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寒氣慢慢上升。
“道長,蔘湯熬好了。”兩刻鐘後,竈房中熬着人蔘湯的漢子,走了過來。
“趕緊把這蔘湯給那產婦喝了,也好給她增加些元氣,記住,少喝多次。”
鍾文聽後,向着那漢子囑咐了一聲。
鍾文真心不知道那蔘湯是否有作用,喝了蔘湯,精力必然會有所提升的,但對於生產一事,是否有幫助,這一點,鍾文心中也是沒底的。
在沒有任何底氣的時候,鍾文基本都會做兩手準備。
隨既,鍾文又從自身綁腿內部,取下自己備用的一把小刀出來。
沒錯,鍾文就是這麼一個到處藏有武器的傢伙。
這把小刀,說來也是鍾文自行製作而成的,也只是鍾文備用的一把小刀罷了。
一人遊歷在外,難免會露宿荒野山林,只有隕鐵寶劍的他,可不好用着祖師留下來的寶劍,用來處理野獸肉食什麼的。
所以,這纔有了這麼一把小刀的存在,同樣,也是方便鍾文他自己。
小刀,也只是普通的刀制鐵具罷了,但卻是被鍾文磨製的非常亮麗。
而且,鍾文還進行了熱處理加工,雖然這種熱處理也只是在一個自制的小土窯中燒製過,根本就不是什麼熱處理加工。
畢竟,沒有超高的溫度,哪裡是什麼熱處理,不過,總能增加一些硬度的,要不然,鍾文也不會去做這種無用功的。而且經過了好些工序,那硬度自然也是會上升一些的。
鍾文拿着小刀,稍稍磨製了一下之後,又是在竈房內燒製了一會兒。
隨後,弄了點鹽水,開始浸泡了起來。
鍾文的這種做法,着實把那幾名漢子搞得有些不明所以。
別人接生基本都是熱水布巾,你到好,拿着一把小刀磨啊磨,又是燒又是浸泡,這哪裡是接生,這是準備殺人嗎?
“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所疑惑,但屋內的產婦已是到了兩難境地,如果蔘湯起不了作用,我只能依着我自己的辦法來救人了,如果你們希望救得那位產婦以及她肚中的孩子,最好不要多說什麼,也不要多問什麼。”
鍾文這種剖腹產的做法,放在這個時代,那真是有些異類了。
真要是在別人肚子上拉上一刀,別說能把人嚇死去,估計會直接把鍾文看成一個妖道了。
“道長,你這是……”那名主家的漢子,心中着實不知道眼前的這位道長說的話中意思。
他的心中,確實希望道長能救回他兄弟娘子一命,更希望救得那肚中的孩子。畢竟,他兄弟已是去了,要是再無子嗣的話,他家可就要絕戶了。
這名漢子雖有娘子,曾經也有孩子,可是,卻都夭折了。
這戶人家的命運,着實磨難多折。
父親在幾年前去世了,他的兄弟也在半年前生病去世了,至於他的幾個子女,也相繼夭折。
好不容易,他兄弟的娘子有了身孕,兄弟沒了,但好在肚中有了娃,至少給這戶人家帶來了一絲的希望的。
而如今,又是到了這個緊要的關頭,要是邁不過去,那這戶人家,估計真有可能要絕戶了。
“剖腹生產,先保孩子,再救治產婦。”
鍾文不知道他的這一句話,有着多大的衝擊力,他也不怕他的這一句話,把在場的三位漢子嚇得魂都掉了。
“道長,不可啊。”那名漢子聽着鍾文的話後,快要嚇死過去,趕忙出聲阻止。
剖腹取子?這在所有人的心中,那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這要是救了孩子還好說一些,可要真是一屍兩命的話,他鐘文估計要被這村子裡的村民們綁起來做燒烤了。
“如果不這樣辦,屋內的產婦,估計熬不過今夜了。”
鍾文嘆了嘆氣,也着實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
時代不同,見識也不同,他的這種做法,要是放在前世,那是再平常不過了。
但要放在這個時代,確實屬於異類中的異類了。
那名漢子聽着眼前道長的話,心中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想給自家留下一點血脈,但眼瞧着自己兄弟的娘子快要熬不下去了,真要熬不過,他家也就真要絕戶了。
可這剖腹取子之事,他聽後着實驚得汗毛乍起,但卻又是想不出任何的好法子。
估計有着大夫在場,也沒有什麼辦法能保住孩子。
是的,不管是何人,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先保孩子。
至於那產婦,只能聽天由命。畢竟,子嗣在這個時代,代表着香火,代表着後代,代表着延續,代表着一切。
