作,不過我派人一直盯着。”慕容彧的深眸銳利如鷹,好似洞悉了一切,“你覺得兇手是百花樓的人?”
“本宮和知言都推斷兇手是百花樓的人。你對百花樓瞭解多少?”慕容辭激動地問。
他不答反問:“百花樓的人爲什麼殺害李家、簡家全家?”他的黑眸凝出冰冷的芒色,“應該不是仇殺,百花樓在這幾年裡沒什麼大作爲,忽然犯下驚天大案,必有陰謀。”
她的心情有點複雜,該佩服呢還是該敬畏?他的腦子太好使了。她說道:“本宮覺得百花樓是衝着朝廷、衝着皇家來的。你聽說過百花樓的首領嗎?知道百花樓的巢穴在哪裡嗎?”
慕容彧黑眸冷眯,“我的下屬查了很久才查到百花樓的冰山一角。大約五年前,本王剛回朝不久,百花樓忽然在帝京出沒,雖然沒什麼大作爲,不過行事作風非常詭異。直至三年後,我的下屬才追蹤到百花樓的蹤跡。百花樓裡的人大多數是武功高強的女子,品級森嚴,只有品級高的才能擁有玉牌。其首領是樓主,不過這位樓主據說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品級高的人才有機會面見樓主。”
怎麼就那麼巧,他剛回朝,百花樓就出現了?
“百花樓的出現跟你回朝的時機很吻合,會不會是衝着你來的?”慕容辭大膽推測。
“不好說,不過興許有這個可能。傳聞這個樓主的武藝登峰造極,輕功更是非常了得,有人說是女的,有人說是男的,沒人見過這位神秘的樓主,就連百花樓裡的人也只有一兩個見過樓主的真面目。”
“這五年裡,百花樓在帝京沒有大作爲嗎?”
“沒有大作爲,甚至是銷聲匿跡。不過我相信,百花樓必定暗地裡活動,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
“你也沒找到百花樓的巢穴?”
“就連百花樓在城裡的落腳點都沒找到,更何況是巢穴。”慕容彧的深眸迸出冰寒的厲芒,“我就不信,百花樓會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無蹤!”
“你想怎麼做?”慕容辭的心頭浮現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努力了五年,天下第一莊刺探消息的本事還是比不上慕容彧,他打探百花樓得到的消息比容湛多。
“只要百花樓的人有動作,我就有辦法追到他們的蹤跡!”他眉宇飛揚,飛落一抹森凜的殺氣,“把那枚玉牌給我。”
她取出玉牌,遞給他,“若你找到百花樓的巢穴,必須告訴本宮!”
慕容彧連同她的小手一起握住,似笑非笑道:“我慕容彧的女人,必須有膽量、有本事與我並肩作戰。你有本事嗎?”
此時他的神色五分不正經的邪魅,五分鐵血柔情,混雜在一起,令人難以分辨是真是假。
慕容辭惱怒地抽出手,“鬼才要當你的女人!”
他伸出另一支手臂把她攬入懷裡,劍眉飛揚,眸色沉若深淵,燦若星辰,“阿辭,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心甘情願地站在我身側,握住我的手,陪我……”
“你做夢!”她粗暴地打斷他,一字字,咬着牙,切着齒。
“我相信會有那麼一日。”
慕容彧篤定地說着,死緊地抱着她,不理會她的掙扎。
……
過了一夜。
午時過後,慕容辭匆匆趕到鳳凰樓,因爲琴若接到容瀾傳來的消息,說有一位公子想要買下鳳凰樓,而且開出極爲誘人的價錢。容瀾很不客氣地拒絕了那位公子,不過他不依不饒地遊說着,還賴在鳳凰樓不走,說一定要見到老闆纔會走。
容瀾迫不得已傳話給樓主,讓樓主拿個主意。
慕容辭倒是想會一會那位有眼光的公子,敢打鳳凰樓的主意,是吃飽了撐的吧。
這回她沒有帶琴若,戴着銀色面具隻身來到鳳凰樓。由於是午後,鳳凰樓冷冷清清,只有幾個下人在清掃。
她徑自進了專屬於自己的雅間,不多時,容瀾閃身進來,笑道:“樓主,我實在沒辦法才把你請來。”
“無妨,我順道來鳳凰樓看看,一切安好嗎?”慕容辭的面容隱藏在銀色面具裡,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眸子,顯得格外的深幽。
“一切安好,就是那位公子……好像想強買強賣。”
“還在鳳凰樓?”
“嗯,我安排他在二樓的雅間等候。”容瀾遲疑地問,“現在要見他嗎?”
“也好,走吧。”慕容辭爽快地往外走。
來到二樓雅間,容瀾推開門爽利地笑道:“秦公子,我們鳳凰樓的老闆來了。”
慕容辭聽見“秦公子”這三個字,心頭一震。
不會那麼巧吧。
坐在房裡怡然自得飲茶的白衣公子緩緩站起身,緩緩轉過來,那優雅清貴的氣度,那瀟灑不羈的感覺,無不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熟悉。
她的心忽然間咚咚咚地跳起來,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然而,怕什麼就來什麼,她看見一張俊美秀逸、巧奪天工的臉龐,一雙漂亮至極的灰藍色眼眸,腦子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好在她戴着面具,不然就暴露了。
蓬萊仙山裡的玉人之姿,飄渺雲海裡的瓊花之魄,九重天庭裡的謫仙之靈,大概說的便是他這樣的妙人,完美無瑕。
“勞煩公子來一趟,是秦某的不是。敢問公子貴姓?”秦公子拱手施禮,很有涵養。
“免貴姓容。”慕容辭悄然改變聲線,不然以他的精明,必定認出她的聲音。她對容瀾道,“上茶。”
“好,公子稍等。”容瀾嫵媚的眼風靈敏地流轉。
“容公子,裡面坐。”秦公子頗爲熱情,眉宇含笑,“容公子年紀輕輕便經營這麼大一間鳳凰樓,真是後生可畏呀。”
“秦公子比我年長不了幾歲吧。”她掀袍坐下。
“若容公子不嫌棄,秦某願與你兄弟相稱……”
“秦公子,你我初次見面,還不熟。”慕容辭不客氣道,這秦公子還真喜歡結交呢,到處稱兄道弟。
秦公子尷尬地笑,“這一回生二回熟,秦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願與容公子結交朋友。”
她冷笑,一針見血道:“這朋友想挖牆角,不要也罷。”
話說得這麼直白,他也不尷尬了,依然眉宇含笑,笑如清風徐來,“容公子是不願賣鳳凰樓?”
她嘲諷地眨眸,“鳳凰樓是我多年的心血,喚作是你,你會賣嗎?再者,鳳凰樓的賬面非常好,長此下去,三十年,五十年,傳給我的子孫後代,成爲家族產業,這筆財富是無法估量的,這種家族的傳承更是無法用金銀財寶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