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遠束手在後,一臉的若有所思:“怪道農人常說:‘端陽無雨是豐年’真不知道今年又是個什麼樣。”
小七道:“不過是農人們說着玩的一句諺語,哪裡就有那麼準,再說了,今年入冬的時候,可是下過好幾場大雪的,當時大家不也都說,‘瑞雪兆豐年’的嘛,如今又是無豐年,這倒是奇了,沒見過這般打嘴的說法。”
說着,小七還揮揮手,笑着打趣,將要進宮時突然升起的那點子莫名的緊張也給揮遠了。
文之遠見小七的情緒好轉,還有心情打趣了,知道小七已經將自己的精神調整好了,便點點頭,閒適的甩甩手:“我該回去沐浴了。”
小七拍拍額頭,哎,確實,他們陵安城中的人都流行在五月初五這這一日的午時進行專門的蘭草湯沐浴,喻意爲去污去俗。
這一習俗緣於時人有謂所端午日雨,鬼旺人災的俗語,說是五月初五這一日若是在白日的時候下雨了,那麼便會伴隨着不好的那些鬼怪、厄運便會降臨人間,如此,只有在這一日的午時前沐浴過蘭草湯,纔會去除那些穢氣。
不僅如此,這一日的時候,陵安城中的家家戶戶都要將朱索、桃印施於門戶之上,此意也是爲了止惡氣驅瘟避邪。
“看來陵安城中之人俗信端午節下雨,不吉的事情,那是不可能改變了。”小七嘆息着搖搖頭,想想,這事也真是邪門,不過此時似乎不是操心這事的時候。
“就算是這樣,陵安城的人興致還是很高,現在望江湖上已經開始龍舟競賽了,可惜,小七你看不着了。”文之遠略帶婉惜的語氣。
“是啊,我長這麼大,還真的不曾見過龍舟比賽了。”小七此言倒是不虛,在現代的時候,哪裡有那個時間和閒情逸致去關心那回事,在原主韓小七的記憶裡,那就更不可能了,每日裡圍着鍋臺、竈臺的打轉,吃都吃不飽,每日的活也幹不完。雖說在十歲前也過了一段好日子,卻也因爲
她的大伯孃李氏的阻撓:“女孩子家家的,要少出門,最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不曾有那個機會看過的。
也正是因爲李氏這麼一句話,從此,她美好的童年生活提前完結,進入到了苦逼的生活節奏裡。
端午節的儘管有那麼多的習俗,但是掛香包、吃糉子、賽龍舟永遠都是不變的重頭戲,因而在陵安城之外的其他的地方都比較盛行賽龍舟,而人們過端陽節的主要活動便也是外出觀看龍舟比賽,可謂風雨無改。
此時,陵安城中自然每年也有賽龍舟的活動,卻因爲正好逢老太后的千秋,城中的達官貴人們皆涌入了宮中,陵安城裡的望江湖中只有一些小官小吏和本地的鄉紳,以及其他府中一些因爲身份地位不夠,而無法進宮的公子小姐聚在此處,搭的各府的青蓬遍佈湖岸之下,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小姐,雲公子派人接你來了。”明月自側廊處轉進來,看見小七和文之遠似乎相談甚歡,毫不猶豫的打斷了。
小七點點頭,最後一次對鏡而照,鏡中一身淡紫長裙,稍稍描眉畫黛了一番,皮膚白皙,五官精緻,髮髻上輕輕挽就一個高髻,僅僅只簪了一支銀簪,再簡單樸素不過了。
文之遠道一聲:“小七這般也太過素雅了些。”
小七不在意的道:“左右不過是直奔着那宮裡的御膳房裡去的,上鍋下竈的,何需那般隆重。”
文之遠搖搖頭,他自知是說不過小七的,便禁了聲,送了小七出門。
幾人下得樓來,便已見一輛普通的榆木紅篷的馬車停在慶隆客棧的臺階前,青色的流蘇在風雨中飄搖。
一個老實巴交的車伕坐在車轅上,恭敬的低着頭:“韓姑娘,請上馬車。”
小七擡頭看着天下淅淅瀝瀝的雨,這番看着,如珠簾一般,將她隔絕。小七點點頭,孟雪似乎已經早有準備,拿出了事先揣好的油布花傘,打在了小七的頭上,送了小七走到馬
車面前。
小七右手一鬆,一緊,便準確的把住了馬車的車壁,想要直接上去。
雨天路滑,小七的繡花鞋底不甚防滑,小七又用力過於突然和猛烈,馬車突然劇烈的搖晃兩下,小七腳下打滑,右手一鬆,眼看着就要以後仰的姿勢倒地,差點就要跟泥濘大地來一個親密的接觸,只見馬車的青布車簾微微一掀,一雙強壯的大手快速的握住了小七正在空中隨意揮舞的右手,輕輕一用力,小七整個人開始懸空,一瞬間就被拉上了馬車。
這一系列的變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以至於小七身後立着的那些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小七腳下打滑,失足差點要跌倒的時候,也無人反應過來要來攙扶,待他們終於反應過來,想要上前的時候,小七已然騰空,被拉進了馬車。
文之遠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將上前,將青布簾子用力一拉,陰沉的光照進馬車裡,只看得見兩個身影偎依在一起,文之遠將那簾子拉得更開一些,眼睛更好的適應了黑暗之後,這才又重新定睛去看。
男子英俊,氣度不凡,赫然便是本已經一大早就隨着安陽長公主進宮去了的雲陌然,女子五官精緻,臉上驚魂未定,那便是剛剛在上馬車是發生變故的小七。
“文公子,怎麼,要與爺一路進宮?”雲陌然眉頭一挑,猿臂緊緊的攬住了尚沒有回魂的小七,眼神裡帶着濃濃的挑釁。
文之遠看得一愣,被雲陌然的聲音激得纔回過神來。
“雲世子,此時不是應該在宮裡了嗎?”
雲陌然此時確實是應該在宮裡,他隨着安陽長公主於辰時末進的宮,挨個的去拜見了老太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然後在安陽長公主與老太后敘話的時候,逮着了機會,找了一個遊園子的藉口,偷偷的溜出來了,爲了掩人耳目,特地換了一輛再普通不過的紅篷青布馬車。
“爺的事情,文公子還是不要操心的好。”雲陌然不悅的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