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夜闌珊的眼睛紅通通的，“配製那種毒藥需要的原材料不夠，而奶奶這邊又等不得，我只得親自跑去山裡抓毒蛇，結果、結果就被毒蛇給咬了，變成這樣……”
沈黛黛一陣暈眩：“你不是跟神醫的徒弟在一起嗎？神醫徒弟難道還治不好蛇毒？”
這幾天，老太太已經跟她說了神醫的事情，她大概知道女兒究竟在忙什麼。
“神醫徒弟說這毒解不了，也不用解。因爲這毒的毒性並不強，還會慢慢消除，只是短期內會導致身體浮腫和出疹，如果與他人密切接觸，還有可能會傳染……”
衆人都驚得後退數步，連沈黛黛都下意識的放開夜闌珊的袖子。
老太太目光陰晴不定：“……”
夜闌珊跟她說這些，是想幹什麼？
“奶奶，”夜闌珊突然上前兩步，驚得老太太幾乎要跳起來逃走了，好在夜闌珊馬上就停了下來，淚如雨下，“我中了這樣的毒，容貌一時間被毀了，又有傳染性，我怕家裡嫌棄我，不要我了。所以，我求奶媽跟家裡說說，將沈姨娘擡爲平妻，讓我升爲嫡女，這樣我在家裡的位置纔會穩固，纔不用擔心因爲中毒生病而被家裡拋棄。”
“什麼？”衆侍女尖叫，幾乎就要替老太太罵人了。
“珊兒你多慮了。”老太太也是暗驚了一下，好不容易纔擠出慈祥的表情，“你並沒有任何過錯，又是爲了奶奶才變成這樣，家裡怎麼會拋棄你呢？”
侍女們紛紛附和：“是啊，老太太這麼疼您，怎麼會不要您呢？四小姐您一定是生病了纔會胡思亂想……”
“這毒啊，又不是不能治好，沒有人會因此嫌棄您的，您就儘管安心啊。”
“四小姐你一定累了，趕緊把藥交給老太太后就去歇息吧，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啊……”
……
“我相信奶奶。”夜闌珊嘴上這麼說，態度卻很堅定，“但我不相信父親母親、大哥大姐也會像奶奶一樣疼我，不嫌棄我！”
老太太暗暗咬牙：“那我就請他們過來，讓他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拋棄你，如何？”
“這樣也不能讓我放心。”夜闌珊搖頭，“一定要讓沈姨娘擡爲平妻，讓我升爲嫡女，我才能放心。”
說罷她也不請示就坐下來，抱着臃腫醜陋的身體，嚶嚶哭泣。
接下來，不管衆人如何勸她，她都是不說話，只管哭，問她要以毒攻毒的毒藥她也不理會。
老太太被她哭得心煩，哭得火大，哭得想讓人搜她的身找毒藥，但是，萬一她沒把克毒的毒藥放在身上，自
己這麼幹，豈不是自毀活路？
她看向沈黛黛，希望沈黛黛去勸說夜闌珊。
哪料到母女連心，沈黛黛已經從夜闌珊那裡得到了暗示，知道時機來了，於是她無視老太太的眼色，也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拿袖拭淚，哭起來：“老太太，全府上下就只有您疼我們娘倆了！您就看在珊兒對您那麼孝順，爲了救您而不惜以身犯險，被毒蛇咬得人不像人的份上，讓珊兒升嫡女吧……”
老太太微怒：“這話怎麼說呢？老爺虧待你了？夫人虧待你了？你過得這麼……”
沈黛黛打斷她的話：“前幾日我被殺星羅盯上，都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難道珊兒患了這樣的病，就有人在乎她麼？老太太，如果您不答應珊兒的要求，那我、我就跟珊兒一道搬出去算了，反正我連納妾書都沒有，算不得夜家的人……”
她進夜府的門可不是爲了當夜家的姨娘，而是想當夜家的女主人，找回她小時候失去的富貴與尊嚴！
女兒如此犧牲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挾制夜家最高主人、得以擡妻升嫡的機會，她絕對不能畏首畏尾，辜負了女兒的心血。
老太太的親信忍不住了：“沈姨娘是在威脅老太太麼？”
