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真:“……”
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
這個她還真不敢說。
若是將自己剛纔的夢境敘述一番,雲渺恐怕會覺得……她是個女流氓。
回想起方纔的夢境,顏天真悠悠嘆息一聲。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莫非她內心深處,早就想把雲渺給……
不對。她不可能這麼心急的。
她的確是喜歡揩油吃豆腐,但更深入的接觸,還是要經過考慮的。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的本質,依舊是無恥流氓……
真是不想承認呢。
“方纔我夢見了……”顏天真說着,稍作停頓,道,“糖葫蘆糖人煎餅果子糖炒栗子麻辣小龍蝦……”
寧可讓雲渺覺得她是個貪嘴的饞貓,也不能讓他覺得她是個無恥的女流氓。
榻上,鳳雲渺聽着顏天真念出了一堆吃食,不禁有些好笑,“你還真是饞呢,睡夢中都被這些東西填滿,看來都是你喜歡吃的。”
“是呢,全都是我喜歡吃的。”顏天真接過話,“夢境之中,我吃得正開心呢,想不到……”
想不到,這夢都沒做完……
若是在現實當中,她絕不會這麼草率地跟雲渺滾上榻發生一些不可描述之事,但若是在夢境裡滾個幾圈,那倒是完全能接受的。
“想不到,還沒吃完就清醒過來了是麼?”鳳雲渺笑道,“或許是這宮裡的日子太悶,才讓你想念宮外街道邊的那些美食,你方纔說的這些,幾乎都是路邊攤,看來,你喜歡吃這些路邊攤,勝過宮中的珍饈美味。”
“那是自然,山珍海味吃多了總是會膩,對我來說,這些路邊攤可都是不會膩的。”顏天真從地上起身,藉着微弱的月色,走回到榻邊坐下,“雲渺,你方纔說我在睡夢中咬了你,疼不疼?”
“雖然是咬,卻並不怎麼疼,只是有些癢,像撓癢癢似的,你不必太介意。”鳳雲渺說到這,伸手撫上了顏天真的臉頰。
“先前喝醉那會兒,你的臉頰紅彤彤的,還有些發熱,這會兒倒是涼了,可見酒意已經散了。你這酒量還算是很不錯,醒酒也快。”
顏天真無言。
酒量還算不錯?
她壓根就沒醉,飲酒過多,臉頰發熱實屬正常,並不能代表就是起了醉意。
醉酒的人,臉頰大多發紅發熱,但並不代表飲酒之後,臉頰發熱就一定等於醉酒。
雲渺自然是覺得她醉了,她不解釋。
“你方纔說的那些美食,我都記住了,這樣吧,明日我就帶你去吃。”
黑暗之中,顏天真看不清鳳雲渺的臉龐,可他語氣中的笑意,卻是能聽得真切,“如今寧子初已經默許你親近我,如此一來,你我去宮外玩樂,也不需要有太多顧慮,只要不讓外人看見就成。”
“這倒是,若是被外人看見了,影響終歸是不太好的。”顏天真笑道,“那就老方法,我易容成男子,與你一同出去玩,且,我要光明正大地出宮,喜鵲杜鵑她們知道我是在做任務,也不會妨礙到我們。她們依舊是會跟着我的,但這對我們而言也沒有多大影響。”
但凡是經過小皇帝默許的,仙樂宮的六人自然都不用顧忌了。
她是藉着幫寧子初拿九龍圖的理由,與鳳雲渺談情說愛。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歇息吧。”
鳳雲渺的話傳進耳膜之中,下一刻,顏天真便覺得肩上一沉,是他的手搭了上來,將她按在了榻上,順手牽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了上。
“安分點睡覺,明日帶你出去玩,我會先你一步出宮,巳時,在那家你最喜歡的烤鴨店之內等你。”
“那家千里香?”