“道長,還請你救一救孩子,給我趙家留下個種來吧。”
那名漢子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肯請着鍾文,不管發生什麼,無論如何,都要先保孩子,給他家留下個香火來。
“我會盡力的。”
鍾文端着一個小木盆,往着屋內進去了。
隨後,鍾文又再一次的把剛纔說的話,道給了三名婦人知曉。
又是一通的勸說與忙亂,幾名婦人最終才點頭同意,哪怕那位產婆,也都點了點頭。
至於牀上的那位產婦,早已是沒有了力氣說話了。
不過,在聽聞眼前的這個道長的話後,也是微睜着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眼中顯露出母性。
鍾文拿着一些東西準備着,同時,也吩咐着幾名婦人,幫着在一邊幫忙。
鍾文不敢給這位產婦喝一些帶有麻醉效果的湯藥,畢竟,這是一名產婦,真要喝了之後,他鐘文也怕出現其他的問題。
不過,不喝也是可以的,鍾文拿着他備有的藥汁,用繡花針沾了不少,開始往着肚子上的一些穴位刺去。
沒過多久,產婦的肚子周邊,開始感受不到任何的觸感痛感之後,鍾文這纔開始準備剖腹產了。
一刻鐘後,嬰孩被取出,是個帶把的小子。
“哇……哇……”當嬰孩被取出之後,哭聲震天。
向着世人宣示着,我還活着。
也許,他的這一聲哭聲,也代表着他的不屈,更是代表着,他這個家中的男子,更是香火的延續者。
產婦微微睜了睜眼,在看到她肚中出來的孩子之後,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快,喂蔘湯,拿布巾來止血,撒藥。”
鍾文眼瞧着產婦閉了眼,心中大急,就怕她心中沒了活下去的想法,等着死亡的來臨。
又是一通的忙亂,血才完全止住,撒上了鍾文攜帶的白藥。
鍾文隨後又是開始幫着縫合,又是包裹,又是清理。
語言雖簡單,描述也簡單,但每一次的剖腹產,都是每一個孕婦的一道鬼門關,哪怕是醫學發達了,哪怕是如何如何。
話說手術的過程很緊張,同樣也很累人,不管是鍾文也好,還是三名婦人也罷,都在這緊張的過程當中度過的。
“你們把孩子趕緊抱去清理一下,記住不要沾水,特別是臍帶。”
結束了一切之後,鍾文癱坐在一邊的地上,向着婦人喊了一聲。
鍾文很累,高度緊張的過程當中,着實累的不行,身體累,精神更累,眼下雖是結束了,但他的兩隻手,卻是顫抖了起來。
好在當下母子平安,一切都如鍾文心中期望的一樣,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更是沒有亡。
人雖然累了些,但看着自己救了一位產婦,還迎接了一個新生命的誕生,這對於他來說,是新生命的見證。
“感謝上蒼,感謝道長,讓我趙家有後了,啊……”
老婦人在屋內一直眼瞧着,剛纔發生的一幕。
打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見到孫子的那一刻之後,她的那雙老眼,就已經被淚水模糊了。
直到結束了一切之後,她才緩了過來,直接跪倒在地,拜謝了上天之後,又是對着癱坐在地上的道長,磕了好幾個響頭。
“老婦人,趕緊起來,清理一下。”
鍾文累的實在站不起身來,對於老婦人的跪下磕頭,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道長是我們趙家的大恩人啊,我,我,我這就清理清理。”
老婦人聽後,又是磕了幾個響頭,這才爬起身,趕緊清理起來。
新生命的到來,給這個家中,帶來了生氣,同樣,也帶來了激動與欣喜,不管是那老婦人也好,還是屋外院中的幾名漢子。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笑臉,還有着一些的恭賀之聲。
鍾文也樂得見到如此的場面,畢竟,嬰孩的出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也喜歡見到這樣的場景。
這是他鐘文的功德,更是他行善所得來的功德。
也許,每一個人的善不一樣,但能救人一命,總是相應得會給他增加一些福報,更是給道門增加一些信徒。
休息過後的鐘文,從地上爬起身來,出了屋門,簡單的洗了洗手,轉身離開,返回至他借宿的那戶人家。
“道長,如何了?慧娘生了嗎?”
