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裝神弄鬼
晉江躬身道:「這事沒有頭, 就是鬧鬼啊。」
「皇城裡住著兩個真龍天子,什麼鬼敢在朕眼皮子底下鬧。」胤礽瞪他一眼,「挑幾個侍衛晚上過去查清楚。去之前記得對外放出風聲,省得野鬼不出現。」
晉江:「奴才遵命。」
胤礽拿出懷錶,瞧著酉時了,起身出去活動活動筋骨,直到上書房放學,他才往景仁宮去。
弘晅一看見胤礽, 拔腿追上去:「汗阿瑪, 等等兒臣啦。」到跟前就抱住胤礽的胳膊, 「汗阿瑪, 兒臣也想去江南。」
「你兩個哥哥出去忙正事,不是遊山玩水。」胤礽撥開胳膊上的手, 「好好走路。」
弘晅彷彿沒聽見,再次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汗阿瑪,兒臣是太子, 要了解民間疾苦。」
「還想去景仁宮用膳就鬆開朕。」胤礽淡淡地瞥他一眼。
弘晅登時不敢歪纏, 小心試探:「汗阿瑪今兒不高興麼?皇瑪法不在京城,您想幹啥都沒人攔著你了。」
「你皇瑪法在京城, 朕想做什麼,他也攔不住。」景仁宮白天不閂門,胤礽直接推門進去, 「少自作聰明。」
石舜華笑道:「他一向自詡聰明。」
「皇額娘。」弘晅撇下胤礽, 跑到石舜華面前, 「皇額娘,你咋不穿漢服,直裾、曲裾、襦裙,無論哪一個都比旗裝好看。」
胤礽朝他腦袋上一巴掌:「看不上旗裝?」
「沒有。」弘晅道,「可是確實不如漢服好看啊。額娘——」
石舜華被他喊得頭疼:「還沒做好,洗洗手,待會兒用膳。八弟幾天能到江寧?」
「朕也說不準。」胤礽道,「以前朕跟老八提過,處事方面多像老四學學。他若真聰明,這次能讓朕滿意,朕自然不會虧待他。」
弘晅夾菜的手一頓:「汗阿瑪準備怎麼賞八叔?」
「許他世襲罔替如何?」胤礽問。
弘晅的手一抖:「不行!」
「爲什麼?」胤礽剛剛不過是隨口一問。
弘晅:「郡王俸祿比親王少多了。兒臣以後還得出很多俸祿養八叔的兒子,兒臣不同意。」
「小氣鬼。」胤礽無奈地搖頭,「年氏或者施世綸的閨女生的兒子將來承爵,不老老實實做事,你就把他的『鐵帽子』奪了。即便沒犯事,你不想多出這筆俸祿,也可挑個小錯給他奪了。」
弘晅眼中一亮:「汗阿瑪就是汗阿瑪,這麼壞的招您都能想到,厲害!」
「誇朕還是損朕呢。」胤礽失笑,「這種招只能用一次,否則會讓他們跟你離心。」
弘晅:「您別亂封鐵帽子王,兒臣以後連一次也用不到。」
「封還是要封的。」太子道,「對了,老四那邊查的怎麼樣?」
石舜華:「內務府十幾個司庫,全部清理一遍,還得再安排頂替的人,估計還得一兩個月。」
「霍林,待會兒使人去宣老四,朕在西暖閣等他。」胤礽道,「現在別去,老四可能還沒用飯。」
石舜華:「說起四弟,施世綸那邊呢?」
「大清有育嬰堂的府、縣將近上百個,施世綸查清京城育嬰堂的事才以欽差的身份去查底下的育嬰堂,最快也得年底纔有結果。」胤礽道,「關乎到百姓的事無小事,詳查探訪快不了。」
弘晅很好奇:「京城育嬰堂出事,汗阿瑪查別處幹啥?」
「天高皇帝遠,其他地方的育嬰堂的管事可能比京城的還過分。」胤礽道,「朕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就必須追究到底。」
石舜華:「查清楚以後您打算怎麼安排?」
「雖說朝廷早已把育嬰堂算在政績考覈中,當地知府、縣令若想把考覈的官員糊弄過去非常簡單。可大清幅員遼闊,朝廷經常派人過去,一年浪費的物力財力足夠再修建二三十個三進院那麼大的育嬰堂。」胤礽道,「朕決定由百姓監察。」
石舜華詫異:「百姓怎麼查?」
「大善之人很少,也不是沒有。」胤礽道,「趕明兒朕命各地官府,育嬰堂每月接待兩次對育嬰堂好奇的百姓。心存善意,又不畏官府的人看到育嬰堂的人不盡心,出來後一傳十十傳百,考覈的官員自然就知道了。」頓了頓,「這樣一來就算依然有人糊弄百姓,也是少數。」
弘晅皺眉:「汗阿瑪爲啥不想更周全的法子?」