“正是。”
聽着鳳雲渺的話,顏天真脣角輕揚,閉上了眼眸。
後半夜,倒是沒有再做夢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天亮。
清晨,顏天真睜開眼時,身側空無一人。
此刻的牀榻之上,僅僅只有她。
雲渺想必是很早就離開了。
想想也是,越早離開,越不容易被人發現,縱然小皇帝默許她使“美人計”,在外人面前也不可太過明目張膽。
她和鳳雲渺的事兒,若是被傳開了,寧子初自然是沒有面子的。
這件事原本知道的人也不多,一開始是被寧子怡戳穿的。
楚皇后嚴淑妃,包括寧子怡,這些知道她與雲渺有“私情”的人,想必都被小皇帝警告了一番,要她們守口如瓶。
她們雖然看她不順眼,盼着她能倒黴,如今卻也拿她沒辦法,只因她們當中無人敢忤逆寧子初。
顏天真想到這,便覺得心中一陣舒暢。
就喜歡觀賞某些人看不慣她,卻又幹不掉她的樣子。
每當把這些人氣得跳腳,她們卻又拿自己無可奈何時,心中莫名就有些爽。
誰讓她有最大的靠山呢。
顏天真下了榻,穿衣洗漱之後,宮女喜鵲將早點端進了寢殿之內。
“喜鵲,過會兒我要出趟宮。”顏天真慢條斯理道,“你與杜娟陪同我一起。”
“是,顏姑娘。”
用過了早點之後,顏天真便帶着喜鵲杜鵑二人出了宮門。
走在繁華熱鬧的帝都街道之上,顏天真正準備走去和鳳雲渺約定的地點,卻忽聽身後響起一道女子聲音——
“顏姑娘!”
這聲音並不算陌生,顏天真回過了頭。
迎面走來的女子,穿一身紫色衣裙。生着一張十分標準的瓜子臉龐,膚若白雪,貌若出水芙蓉般,一頭烏髮垂泄肩後,頭上裝飾着小巧精緻與衣裳同款的珠花,濃眉之下,一雙眼睛清澈黝黑如山間泉水。
可不正是香澤國的那位公主,方蘭婷。
與這位公主也有段時間沒見到了,只因仙樂宮與異國使臣暫居的聽風閣不算近也不算遠。
同處在皇宮之內,不一定常常碰面。
走近了顏天真,方蘭婷的雙眸含笑眯起。
“顏姑娘,真巧呢,在這能遇上你!”方蘭婷眉開眼笑地衝着她打招呼,聲音清脆。
顏天真笑道:“蘭婷公主……哦不,在宮外可不能這麼稱呼你,還是叫方姑娘罷。”
“叫蘭婷也成,不必太拘禮了。”方蘭婷說到這,粲然一笑,“我是與皇兄和天師一起出來的,不過他們二人說的都是政事,十分無趣,我聽着覺得沒意思,便下了樓,說是自己下來買些東西吃。”
“原來令兄與花大師也在這附近。”顏天真笑着,好心提醒了一句,“雖然他們二人離你很近,但這集市上魚龍混雜,還是要多注意些爲好,千萬不要一個人跑太遠……”
“我自然是明白這一點!”方蘭婷笑道,“我方纔就在街道對面的酒樓之上看見了你,就告訴哥哥和天師,說是下來找你玩,與你在一起,你這邊上還有兩個人呢,咱們四個人一起走,可安全了。他們就不必擔心了。”
顏天真:“……”
找她玩?
她恐怕是沒時間陪這位公主玩。
本想尋個理由推脫,方蘭婷卻一步上前來,親暱地挽住了顏天真的手臂,“在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卻又好奇得很,我來北昱國這麼久,都沒能好好逛逛這帝都街道,哥哥也不知整天在忙些什麼,天師也常常不見人影,他們都沒空陪我玩。顏姑娘,你就陪我一會兒可好?”
“我……”
“我不會煩你太久,你只要帶我吃幾處美食便好,之前聽幾個宮女說,這帝都之內,好吃的東西可多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顏天真只得應了聲,“好。”
方蘭婷公主之尊,卻並未擺出架子,而是用徵求的語氣對自己說話,若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不合適。
看在這姑娘單純活潑的份上,且就陪她小半個時辰,算是給了點面子,再打發她回去。
“顏姑娘真好。”方蘭婷笑道,“我下樓的時候,沒帶銀子,回頭你先幫我付着,回去之後,我讓下人還你。”
“這倒是不用,吃些東西也花不了多少銀子。走吧,前面就有賣糖人糖葫蘆的攤子了。”
……
“顏姑娘,我要吃這個我要吃這個!”
“這個我好喜歡,顏姑娘幫我買可好?”
“哇,顏姑娘你來看,這簪子好看嗎?配不配我?”
“哎喲,有糖炒栗子!”
