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彧無奈地離開蔡府,鬼影氣不打一處來,“王爺,那蔡老爺就是欠揍!明明有,卻睜眼說瞎話。”
他橫了鬼影一眼,“眼下我們有求於人家,等薛神醫到了再議。”
鬼影默然,王爺爲了求得那五種藥材,真夠忍氣吞聲的。
若是以往,王爺有十幾種方法讓那蔡老爺乖乖地交出東西。
等了半個時辰,薛神醫終於趕到。
再次叩門,那個管家兇巴巴地趕他們走,卻見一個白鬚老者被人攙扶着走過來,管家眼睛一亮,不敢再趕人,客氣道:“原來是薛神醫。薛神醫仙蹤到此,可是要見我家老爺?”
薛神醫被馬車顛簸得身子骨快散架了,精神不濟,點點頭。
管家殷勤地請他們一行人進府,差人去藥房請老爺過來。
大廳裡,僕人奉上好茶,那蔡老爺得知薛神醫來了,立馬趕過來,恭敬地做了一揖,“晚輩拜見薛神醫。聽聞薛神醫這些年雲遊四海,想不到今日來訪,晚輩真真榮幸。”
“老夫今日來,是有求於你。”薛神醫緩緩道,“這位是老夫的小友,也是忘年之交。”
“原來這位公子是薛神醫的友人。”蔡老爺笑呵呵道,與先前兇巴巴的嘴臉判若兩人,“公子,方纔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無妨,本就是在下冒昧了。”慕容彧依然客氣,想着爲什麼這蔡老爺在薛神醫面前就變成孫子了。
要說薛神醫的威望足以令晚輩醫者尊敬,但鬼醫世家的名聲享譽百年,並不比薛神醫的名聲遜色。
薛神醫喝了口茶,道:“小蔡,老夫的小友急需五種藥材,不知你府中可有?倘若有那五種藥材,老夫願以珍藏的六種藥材來交換。”
蔡老爺的面色不太好看,勉強笑着,“薛神醫,這位公子要的那五種藥材,府里正好有,是家父窮極一生尋到的。家父臨死之前叮囑晚輩,那五種藥材是家傳之寶,必定要守着。不過既然您老開口了,便贈予您的忘年之交,想必家父是不會怪罪晚輩的。”
薛神醫點頭,“若非他的至親病重,性命不保,老夫也不會強求。小蔡,我這些年將行醫數十年的所得所想寫成一本雜記,若你不嫌棄,就贈予你,也算是老夫的醫術有了傳承之人。”
鬼影咋舌,又覺得肉疼,普天之下,誰不想得到薛神醫的絕世醫術、畢生心血?
那蔡老爺立馬跪下,恭謹地磕頭,“晚輩求之不得。多謝薛神醫饋贈。”
之後,他吩咐管家去取來那五種藥材。
慕容彧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阿辭,你有救了!
那管家帶着僕人取來五種藥材,交給鬼影等人。
薛神醫交代慕容彧如何熬藥,如何配合太子殿下的血服用,云云。
慕容彧悄悄地問:“蔡老爺爲什麼對您這般尊敬?”
“十多年前,蔡老爺的母親得了絕症,他束手無策,求老夫來醫。老夫醫治了他母親,讓他母親多活了十年。他母親感念老夫的救命之恩,非常尊敬老夫,他這個兒子呀自然也十分尊敬老夫。”薛神醫低聲道。
“原來如此。”慕容彧明白,種善因,得善果。
事不宜遲,他立即帶着五味藥材離去,薛神醫稍後再走。
蔡老爺笑道:“薛神醫,您難得來甘州一回,在寒舍小住幾日吧。”
薛神醫笑道:“不了,老夫還要趕回京城,老夫擔心那公子的病情有反覆。”
蔡老爺豎起大拇指,笑眯眯道:“您老懸壺濟世,醫者仁心,晚輩佩服。”
薛神醫掏出一本舊舊的冊子遞給他,語重心長道:“小蔡,老夫知道你們鬼醫世家的家規。老夫把這冊子和畢生心血傳給你,只希望你將老夫的醫術發揚光大,醫治更多的病患。你想想,倘若當初老夫不肯醫治你母親,你喪親之痛會怎樣?想想他人,喪親之痛又是怎樣?推己及人,一樣的道理。”
“晚輩受教了。晚輩會修改家規,醫治更多的病患。”蔡老爺笑道。
“好好好,老夫就不擔心這醫術後繼無人了。”薛神醫拍拍他的手,告辭離去。
……
慕容彧等人一路飛奔趕回帝京,馬東、沈大人立即將那五種藥材煎了。
還需要慕容辭自身的血。
慕容彧吩咐鬼影幾句,爾後捧着一隻錦盒來到寢房,吩咐琴若把房門關緊了。
寢房裡只有他和琴若。他把錦盒打開,金黃色的光亮流溢而出,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琴若見過九龍戲鳳金釵,因此並沒有驚訝,這時她關心的是殿下快快甦醒。
九龍戲鳳金釵放在牀邊,他拿起阿辭的一隻手輕輕地放在金釵上面。不多時,寢房驟亮,如被太陽籠罩,九龍戲鳳金釵發出強烈的金色光芒,細碎的光點在四周的牆上流動,熠熠耀目,美不勝收。