「世上沒有萬全法。」石舜華道,「你汗阿瑪有張良計,底下人有過牆梯,他們總能找到漏洞,這個法子能杜絕大部分管事糊弄朝廷,已經極好的法子。弘晅,你要記住,有時候有些事必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弘晅抿抿嘴:「這樣看來皇帝也不是萬能的啊。」
「皇帝也是人。」石舜華道,「以後百姓的日子好了,能養得起兒女,就不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育嬰堂這件事的根本在這裡,幷不在管事身上。」
胤礽看她一眼:「聽你這麼說,朕莫名覺得身上的擔子好重。」
「爺扛起的是大清江山,還想著輕啊。」石舜華瞥了他一眼,想的真美。
弘晅撲哧笑了:「皇額娘說得對。汗阿瑪,兒子看好你喲。」
「小子,你已經九歲了。」胤礽道,「小心朕十年後就退位。」
弘晅一窒:「您,您,您耍賴!」
「菜都涼了。」石舜華提醒道,「多吃點米飯,米飯頂餓,省得你半夜餓醒。」
弘晅扒一口米飯,嚥下去就說:「皇額娘,兒臣十九歲的時候,汗阿瑪要是退位,兒臣就不當皇帝了。」
「給你三哥?」石舜華道。
弘晅連連點頭:「好啊!」
「應的倒是乾脆。」石舜華瞪他一眼,「別瞎想。被廢的太子可沒什麼好下場。」
弘晅:「您不是把那個戴梓接回來了麼,兒臣就把戴梓帶走,然後弄幾條大船,把倭國人都扔海里去,把倭國佔了,當個山大王想想就挺美的。」
「閉嘴!」胤礽道,「戴梓的事誰都不能說。」
弘晅嚇一跳:「爲什麼?」
「戴梓當年把南懷仁比下去,南懷仁懷恨在心,又因戴梓剛正不阿,得罪不少人,南懷仁和別人給戴梓扣上『私通東洋』的帽子,你皇瑪法將戴梓流放到了盛京。」石舜華道,「你汗阿瑪把戴梓召回來,百姓和羣臣會認爲你皇瑪法錯了,無異於打你皇瑪法的臉。」
弘晅:「戴梓現在何處?」
「在神機營。」胤礽道,「除了制火器的那些人和你舅舅慶德,沒人知道戴梓已回京。」
弘晅:「可是也不能一直藏著戴梓啊。」
「一旦他做出比現在更好的火器,朕就可以放他出來。」胤礽道,「你皇瑪法要面子,在國之重器和顏面之間,你皇瑪法會毫不猶豫的選前者。如今他還沒做出火器,朕任用他,也是徒增是非。」
弘晅嘆了一口氣:「皇瑪法在京城,汗阿瑪幹啥都束手束腳。」
「是你皇瑪法剛剛退下,等過了五六年,朝中沒有他熟悉的人,你皇瑪法就只是你祖父。」胤礽道,「徐徐圖之,不要著急,想要的都能得到。」
弘晅舉起大拇指:「厲害了,我的爹。」
「咳咳……」胤礽連忙轉過身。
石舜華點點兒子的額頭,「欠揍!」把手絹遞給胤礽,又給他盛一碗湯。
「兒臣說錯啦。」弘晅仗著爹孃痛他,「汗阿瑪和皇額娘越來越像夫妻,行事作風都一樣。」
胤礽:「今天朕跟你說的這些,在你皇瑪法面前一個字都不能說。」
「知道,知道。」弘晅道,「京城的文官武將有一大半是皇瑪法的人。皇瑪法真有心,未嘗不能再登基。」
胤礽:「知道就好。」
「天快黑了,除了四弟過來,還有別的事嗎?」石舜華問。
胤礽:「今兒可能會忙到很晚,你早點歇息,朕今晚就不過來了。」
「什麼事要忙那麼晚?」石舜華幷不是對胤礽不放心,而是怕他熬夜,天不亮又去上早朝,再折騰病了。
胤礽很少瞞石舜華,如今石舜華唯一跟宮外聯繫的幾個人還都在敬事房,胤礽對她更是一百二十個放心。於是,把十五府上鬧鬼的事說給她聽。
「汗阿瑪要派人去捉鬼?」弘晅很感興趣,「兒臣也去。」
胤礽狠狠瞪他一眼:「沒你不去的。吃了好就回毓慶宮做功課,朕明天檢查。」
弘晅回了毓慶宮,命侍從拿著他的書,直奔乾清宮西暖閣。
胤禛到時天已經黑了,看到弘晅趴在小方几上寫字,下意識問:「太子又偷懶了?」
「四叔!」弘晅很生氣,「你們一個個能不能別一開口就說孤偷懶,孤如今已經很勤快了好不好。」
胤礽衝胤禛招招手,宮人搬來繡墩:「別理他。他只是好奇朕召你來何事。」
「臣弟也想知道。」胤禛坐下就問,「出什麼事了?」
胤礽:「汗阿瑪已出京城,朕估摸著他一走得兩個月才能回來,你儘量趕在他回來之前把內務府的事處理乾淨。」