“我哪裡敢威脅老太太，我只是爲女兒求個平安罷了！”沈黛黛哭着道，“珊兒畢竟是我親生的，看她變成現在這樣，我能不心疼麼？珊兒爲老太太做了這麼多，求個嫡女的身份很難麼？難道老太太的性命，都比不上珊兒想要的一個嫡女身份麼？”
這話說得，老太太都無言反駁了。
半晌她才咬牙：“你這個丫頭，竟然算計我。”
“奶奶怎麼這麼說？”夜闌珊指指自己，一臉悲傷，“您可以找大夫來檢驗我是不是真的中了毒，現在是不是很痛苦。您就說吧，您那麼多兒媳和孫兒女，有哪一個會像我對您這般用心，連性命都敢賭上？又有哪一個能治好您的病？”
這話，連老太太都無法反駁了。
“如果不是對奶奶有真感情，我會冒這種險嗎？”夜闌珊哭，“我做了這麼多，想給自己謀點好處，難道就這麼不可理解，不可原諒嗎？難道我付出了這麼多，卻連當嫡女的資格都沒有？”
老太太知道夜闌珊已經站在了情理和道德的至高點上，自己就算還是不認同，也沒有辦法公然反駁，只得嘆氣：“四丫頭，別哭了，你都病成這樣了，再哭壞了身體，誰來給奶奶治病？”
夜闌珊睜着淚水模糊的眼睛，看着老太太。
“奶奶答應你了。”老太太道，“只是事關重大，我一人決定不了，也辦不了，得跟你父親和母親商量。現在時間也
晚了，這事得明天再談，你今晚先在這裡歇息，明日我定給你一個答覆。”
是啊，只是一個妾轉平妻和一個庶轉嫡女罷了，還怕她控制不了這對母女麼？
夜闌珊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眼角掛着眼淚，鼻下掛着鼻涕，呆呆的看着死老太婆，半晌才喃喃的道：“奶、奶奶，您、您真的肯肯肯讓我當嫡女？您真的不嫌、嫌棄我，惱怒我？”
“傻丫頭，奶奶一諾千金。”老太太裝作慈祥的微笑，“奶奶病得這麼重，只剩下最後幾天就能治好了，突然聽到沒藥了，自然心情急躁，又犯老糊塗了，說話衝了些，你這丫頭也別跟奶奶計較啊。”
夜闌珊又直直的瞅着她片刻後，突然“哇——”的大哭起來：“奶奶，我、我也是因爲中了這毒，生怕以後再也好不了，心裡好怕家裡會嫌棄我，纔想破罐子破摔的，其實我沒有想到奶奶會真的答應，連尋死的心都有了，但奶奶的承諾卻救了我，嗚嗚嗚……”
老太太忍着怒氣，微笑：“真是個傻孩子！雖然沈姨娘擡平妻的事情還要商量，但只要奶奶的病好了，這事一定不會出差子的。”
“那就勞煩奶奶了。”夜闌珊停止大哭，“珊兒的病會傳染，所以珊兒不能留在家裡，珊兒現在就先回去，等沈姨娘擡平妻以後珊兒再送藥回來。”
“啊，”老太太的眼皮子狂跳：“擡平妻的事情也要幾天，你若是不早點送藥過來，奶奶怕、怕出什麼意外……”
“珊兒相信五天的時間足夠家裡辦妥擡平妻的事情了。另外我身上中的這種毒，頭五天的傳染性是最強的，五天以後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所以爲了家裡人好，我這幾天最好不要回來。”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不擡平妻不回來，擡了平妻纔回來。
這樣，老太太真是連“拖”字策略都無法實行了。
到了這時，老太太知道擡平妻的事情已經鐵板釘釘，由不得她再玩什麼花樣了。
她只得繼續裝慈祥：“你一個人在外面養病，比不得家裡，定會十分的辛苦，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哪。”
頓了頓：“要不我派兩個嬤嬤照顧你？”
如果夜闌珊在這幾天裡出了什麼事，不能送藥過來，就輪到她哭了。
“沒事的。”夜闌珊道，“神醫留了屋子給我，屋子裡什麼都有，我一個人不會有事的。”
鬧了這麼一陣，老太太終是累了，沒再多說什麼：“嗯，你路上小心些。”
於是，夜闌珊瀟灑的擺擺手，不再停留，起身告辭。
至於她身上的“毒”，其實只是嚴重過敏的症狀罷了，熬個幾天就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