“顏姑娘……”
顏天真看着前頭蹦蹦跳跳的方蘭婷,左手糖葫蘆右手糖人,一雙眼睛還不斷四處瞅。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不是因爲她愛買東西,而是因爲她太過聒噪。
比如此刻——
“顏姑娘你理我一下啊,你爲何都不聽我說話?”
“作甚……”顏天真眼角一跳,很無奈地回了她一句。
“我要吃燒鵝!”方蘭婷嘟着嘴,“要鵝腿,其他的不要。”
顏天真看着方蘭婷的雙手,有些好笑,“可是你手上的糖人和糖葫蘆還沒吃完呢。”
“那怎麼辦,難道丟掉一樣?不行,我捨不得。”
方蘭婷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轉頭看了看身後雙手拎滿東西的喜鵲與杜鵑,視線一轉,又望向兩手空空的顏天真,忽然眼睛一亮,“有辦法了,你給我買,幫我拿着,等我想吃了遞過來不就好了麼,顏姑娘你看你兩手都是空的,一手可以拿燒鵝腿,一手拿烤番薯。”
顏天真聽聞此話,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這姑娘,事還挺多。
“顏姑娘你給不給我買,顏姑娘……”
“買買買!”顏天真受不得方蘭婷這纏人勁兒,連忙道,“馬上給你買!”
“謝謝顏姑娘,你真好。”
“……”顏天真覺得很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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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不是燒餅嗎?我都有個把月沒吃了,顏姑娘你還能拿得動嗎?誒,你兩手都滿了,那可怎麼辦啊,有辦法了,我們就去那攤子吃,把手上的吃完了再買燒餅。”
這一回,顏天真不再妥協她,輕描淡寫道:“方姑娘,若是你還要再這麼買下去,那你就自己去買吧,我可沒精力陪你這樣折騰了。杜鵑喜鵲,我們回去。”
顏天真話說到這,便轉過了身,邁步離開。
顏天真心中想着,她這麼一走,方蘭婷必定是會跟來的。
眼見着顏天真走開了,杜鵑連忙跟上前去問道:“顏姑娘,咱們當真就要扔下蘭婷公主?”
“當然不是要把她扔下,我是想讓她自己跟上來,她不能再這麼買下去了,看什麼都稀罕,什麼都想買,拿得下麼?跟着她出來逛街,得拉幾輛馬車出來,才能裝下她要的那些東西。”
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真正關鍵的原因是……這位蘭婷公主會拖延她太多時間,她和雲渺還有約呢。
得想個法子擺脫了方蘭婷,打發她回去找她哥哥。
而方蘭婷也果然如顏天真意料之內的,眼見着顏天真走開了,幾乎是立即邁開了步子就要跟上去。
“顏姑娘,你別走啊,你若走了,我一個人對這街道不熟悉……”
方蘭婷正要追着顏天真,卻沒有想到,下一刻,有一物從右側方向飛了過來,擊打在她的膝蓋之上。
方蘭婷只覺得膝蓋一疼,當即腳步一頓,垂眼一看,落在腳邊的,是一顆小石子。
順着那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卻什麼可疑的人都沒看見,她本以爲是意外,興許是小孩玩鬧不小心打過來的,本不想去管,準備轉身走開,卻沒想到下一刻,腰間又被一物擊打了一下,還是從之前的那個方向。
“誰偷襲我!”這下方蘭婷當然不覺得是意外,直覺就是有人暗中搗鬼,她擡眸去看,只來得及看到幾丈之外,一抹身着杏色碎花羅裙的女子背影急匆匆地離開。
方蘭婷當即覺得,就是這人偷襲的自己。
方蘭婷併爲多想,擡腳跟了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似是藉此發泄心底的怒氣。
而顏天真此刻還不知身後發生了什麼,走了好一會兒,不見方蘭婷追上來,心想莫非那小妮子還是個倔脾氣,寧可獨自在大街上逗留,也不和她走?
她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被人販子拐了……
顏天真揉了揉眉心,心中想着,這方蘭婷雖說纏人,她也很想擺脫,但這姑娘有點兒憨,沒多少心眼,若是把她一個人扔在大街上,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於是顏天真回過身去找,心裡想着應該就在這附近纔對,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方蘭婷的身影。
“跑哪去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沒影了。”
“咦,顏姑娘,那個像不像?”眼尖的喜鵲忽然伸手,指了指前頭不遠一個奔跑的紫色身影。
顏天真一眼望去,看見了那身形,以及手上還沒吃完的糖人,當即道:“是她!”