「皇兄指的乾淨是哪方面?」胤禛道,「犯事的人全部抓起來?」
胤礽看他一眼:「這麼說已經被你查出來?」
「廣儲司那邊好一點,畢竟是隻掌內庫庫藏。」胤禛道,「貪/污最嚴重的是掌宮廷修繕的營造司以及出去採買的奴才。打比方一片瓦一文錢,營造司記十文乃至一百文,把會計司諸人收買了,您不派人查永遠不知道真相是這樣。」頓了頓,「經臣弟徹查,慎刑司也有奴才貪/污。您如果要乾乾淨淨,就無人可用了。」
胤礽:「這一點無需你提醒,處死六七個貪/污最爲嚴重的人,別隻處置各司郎中或者員外郎,也處死兩個小官大貪,提醒內務府諸人,從上到下只要貪污的人,朕都知道。」
「當初汗阿瑪把海拉遜的家都抄了,也沒能震懾住那些奴才。」胤禛道,「臣弟是這麼想的,先處置兩個,過個把月再處置三四個,一年之內把貪污在千兩以上的奴才全處置了。不斷有人進去,他們纔會惶恐不安。像您這樣一次處置這麼多,那些奴才會認爲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安全的。」
「你對內務府較爲了解,此事就按照你說的辦。」胤礽道,「對了,待內務府的事處理好,你就去宗人府。」
胤禛大驚:「宗人府?臣弟不合適吧。宗人府宗令一直都是親王。」
「再過幾天四叔就是親王啦。」弘晅突然開口。
胤禛一喜:「謝皇兄!」
「弘晅,豎起耳朵聽朕和你四叔說話,功課沒寫完甭想睡覺。」胤礽道。
弘晅悠悠道:「瞌睡蟲不聽兒臣的話。」
「瞌睡蟲聽朕的。」胤礽轉向胤禛,「老四,你覺得誰適合接管內務府?」
胤禛:「雖說內務府各司管事多是包衣奴才,可汗阿瑪在位的那些年,很少查內務府的賬,早已把奴才的膽子養大敢欺主,臣弟覺得必須挑個鎮得住,做事又周全的人。」
「比如呢?」胤礽問。
胤禛看了看胤礽,瞧著他不是試探自己:「三哥。」
「咳!」弘晅嗆著,「四,四叔,你說啥玩意?」
胤禛轉向弘晅:「不是什麼玩意,是你三叔。」
「三叔管著內務府,還不把內庫裡的東西全搬他家去啊。」弘晅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孤不同意。」
胤禛無奈地看他一眼,繼續跟胤礽說:「三哥跟汗阿瑪去過幾次戰場,上陣殺敵從也不含糊,他狠的下來。
「三哥的腦袋有時候的確異於常人,但他不傻,反而很聰明。您不喜歡他卻重用他,他定會極其用心,端怕您挑出錯把他從親王降到郡王。還有一點,你和三哥和解,汗阿瑪也會退一步。」
「皇上,回來了。」晉江的聲音傳進來。
胤禛站起來:「臣弟告退。」
「坐下。」胤礽道,「宣他們進來。」
眨眼間,門口多四個黑衣人。
胤禛不禁眨了一下眼:「怎麼回事?」
「捉鬼!」弘晅扔下毛筆,跑過去,「捉的是吊死鬼,還是貪吃鬼?」
胤礽嘆氣:「弘晅,過來。」指著打頭的侍衛,「鄂爾泰,你來說。」
「嗻!」鄂爾泰拱手道,「稟報皇上,是有人裝鬼。」
щшш ●TтkΛ n ●¢o 胤礽:「朕已經猜到,何人如此大膽敢在皇城裡裝鬼。」
「太上皇前年封的奉恩鎮國公,已故簡親王的第九子揚桑阿十一天前的晚上經過十五爺的宅子,一個膽小的人見其晃晃悠悠,眼睛猩紅,誤認爲其是鬼,嚇得大喊大叫。醉酒的揚桑阿覺得好玩,就躲在宅子附近故意嚇唬走夜路的人。」鄂爾泰道,「奴才奉命前去查看,揚桑阿夥同六七個宗室子弟試圖嚇唬奴才等人,萬沒想到奴才認識他,他一開口,奴才就聽出他是誰。」
胤礽:「揚桑阿現在何處?」
「因其是鎮國公,奴才手無聖旨,不敢把他綁來,就把他放了。」鄂爾泰道,「奴才怕他狡辯,放他之前故意把左右街坊喊出來給奴才等人做個見證。」
胤礽:「朕記得宗人府宗令如今是保泰,你們隨裕親王一起去拿人。」
「皇兄,快十點了。」胤禛提醒道,「等裕親王回來至少得丑時,不如明天再處置揚桑阿。」
胤礽擺手:「你先回去歇息,朕拿他過來另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