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舉足輕重,出使便任重道遠。…≦。…≦
想想謝逸便覺得壓力山大,而且還得時刻擔心安全問題。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種話應該只存在於戲文之中,萬一夷男起了反心,薛延陀再不願臣服於大唐,自己能落得好?
沒有特殊身份,不會成爲人質,所以直接殺了祭旗是最直接有效的做法。
唉,想想不免有些怕怕的。
不過呢,在謝逸的記憶裡,大唐貞觀年間,薛延陀似乎沒鬧出什麼太大的亂子。所以,應該沒什麼吧?
但願如此!
使團的路線是沿着渭水西行,出了大散關之後轉向北,經慶州北上靈州,渡過黃河後一路北上草原。
在大唐境內這段自然安寧,七月間的西北已經不那麼炎熱,也沒有刺骨寒風,所以一路走來倒也頗爲愜意,還有如畫的風景欣賞,甚至可以當成是一次公費旅行。
……
然而愜意的旅途中,不見得就如看起來那麼平靜。
自謝逸出長安的那一刻,有人便動了。
長安城裡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小院裡,一箇中年人腳步匆匆進入屋內,低聲道:“主人,去薛延陀賀壽的使團已然出長安了。”
“是嗎?還真是積極啊!”一個安坐幾前的男子低聲迴應,褐色的眼珠轉個不停。
“正使是狄知遜,副使是謝逸。”
“有意思啊!”褐眼男子感慨道:“李世民還真是看得起這個年輕人,看來我真是老了,世間真是人才輩出啊!”
屬下人勸慰道:“主人正當盛年,何須感慨,倒是那個謝逸……不過是個黃毛小子而已,不用太高看他。”
“不,李世民高看他,我們便不能掉與輕心。”褐眼男子擺手道:“記住,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敵人。否則……會死的很慘,叔父當年便沒把李世民那小子放在眼裡,結果……”
“是,屬下受教了。”
“我們的人跟上去了嗎?”褐眼男子不再多言。轉而詢問。
“主人放心吧,跟上去了。”
褐眼男子微微有些擔心,不放心道:“有尾巴嗎?”
“沒有,已經過去大半年了,上次闞棱替我們背了黑鍋。官府的追蹤放鬆了很多,我們的人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那就好,不過仍需小心,李世民還有大理寺的那個孫伏伽鬼着呢!”
“是!”中年屬下躬身問道:“主人,那使團那邊……”
“不着急,且先等等看。”褐眼男子沉吟片刻,輕聲道:“給西邊傳訊。”
“啊,是。”中年屬下微微有些驚訝,旋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稱是。
“一處開花有什麼意思?花開遍地才漂亮嘛。是吧?”褐色的眼珠不斷轉動,目光森森,讓人不寒而慄。
……
七月間,江南或許還有些炎熱,但西北已經頗爲涼爽。站在黃河岸邊,秋風拂面時,甚至微微有一絲涼意。
阿史那結社率看着眼前波浪滔滔,浩浩湯湯的黃河,恍如隔世。
九成宮行刺失敗,在山野裡奔逃許久。最終累到在涇河岸邊。但幸運的是,在最危急的時刻,有人救了自己。
然後掩護自己沿着涇河逃離,經過蕭關。繞道北上,終於到了黃河岸邊。
此時此刻,阿史那結社率心情複雜,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在長安多年,已然快要忘記草原的模樣,此刻再看到昔日熟悉的草原。看到故鄉,心中好生激動。
心情澎湃之下,他跪伏在地,叩拜草原之神,然後親吻這片熟悉卻又陌生的土地。
“回到故鄉的感覺不錯吧?”在這個神聖感染的時刻,一聲呼喚將阿史那結社率拉回現實。
回過頭來,一個年歲並不很大的灰衣男人站在身後,那張臉熟悉卻又陌生,再次讓他心情複雜。
頃刻之間吧,阿史那結社率臉上拂過許多表情,但最終定格的大概算是憤怒吧!
“結社率……哦不,阿史那兄,不管怎麼說是兄弟救了你的性命,這樣看着你的救命恩人,不禮貌吧?”灰衣男人笑着反問,頗有調笑意味。
“救命恩人?我落到今日的地步,難道不是你害得?”阿史那結社帥率反應很激烈,好似真的很憤怒。
灰衣男子搖頭道:“做人可不能這樣,怎麼能說是我害了你呢?得憑良心說話。”
“良心?”阿史那結社率冷笑道:“若非是你慫恿,在背後出主意搞策劃,我怎麼會去九成宮,又怎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哎呀,話可不能這麼說,九成宮可是你自己要去的,是你自己說想要殺了李世民,我才幫你出謀劃策的。沒成功是你自己實力不足,時運不濟,豈能怪旁人?”
阿史那結社率冷哼道:“哼……就是怪你,自打那日在平康坊遇到你,我便……若是沒有你,我現在仍舊好好在長安……”
“在長安像狗一樣活着嗎?”這次說話不是灰衣男子,而是一個沉靜的女人聲音。
阿史那結社率擡起頭,看到了一個蒙面女子,看到了一襲隨風飄動的紫衣。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如果非要有個身份,那算是你的朋友吧!”紫衣蒙面女子輕聲回答。
“你們是一夥的?”阿史那結社率凝神片刻,總算反應過來。
紫衣女子搖頭糾正道:“往後我們都是一夥的。”
“不,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我不會在和你們……”
“阿史那氏的子孫怎麼這般愚蠢?你還有的選嗎?”紫衣女子一聲冷笑,很是嘲諷。
“我不會再被你們利用。”阿史那結社率表情中依舊滿是怒意。
“利用?別這麼說……捫心自問,若非你想殺李世民,單憑別人慫恿幾句,怎會去九成宮呢?”
見阿史那結社率不吱聲,紫衣女子續道:“一個成年的大男人,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了。”
“哼!”阿史那結社率冷哼一聲,頗不服氣,卻不得不接受悽慘的處境。
“這就對了,不管怎麼說,我們有共同的仇人李世民,所以便算是朋友。”紫衣女子悠悠道:“反正你在長安活得也不如意,還不如回到任你馳騁的草原,想辦法讓你的仇人活得不如意,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