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隨後沒多久便有御史上書彈劾吳王李恪、英國公李績和淮陽侯謝逸。彈劾的內容無外乎是三人直接有勾結,對朝廷和君王不忠,背地裡意圖不軌等等。
御史遊風聞奏事的權利,捕風捉影,哪怕是口出污衊之語全然不在話下,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誰也不能說什麼。
被彈劾的人員也不能說什麼,更不能打擊報復,至於皇帝也不能責怪御史,尤其是大唐的御史諫官門時常犯言直諫,魏徵之流讓李二陛下吹鬍子瞪眼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能怎麼着呢?
爲了當個賢明君主,就必須忍下這口氣,當然了也順便成全了長孫皇后的賢后之名,魏徵也因此名聲大震,成就一段君明臣賢的千古佳話。
皇帝尚且如此,大臣們就更不敢造次了,要是被人彈劾,那就得乖乖滴認了,然後聽憑朝廷的調查,或自證清白,或論罪處罰。
本來只是傳言,當御史諫官們將這些東西呈報到朝堂之上,那情況完全就變了,事情已經上升到了國家層面。
齊王李佑的謀反可能有冤情,對於這樣的洗地說辭,很多人沒有當回事,主要還是關注另外的幾個當事人。
吳王李恪、英國公李績、淮陽侯謝逸他們該當如何?
按理說遭到彈劾之後,官員們通常會暫時放下職權,乖乖回家閉門謝客,等待朝廷的調查,以示坦蕩。
這是歷來的規矩,但是這次……
關鍵是這幾個人現在都處在關鍵位置,且都在進行很重要的事情,平定叛亂這樣的事情能說停就停?
陣前換帥?
先不說會不會影響軍心,派個人前去替換也是需要時間的,能不能來不及,會引起多少麻煩?這些情況都顯得極爲特殊,何況還牽涉到手握重兵的英國公李績。幷州的數萬大軍都在他手中,是將士信服,皇帝信賴的柱國大將,豈能因爲一句話說換就換?
幷州要是出點事情。後果完全不堪設想,但這不在御史諫官們考慮的範疇之內,他們只需要風聞奏事,將問題跑出來,將難題留給皇帝陛下。
李世民自然也早早收到了消息。這個謠言是假的,他並不相信。因爲通過陰妃和鄭觀音,他已經明確掌握了李佑謀反的動機,以及相關原因。
現在說他冤枉?簡直就是笑話,說是李恪和謝逸勾結起來,逼迫誘導李佑謀反,這顯然也有些太牽強,太過兒戲。
謝逸是自己派去齊州的,說他與李恪聯手謀反自己的兒子,李世民是不信的。謝逸的爲人他是知道的。雖然過去受到過李恪的幫助,但謝逸絕對不會糊塗到爲了還人情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而且謝逸和李恪之間的關係尚未親密到那個程度,毫無疑問,諸皇子中與謝逸關係最好的是李治,而非李恪。再者,李二陛下也相信自己的兒子李恪,相信他爲人忠厚,不會做出謀害兄弟的事情。
即便是李恪有什麼心思,針對的也不應該是李佑,而是長安的某個皇子纔對。所以這不符合常理。尤其是順道把李績也牽涉進來,就更顯得不同尋常,對方可謂是用心良苦,居心叵測啊!
回到承慶殿。李世民問同行而來的長孫無忌道:“輔機,你怎麼看?”
“陛下,叛逆欲亂軍心,行卑劣之計。”長孫無忌回答的很直接,沒有任何的中庸圓滑,顯而易見。他是摸透了皇帝陛下的心思,回答的十分到位。
李世民沉聲道:“叛軍過不了東平郡,由此舉動不足爲奇,朕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
“陛下聖明。”長孫無忌淡淡一笑,送上一句奉承。
李世民笑了笑,旋即臉色微微一變,問道:“那你以爲此事只是叛逆誣陷,還是有人趁機借題發揮?”
長孫無忌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句可不簡單,甚至問的有點誅心。這些御史們風聞奏報的事情肯定是出自叛逆的誣陷不假,長孫無忌很篤定,也可以毫不猶豫地爽快承認。
但皇帝陛下顯然不只是這麼認爲,現在似乎認定有人借題發揮,想要趁亂謀取點什麼利益,甚至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什麼人有這樣的動機,或者說皇帝陛下在懷疑什麼人?以長孫無忌的老謀深算豈能不知?只需要略微動動心思馬上就反應過來,再略微想想便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陛下,臣愚鈍。”長孫無忌沉吟片刻,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李世民皺着眉頭,什麼也沒有說,也許長孫無忌的這個回答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長孫無忌也同樣以沉默迴應,一時間承慶殿裡的氣氛少不得有些古怪,確實有些古怪。
“好了,朕也不爲難你了。”
“謝陛下體諒。”長孫無忌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問道:“那此事該當如何處置,請陛下示下。”
李世民沉聲道:“讓他們繼續鬧吧,你在安排幾個人彈劾,把這件事繼續鬧着,朕暫時不做批示。”
“呃,陛下的意思是……”長孫無忌先是一驚,旋即又大概領會了李二陛下的意思,但出於禮貌還是出聲探問。
“不能讓有人些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卻毫無所得,很快便失望吧?與此同時,告訴李績、李恪和謝逸,朕對他們信任如故,該怎麼做他們應當知曉。”
李世民悠悠道:“朕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借題發揮,有意攪混水的,沒有朕的允許竟然想要渾水摸魚,真是不知死活。”
長孫無忌心裡咯噔一下,原來皇帝比喜愛還存了這個心思啊,如此一來,這件事恐怕就……
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些同情那些借題發揮的人,看得出來,皇帝心裡界定的人羣範圍不小啊!這樣天大的事情只能聽憑聖裁,已經不是自己一個臣子所能摻和的,即便自己是當朝司空,國舅,都沒有這個資格,也不能參與其中。
“是,陛下聖明。”長孫無忌再次用這樣一句話結束了這場有些沉重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