說着,她已經邁出步子,追了上去。
喜鵲和杜鵑自然跟了上。
“蘭婷!”顏天真看着前頭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叫喊着她的名字,可也不知是她的聲音不夠大,還是人潮多的緣故,那紫衣少女竟沒有回頭,還是自己朝前走。
顏天真撥開擁擠的人羣追了上去,再看那紫色身影,離她似乎更遠。
“看不出來這小妮子這麼靈活,這麼擁擠的人羣,竟然還擠出去了。”顏天真嘀咕了一句,而後繼續跟了上去。
前面那抹紫色身影忽然跑開了。
“真鬧心。”顏天真見她越跑越遠,有些無奈,費力地鑽出了擁擠的人羣,她腳下生風一般朝着方蘭婷的身影而去。
方蘭婷還在跑,顏天真三人追到她的時候,已經出了人潮洶涌的集市,到了一處人跡有些荒涼的巷子中。
“蘭婷,你跑什麼!”顏天真迅速上前,扣上方蘭婷的肩膀,“你可知道,你這樣亂跑很危……”
話未說完,那被她扣着的身影,忽然迅速回過了神,揮袖朝她撒了一把粉末。
“顏姑娘當心!”
“顏姑娘躲開!”
杜鵑和喜鵲的聲音,幾乎是同一時在身後響起。
顏天真早在她們出聲提醒的時候,就已經屏住呼吸側開了身子,而後想也不想,朝眼前的紫色身影就是一腳。
眼下才明白是中了計。
方纔就覺得有些疑惑,方蘭婷怎會對自己的喊叫不理不睬?
她當時並未思慮太多,只當方蘭婷是公主脾氣上來了,眼見着自己不理她,她便也不想理自己。
畢竟她與方蘭婷不熟悉,只知這姑娘心眼不多,具體性格是怎樣的還不甚瞭解。
這使計的幕後人,竟然能找人將方蘭婷模仿得如此像,那背影簡直是一模一樣,手中抓着方蘭婷愛吃的零嘴。而且還利用她擔心方蘭婷這一點,將她騙到了此處。
剛纔那一把粉末被她避了開,等那粉末淡去,她纔看清了此刻面前站着的女子。
和方蘭婷完全不一樣的臉孔,只是一模一樣的身形,她望着自己,眉眼間有着肅殺之氣,“顏天真?”
“是又如何?”顏天真漫不經心地迴應。
“既然是,便留下命!”
那女子的話音落下,便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直朝着顏天真而來。
顏天真冷笑一聲,拿下掛在腰間的羽扇迎接來人的攻勢,在她身後,喜鵲杜鵑也從路邊順手摺下了樹枝,一同迎上了紫衣女子的攻擊。
“哪個殺手團伙的?”喜鵲看着眼前的女子,十分面生,只覺得應該是收錢殺人的殺手,便問了這麼一句。
而對面那紫衣女子根本不搭理她,手中劍若銀蛇,不依不饒的纏上來。
不僅如此,下一刻,從四面八方忽然涌出數十名黑了,朝着顏天真三人包圍而來。
“顏姑娘,他們人多,我們頂着,你先離開!”杜鵑低喝了一聲。
顏天真不鹹不淡道:“離開?恐怕是來不及了,單憑你和喜鵲兩人,根本頂不住,給我殺出一條血路都是難題。”
這數十人形成的包圍圈,想要打開一個缺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喜鵲杜鵑在兩邊分別夾擊着那假扮成方蘭婷的紫衣女子,顏天真趁機撤出了戰鬥圈,尋思着找個機會偷襲那紫衣女子。
而不等她多想,身旁的黑衣人已經衝上前來,顏天真目光一凜,手中的羽扇揮出!
羽扇內藏着的暗鉤,許久沒有飲血了。
小巷之內,十幾人打成了一團,顏天真這頭僅有三人,自然是不佔優勢。
顏天真才抹掉了一人的脖子,一個擡眼,便見眼前銀光一閃,那冒充方蘭婷的紫衣人已經擺脫了喜鵲和杜鵑的夾擊,朝着她迎面刺來!
顏天真一個仰身,利落地避開。
同一時刻,身側的黑衣人逼近身前,手中的劍對着她攔腰一揮!
顏天真一個旋身,險險避開。
旋轉跳躍,裙裾飛揚。
若不是身處刀光劍影之中,她覺得自己又能舞起來了。
千鈞一髮之際,顏天真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抹藍色身影急速掠來。本來以爲又是一個來害她的,但看見那人面孔的一瞬間,顏天真微微訝異。
是他?
