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鳥語花香,無比美好,然而,這一切加起來,也比不上他那雙彷彿在無意中就盛進了整個夜空的眼睛。
長眉鳳目,膚如凝脂,左眼角下方那一顆鮮紅的淚痣,宛如從眼角流下的一滴血,美得驚心動魄,也美得黯然銷魂。
夜闌珊當然在前世時就見過月清流的絕世美色,那時,她在驚豔之餘唯有驚心,而現在,她在驚心之餘唯有驚豔。
許久不見月清流,她幾乎以爲夜廣寒眉間的硃砂痣乃是天底下最美的風情,然而見到月清流,她才知道,那一滴流出眼角的血,纔是落在世人心底的淚,只要見過,就再也無法忘懷……
爲什麼她的咽喉在疼,在澀,鼻子酸酸的?
只是一顆虛假的血淚罷了……
啪!
她猛然擡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從那雙眼睛和那滴血淚的蠱惑中清醒過來。
安靜的現場,這一巴掌如此響亮,月清流那顆盛了一個星空的眼珠,微微移過來。
雙目相觸,又“啪”的一聲,夜闌珊因爲鬆了一隻手和心驚,從樹上掉下來,摔在地上。
這兩聲“啪”,就像喚醒被催眠者的命令,人羣回過神來,又開始擁護和私語,追逐世子的身影。
夜闌珊趁亂鑽進人羣,再鑽進草叢,跑了。
然後她躲在更遠、更隱蔽的地方,盯着那抹沒有人敢靠得太近、也沒有人捨得離遠的宛如世外嫡仙的身影。
他還是將自己包裹在密不透風的灰色長袍裡,連手、發、鼻、耳都不露半寸,就像他只生了一雙眉和一雙眼,可是,打扮得宛如天方女子的他,僅憑那一雙勝過風花雪月的眼睛,以及那一份即將隨風遠去的風姿,仍然足以傾倒衆生。
但,比起這些,更致命的
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神秘感。
有人說,他可能破了相,也可能身有缺陷,纔會將自己包得這麼嚴密。
有人說,他是生得太完美,纔會將自己超越常識的美貌給遮擋起來,免得天妒美顏。
也有人說,他只是不喜歡自己的美貌,也不喜歡被圍觀,纔會穿成這樣。
他去過哪裡,做過什麼,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又在想些什麼,等等,無人知曉。
從來,世人只看得到他的美貌與風姿,以及他壓倒性的權勢與富貴,卻從來沒有人能看到這些表象之下的真實與秘密。
就是這種神秘感,令他宛如盛在水晶杯裡的透明液體,散發着香甜醉人的氣息,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是毒藥還是美酒。
出於以上種種,每個圍觀者都想離他再近一點,將他看得再清楚一點。
只有夜闌珊,在片刻的驚豔過後,想的只是,她必須要遠離這個男人,遠到讓這個男人的目光無法觸及。
因爲,她已經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死亡的氣息——要她死亡的氣息。
她的逃離並沒有躲得掉月清流的目光。
月清流掃了掃她倉促逃亡的緲小的身影,眼睛淡淡的笑。
他沒有見過夜闌珊,但就衝着方纔她的表現,他知道她就是夜闌珊,還知道她察覺到了危險,想逃了。
逃?區區一隻螻蟻,能逃到哪裡去?
待他見過夜籠煙後,他會要求見夜闌珊,然後殺掉她。
“世子這邊請,前面就是銀臺,小女籠煙爲了安全,暫時住在她大姐的院子裡。”夜深銘擦着汗,小心翼翼的招待着世子,觀察着世子,“因爲殺星羅的威脅,小女被嚇壞了,身體不適,不便前來迎接世子,還請世子見諒。”
他從世子的眼裡根本看不出喜怒,於是更加小心,生怕一個不慎惹世子不
快。
原本,煙兒因爲世子種種不祥的傳聞,根本不想見世子,又哭又鬧的不肯出門,他只能讓煙兒佯裝生病,就這樣見上世子一面,應付這場會面了事。
但他見到世子以後,突然就覺得煙兒見到世子後一定會迷上世子,這樁婚事應該要成了,心裡不禁有幾分竊喜。
莫說他這麼想,連老太太都這麼認爲。
老太太聽說世子駕到,硬是拖着病體去門口迎接,只是見到了世子的眼睛和風姿,她便知道,煙兒一定無法拒絕這個男子的求婚。
而她,也無法拒絕擁有這樣一個樣樣出色的孫女婿。
至於所謂的克女之命,哼,她的寶貝嫡孫女是什麼人,還怕無福消受?
此刻,她顫巍巍的走在世子身後,勾了勾手,讓福姑姑把耳朵湊過來,低聲吩咐了兩句。
福姑姑臉上一喜:“是,奴婢立刻去辦。”
老太太得意的笑了,對另一名侍女道:“老身累了,扶老身回去歇息罷。”
以她的病體,終究不能在室外久呆,只是走了這麼一刻鐘,她已是雙腳發顫,無力再撐。
她得趕緊把病治好,纔好看着她的寶貝嫡孫女嫁人生子。
她無聲無息的被侍女攙扶着離開,而前頭,月清流已經走到了銀臺門前。
銀臺?月中仙子的居處?
月清流淡淡的笑着,踏入銀臺的門檻。
二樓西側的房間裡,看起來有幾分虛弱卻還是非常惹人憐愛的夜籠煙撅着嘴:“你們都出去迎接世子吧,我不想看到你們了!”
明明知道她不想嫁給那個有好多小妾、而且還剋死了很多女人的世子,這些人卻還是發瘋一樣的議論着世子有多迷人有多出衆,真是氣死她了!
她被迫跟世子見面就算了,還要看這些侍女犯癡的臉,真是太可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