當鍾文回到借宿的那戶人家後,主人家的那名漢子,緊張的向着鍾文打探起消息來。
“母子平安,一切無事了。”
鍾文很是平靜的向着這位主人家迴應了一聲。
“好啊,好啊,老趙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娘子,快,去給道長把吃食端上來,估計道長已是餓壞了。”
那名漢子聽了鍾文的迴應之後,心中也是激動,隨後,向着他身後的一名婦人吩咐了一聲。
鍾文不知這戶人家與剛纔那戶人家有何關係,但聽其話中之意,估計關係也不會差的。
在這個時代,村子中的各戶人家,關係相對會好上不少的,可不能與鍾文前世的那種村子相之比較。
畢竟,在這個時代的村子裡,相對而言,沒有多少的利益衝突,關係自然也就好上不少。
當有利益衝突的話,那這種關係,也就得破裂了。
再者,村子戶數又少,遠不如鍾文前世的那種村子,戶數多,人口多,所分的田地又少,而這田地也就成了主要的衝突原由。
不是你家佔我家一塊田壠,就是你家樹枝伸到我家的院子來了什麼的。
每個時代都有着每個時代的侷限性,不能拿前世的那種觀念與在這個時代相之比較,畢竟,這是比較不了的。
但鍾文是由千年後而來,自然帶有着前世的思想,不比較都難。
生產的那戶人家姓趙,而鍾文借宿的這戶人家姓王,雖非同姓,但居於一村。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會你幫我我幫你的存在,所以,也就成了相互關心,又相互扶持的景像。
趙家因生產的關係,沒有時間招待鍾文。
不過,王家到是給他準備了好些吃食,到也使得鍾文能吃個五六分飽了。
不過,村子的條件所限,想要讓鍾文吃飽肚子,那估計是不太可能了。
就如鍾文的這個大胃王,別說這個普通的村子不能讓他吃飽飯,就是龍泉村這樣的村子,都喂不飽他這個大胃王。
鍾文吃完半木桶的飯食,隨後洗了洗之後,去了他借宿的屋子,開始打坐習練師門功法。
一直到了深夜,鍾文這才結束了打坐,躺下睡去了。
而此時,村子中的趙家,一直忙到半夜,這才發現,那名請來的道長不見了。
本想再去請回道長過來,好好招待一番,但卻是發現,時間已是深夜了,只得打住,準備明日再去請道長過來吃上一頓感謝之宴。
一夜過去,天色開始放亮。
清晨寧靜的村子,開始有了一些聲音。
“昨天慧娘生產,聽說生了個大胖小子,趙家也算是有了香火了。”
“是啊,是啊,昨天慧娘生產了一天,慘叫聲真是嚇人啊。”
“你們不知道吧,慧娘生產了一天,都未生出娃來,產婆都急的很,後來聽說請了一位道長過來,慧娘才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的。”
“我聽說那道長昨晚上把慧孃的肚子劃開了,從慧孃的肚子裡取出的孩子,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什麼?從慧孃的肚子裡取出的孩子,這怎麼可能嘛。”
“就是就是,哪有生孩子把肚子劃開的,真要是這樣的話,那慧娘肯定死了的啊。”
“我昨天聽馨婆說的,那道長拿着一把小刀,往着慧孃的肚子一拉,從慧孃的肚子中取出的孩子,那場面,想想就可怕。”
“……”
清晨的村子中,開始漸漸多了一些不合適宜的話來。
對於昨日趙家慧娘生產之事,聽這些多嘴舌婦人的話中之意,好像就如親身經歷一般。
有人的地方,就有閒話,這是一個小江湖。
同樣,有人的地方,有會產生一些分歧。
“你們說的可是真的?慧娘生產之時,真是一位道長把慧孃的肚子劃開取出的孩子?”
突然,從不遠處,走近一位年老的老者過來,向着圍在一塊的婦人打探起來。
“回村正,我們也只是聽說而已,聽說而已,不過,馨婆當時在場,村正你可以去問一問馨婆。”
幾名婦人見到來人是村正之後,趕緊閉了嘴,就怕她們再多說什麼的話,招來這老傢伙的謾罵。
這位老者本姓古,年歲雖老,但頭不昏,眼不暈,耳不鳴的。
讀過一些書,一直在這個村子裡做着村正。
人品嘛,不好不壞,但也不會壞到欺負村民們,畢竟,這個村子戶數人口本就少,想欺也得欺得了才行。
再者,村正家本也沒幾口人,真要是欺負村民,估計能把他這個村正給掀翻了不可。
村子叫大青村,因何得的這個名字,其實也是因爲附近有一座大青山而已,所以,才被稱之爲大青村。
大青村因居於官道附近,村子裡的漢子,少的可憐,不是因爲原先的戰亂戰死的,就是人口存活率低導致的。
古村正,在聽聞了這些婦人話之後,不再搭理這幾名婦人,轉身離去,往着馨婆家中走去。
沒一會兒之後,他又從馨婆家中急忙忙的走了出來,找了幾個老者,往着鍾文借住的那戶王姓村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