此刻閃過來的人影,不是別人,竟是——靜王寧晏之。
顏天真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敵人,若是敵人那可就要命了。
寧晏之會在這時候出現,多半是路過。
只見寧晏之以極快的速度到了其中一個黑衣人身旁,趁着那人沒反應過來,擒住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他的彎刀,隨即一腳飛出!
他這一腳,還是朝着另一個黑衣人的方向踢出去的,如此一來,便導致兩人都倒下,趁着那二人跌倒,他一個箭步上前,手中的長劍向下一刺,一劍捅穿了兩個人的胸膛。
顏天真脫離了險境,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此刻盤旋在身邊的另外兩人抹了脖子。
衆多黑衣人聯手的力量大,但單獨解決起來,還是挺簡單的。
“可惡!”紫衣女子低咒了一聲,想要再次發難,喜鵲杜鵑那兩人又不依不饒地纏了上來。
眼見那兩人襲來,她倒也不急着躲避,直等那二人到了身前,一個彎身,繞到了一人身後,朝着她背後打出一掌!
被擊中的是喜鵲。
而她如此動作,也給了杜鵑機會,狠狠一腳踩在了她的腳上!
紫衣女子吃痛,正要反擊,驀然覺得肩頭一緊,被人從身後扣上。
她一掌揮開了面前的杜鵑,正想轉過身去看,卻在下一刻,覺得脖頸一疼。
還沒來得及看清身後的人是誰,便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她身後,寧晏之收回了手。
“沒事吧?”寧晏之轉過頭,朝顏天真這般問了一句。
“沒事。”顏天真搖了搖頭,望向寧晏之的身後,“小心!”
就在他們二人說兩句話的功夫,黑衣人們已經全數衝了上來,如此情況下,二人只能背靠着背,迎接敵人不斷的襲擊。
“多謝。”顏天真在寧晏之身後道,“靜王殿下功夫了得。”
“過獎了,你也不賴。”寧晏之說着,眼見一人長劍刺過來,便用手中的彎刀迎了上去,將那人的劍砍開,朝着那人下腹狠狠一踢,將他撂到。
顏天真同樣沒有放鬆,專心應付着身前的敵人。
原本還處於險境,寧晏之的出現,讓她增添了幾分信心。
顏天真打鬥之時,不經意間瞥見寧晏之一人在對付着好幾個敵人,便轉身一個箭步,上前砍殺一人,讓寧晏之能有片刻喘息的時間。
可同一時間,寧晏之也看見顏天真身後有一人逼近,便也迅速上前,朝着那黑衣人飛踹一腳,卻沒留神旁邊刺來的劍。
顏天真眼明手快,手中羽扇橫出,將那把長劍挑開,卻依舊讓那劍尖劃破了寧晏之的胳膊。
右臂傳來的疼痛感,讓寧晏之蹙了蹙眉,隨後轉頭朝着顏天真冷喝一聲,“不用管我,顧好你自己!”
清冷的暗巷,這一刻血流遍地,屍體橫陳。
兩人聯手,敵人的數量愈來愈少。
終於將最後一個敵人摸了脖子,寧晏之的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飛起道道血花。
“終於完事了。”顏天真倚靠在牆面之上歇息,有些輕喘,隨後轉過身望向寧晏之,“靜王殿下,還好麼?”