慕容彧拿起金釵上鳳尾的尖銳處,對準阿辭的中指輕輕地一劃。
與此同時,琴若塞過來一隻白玉碗,接住了從指頭滴落的鮮血。
慕容辭病了這麼多日,身軀極度虛弱,這半碗血擠了好久纔得到。
之後,琴若用布巾把殿下中指的傷口包紮起來。
他把九龍戲鳳金釵收在錦盒裡,暫時放在檀木箱裡。
等了片刻,沈大人把煎好的湯藥送過來。
琴若抱起昏迷不醒的殿下,讓殿下靠在自己身上,慕容彧先喂她兩口鮮血,再喂湯藥,最後再喂鮮血。
慕容辭服藥之後,衆人都鬆了一口氣,總算在三日之期的最後餵了藥,現在就等她甦醒。
寢房裡依然只有琴若和慕容彧,琴若看一眼侍婢送進來的燕窩粥和糕點,“王爺趕了這麼多路,吃一點吧。倘若殿下稍後甦醒,看見王爺這般憔悴,殿下會擔心的。”
慕容彧還真覺得餓了,許是不再那麼憂心之故,於是把送來的膳食全吃了。
宮裡的內侍又送來幾十本奏摺,這是積壓了三日的奏摺。
他去外間批閱奏摺,琴若看着殿下。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殿下,總覺得殿下面上的青色有一點點淡化,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王爺,不過見王爺全神貫注地批閱奏摺,就不敢打擾。
過了一個時辰,她再也忍不住,萬般欣喜地去稟報:“王爺,殿下面上的青色淡化了許多。”
慕容彧驚喜地飛奔進房,果不其然,阿辭的小臉已經恢復了先前的白皙,只是病氣嚴重,憔悴清瘦,氣色很差。
“說不準再過不久殿下就甦醒了。”琴若喜極而泣。
“嗯。”他握住阿辭的小手,雙目閃亮如晶鑽。
琴若去吩咐侍婢備着燕窩粥,殿下甦醒就能吃點粥補充體力。
回到寢房,她看見王爺趴在牀邊睡着了,便沒有驚動他,輕手輕腳地退出來。
這些日子王爺睡的時辰很少,又趕去甘州,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接着又批閱奏摺,必定是疲乏至極,身子吃不消了。就讓他好好睡會兒吧。
慕容辭睜眸時,看見的便是他趴在牀邊的這一幕。
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頭有點暈,四肢有點僵硬,身上卻是暖和的。而慕容彧呢,氣色很差,雙脣沒有血色,鬍鬚拉雜,憔悴不堪,好似老了三四歲。瞧他這副模樣,必定是好幾日未曾收拾儀容了。
她病了嗎?他一直守在牀前照顧她?衣不解帶?寢食難安?
一瞬間,她眉骨酸澀,珍珠似的淚滴滾落下來。
她伸手輕輕地撫觸他的額頭,想撫平他微皺的眉心,心裡甜如蜜,卻又難過,悲喜交加……爲了她,他衣不解帶地照顧她,熬成這樣,這份情,太深太重太癡。
慕容彧,你對我的心,我知道了。
她輕輕覆着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慕容彧的大手忽然一動,接着猛地擡頭,在看見她睜着雙眸之際,他狂喜地反握她的手,俊眸閃着盈盈的淚光,“阿辭,你醒了……”
慕容辭輕輕點頭,掙扎着起身。
他把她攙扶起來,陡然抱住她,喜極而泣,“這一刻,我期盼了多日……阿辭,你終於沒事了……”
這個擁抱很緊很緊,好似想要永遠這樣下去。
“你先放開我……”
“我想抱抱你……”
那種終於把她從鬼門關拽回來的感覺太過驚心動魄,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過刻骨銘心,他有點患得患失,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真實的。不過他還是鬆了力道。
她輕聲問道:“我病了多少日?是什麼病?”
慕容彧嗓音黯啞,“沒幾日。等你痊癒了,我再詳細跟你說。”
慕容辭沒有追問,也猜得到必定是重症,昏迷了很多日,不然他也不會變成這副邋遢的模樣。
他放開她,撫摸她的小臉,“臉色好看些了……阿辭,你可知道,你真的嚇到我了。”
“抱歉。那下次輪到你嚇嚇我。”她輕笑。
“不。我寧願被嚇的人永遠是我,但我更希望你好好的。”他低沉道。
“這是在你府裡?你沒有送我回東宮嗎?”她看看寢房,發現是以前住過的房間。
“我封鎖了你病重的消息,連你父皇都沒有稟告。”
“不讓父皇知曉也好,省得他擔憂悲傷。”
慕容彧再次抱住她,長長久久不想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