寧晏之道:“還好。”
顏天真挑眉,“可你受傷了。”
寧晏之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擡眸朝顏天真淡淡一笑,“就這點兒皮肉傷,不要緊。”
“雖然是皮肉傷,但也不能不重視。”顏天真說着,走到寧晏之身側,蹲下身來,從衣袖中拿出一塊手絹,“小傷也有感染的可能性,還是先包紮一下。”
“等會兒。”寧晏之道了一句,而後低下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顏天真,“麻煩你了。”
顏天真接過了瓶子,打開瓶塞,往裡一看,裝的是雪白的粉末。
她將鼻子湊到瓶口嗅了嗅,便覺得有一股奇異的清香在鼻尖縈繞,似乎帶着點兒淡淡的花香味。
“這是百花清瑩粉,對外傷管用。”寧晏之道。
“難怪我覺得有花香味兒。”顏天真在他的傷口上灑了點兒藥粉,道,“靜王殿下,今日多虧了你,否則那麼多刺客,我有些吃不消。”
“無須客氣,畢竟你我也相識,本王自然不能冷眼旁觀。”寧晏之道,“今日若不是你遇刺,換上別的女子,本王也會搭救的,刀光劍影,身上難免會掛彩,你犯不着太往心裡去。”
顏天真聞言,挑了挑眉道:“靜王殿下是個有風度的男子。”
“過獎了。本王倒覺得,你是個十分勇敢的女子,有膽有識,有貌有才。”寧晏之望着顏天真,面上似有笑意,“顏姑娘,其實,本王一直挺欣賞你的。”
“殿下說話還真是直接。殿下是個風流瀟灑的男兒,能被殿下欣賞,也是我的福氣。”顏天真頗爲客套。
“你倒是怪會說話。”寧晏之微一挑眉,望着趴在地上昏迷的喜鵲杜鵑二人,走上前去,檢查了一下二人的傷勢。
“還好不是很嚴重的內傷,但也不輕了,需要快些醫治才行。”寧晏之說到這,擡眸望向顏天真,“這兩個都是你的人,不如你與本王將她們帶回我的王府,讓大夫給她們醫治?”
“不勞煩靜王殿下了,我將她們兩人找一家醫館擱着就好,這附近總該有醫館。”
寧晏之聽聞此話,問了句,“將她們就近找一家醫館擱着,那麼你呢?要去哪?你看上去似乎是有什麼急事?”
顏天真並不打算與他說太多,只笑道:“今日欠下了靜王殿下的人情,我記住了。”
話音落下,她轉頭望向窄巷之外,道:“我這就去附近僱兩輛馬車來,將靜王殿下送回王府,再將這兩個宮女送去醫館。區區兩個宮女,若是要勞煩靜王殿下照顧,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顏天真說到這,便小跑出了巷子外,僱了兩輛馬車。
吩咐車主把馬車駕駛到了小巷內,顏天真朝着寧晏之道:“靜王殿下,請上馬車吧,這名被殿下打傷的女刺客,勞煩殿下一起帶走,交由刑部發落。”
寧晏之望着她,忽然便是笑了。
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靜王殿下,爲何這麼笑?”
“沒什麼,只是覺得……”寧晏之走近了她,低聲道了一句,“你真是個妙人。”
“殿下又在打趣我了。”
“此處離千里香很近。”寧晏之輕描淡寫道,“本王在經過這條巷子之前,才從千里鄉出來,與南旭太子打了個照面,客套了幾句,他跟本王說,他在等人。”
顏天真聽聞此話,面上無甚表情,“哦。”
寧晏之本以爲能看到顏天真臉上表情有異樣,卻沒想到,她只回了一個哦字。
這讓他頓時有些接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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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又道:“本王開玩笑般地問了他一句,是否佳人有約?他說是。”
顏天真眨巴了一下鳳眼,“然後呢?”
“然後,本王回王府的路上,經過這條小巷,便看見了你在與人打鬥,並未多想就過來相助。”
“哦,再次感謝靜王殿下。”
寧晏之看着她這不冷不熱的態度,開門見山道:“他等的難道不是你?”
顏天真笑道:“你猜啊?”
寧晏之:“……”
原本是想逗一逗她,試圖看到她心虛的模樣,卻沒想到,她一臉坦然,反過來逗他。
“顏姑娘,本王素來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不過還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咱們陛下的威嚴,是不允許一次又一次被觸犯的。你可得悠着點。”
“嗯!”
寧晏之抽了抽脣角,不再試圖與顏天真交流,轉身拎起了地上那名昏迷的女刺客,上了馬車。
顏天真在他身後竊笑。
當她碰上她不想議論的話題是,只需寥寥幾句話,就能成爲話題終結者。
有些回答,是很容易能讓人不耐煩,產生出不再繼續交流的想法。
比如——
哦。
嗯。
然後呢?
循環使用,準能逼到對方無話可說。
顏天真吩咐另外一位車伕,將受傷的喜鵲杜鵑二人拉去醫館,自己則是走向了千里香。
……
“雲渺,我來遲了。”
“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你怎知?”
“看你這頭髮上有塵,你素來愛美,絕不會讓自己這樣蓬頭垢面的出門,更何況是來見我,打完架之後也不知道整理整理髮式。”
“我明明整理了呀!沒整理好而已。”
“看你這模樣,我就猜着,不是與人打架,就是摔了一跤。”
鳳雲渺望着眼前的顏天真,伸手替她整理着髮式,“是怎麼一回事?說清楚些。”
顏天真眼見着瞞不住,便道出了實情。
“想不到,關鍵時刻在你身邊的人,竟不是我,而是他。”
此刻,鳳雲渺的臉色格外陰沉,桃花美目之中,凝聚點點寒光。
“不過也好在有他出現,否則你也就不會毫髮無損。”
“雲渺……”
“是宮裡的人。”鳳雲渺斬釘截鐵道,“我已經有懷疑的人選,這一口氣,定要幫你出。”
顏天真想了想,道:“我猜到你懷疑誰了,我最近得罪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晚些,寧子初要設宴款待段楓眠。”鳳雲渺的語氣慢條斯理,卻又陰涼無比,“又是多國皇室齊聚一堂的場面,正好,讓他們觀摩觀摩北昱國後宮女子的姿態。”
顏天真聽着這話,便猜測他是要出什麼招了。
“好了天真,其他的事先不說了,咱們先玩。”
鳳雲渺說着,望向顏天真,目光之中的寒意頓時散去,轉變爲一派柔和的笑意。
顏天真挑眉,“好。”
二人撇開不愉快的心情,玩樂了大半天,到了夜裡,迎來了一場宮宴。
這一夜,顏天真總算是明白鳳雲渺那句“又是多國皇室齊聚一堂的場面,正好,讓他們觀摩觀摩北昱國後宮女子的姿態”是什麼含義了。
設宴依舊是在華陽殿內。夜宴尚未開始,大殿之內,四座賓客還未聚齊,卻也聚了大半。
寧子初今日來得較早,這會兒已經坐在首座之上。
顏天真在下方坐着,餘光瞥見一道海藍色的身影入內,轉頭望去,是鳳雲渺。
鳳雲渺在屬於自己的席位上落了座,在他之後踏進殿內的,是楚皇后。
今夜楚皇后身着一身莊重的金紅鳳袍,頭戴海珠金冠,冠上道道流蘇,僅一寸之長,隨着走動而搖曳,煞是好看。
鳳雲渺的手,伸向了桌上的一盤花生米,漫不經心地捻起了一顆,望向殿中那道走動的金紅身影,手指輕輕屈起,手中的花生米彈射而出——
直擊楚皇后的足下!
楚皇后原本走得好好的,忽然毫無預警地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衆目睽睽之下跌倒在地!
“皇后娘娘!”一時之間,驚呼四起。
顏天真望着這一幕,挑了挑眉。
楚皇后的步伐緩慢,行走優雅,如此溫吞,哪會輕易摔跤? шшш¸ т tκa n¸ ¢ O
總覺得像是被人整的。
幾乎是沒有多想的,望向了鳳雲渺所在的位置。
鳳雲渺並未看她,而是望向寢殿之外。
楚皇后身後一丈之外,便是嚴淑妃,眼見着前頭皇后的身影倒下,先是怔了怔,隨即竊笑一聲。
這個楚皇后,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走路的,今夜可是幾國來使齊聚的宴會,她身爲皇后,應該端着優雅的儀態,舉手投足之間都要得體,這會兒卻出了個洋相,可真是好笑。
嚴淑妃雖然心中有些幸災樂禍,面上卻是不會表現出來,反而一臉焦急地朝着楚皇后奔過去。
“皇后娘娘!”她的腳步有些急切,看似是急於要去攙扶皇后。
眼見着離楚皇后的距離不過幾尺——
鳳雲渺的手,在這一刻,又從盤子裡捻了一顆花生米,屈指。
疾射而出!
正卡着嚴淑妃踩下的那一步。
由於嚴淑妃是奔跑着的,腳底下踩着一物,摔得自然比之前行走的楚皇后更慘,只見她如同腳底抹油一般,身軀朝後一仰,完全穩固不住身形,雙腿一個滑鏟,滑出幾尺之外——
將才要從地上爬起來的楚皇后,一腳踹得更遠!
顏天真此刻正喝着一杯果酒,看到這兒,險些噴了。
首座之上,寧子初的眼角劇烈一抽……
而作爲始作俑者的鳳雲渺,神態依舊雲淡風輕,彷彿事不關已一般,端起了桌上的酒盞至脣邊,掩蓋脣角的一抹陰涼笑意。
好戲,這纔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