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完,交易也達成了,崔善福臉色依然還是不太好看,但好歹還是叫廚房張羅飯菜。王氏臉上的笑容也好看了點,這女人精明的跟鬼一樣。雖然鄭氏的那些嫁妝最終還是賠出去了,還又拿了三千貫出來,但平息了跟張鄭幾家的矛盾,保住了自家的產業,又還得了鹼坊三成股,她覺得長遠看還是賺了。
張倒覺得王氏這女人,精明是精明,只是精明的過了頭。
“我給十三娘還帶了點禮物,能請十三娘出來一見嗎?”
王氏呵呵笑道,“當然可以,我這就叫人去請。”
張鶯鶯早知道張來了,但大廳外有管家守着,不管是紅線還是柱子都沒法靠近打探。她知道今天張肯定是按約好的過來跟父親和王氏來攤牌的,但最終能不能談成,她也沒有什麼底。
聽到王氏派人來請,她心裡還有些擔憂。
“母親喚我去做什麼?”
“這老身也不知道,十三娘過去便知道。”
帶着有些緊張的心情,崔鶯鶯和紅線來到客廳,卻見廳裡,張正和崔善福有說有笑,王氏居然也在一邊招待着三郎,臉上還帶着一臉笑容。
這情景,讓崔鶯鶯在門口愣住了。
“十三娘來了,快,過來娘這裡坐。”王氏起身笑着向十三娘招手。
崔鶯鶯覺得今天太不正常了,怎麼王氏今天這般做態。
她目光望向張,張對着她笑着點頭。這個點頭讓她一下子放下了擔憂,這個男人總能讓她安心。
廳裡,大家一直呵呵的,張笑的臉都僵硬了。
飯後,崔善福給了張和十三娘在花園坐會的機會,王氏派了僕婦丫環在後面跟着,這也是大家族的規矩,哪怕是訂婚了,只要還沒結婚成親,想要單獨相處還是非常難的。
好在這些僕婦丫環也算識趣,只是遠遠的跟着。
“到底怎麼回事?王氏剛纔一直對我笑,笑的跟個夜梟似的,我寒毛都立起來了。”等到花園子亭裡坐下,十三娘立即迫不及待的問起張。
“談成了。他們答應把鄭娘子的嫁妝,包括這二十年來新增的這些產業都交給你。”
“真的,你怎麼做到的?”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十三娘哼了一聲,“我不信。”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我還跟他們談了個交易,崔家以三千貫入股張家鹼坊,佔三成股份。”
“還有呢?”
“等張家以後建肥皂坊時,崔家可以優先入股。”
“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不會再去挖崔家產業的牆角了。”
“就這些了?”
張點點頭,有崔家人在,張和十三娘隔着桌子坐,離的老遠。張只得裝的很正經的樣子,沒法去摸十三孃的小手,更不能去親她的嘴脣了。
十三娘輕輕嘆了一聲,“謝謝你,三郎。”
“謝什麼,再過一月,我就要來迎你入門了。”
十三娘輕輕的笑了,眼裡滿是高興。
“家裡房子蓋的怎麼樣了?”十三娘問。馬上就要嫁入張家了,也能離開這個壓抑的家,母親嫁妝的事情也已經搞定了,她現在其它的都不想,只想着能早點嫁給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
“快了,已經在裝修了,用不了一個月,就能好了。”
修窖關鍵還是打地基和打窖,這是主體工程,其餘的就是裝修粉刷之類的事情了。
“房子可沒有崔府這麼漂亮,是窯洞。”
“有情飲水飽,跟着三郎,就算是天當牀地當被我也願意。”十三娘認真的說道。
十三娘現在心情很好,覺得自己十分幸福。
從崔府告辭出來,張也覺得渾身是勁。
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終於搞定了,而且他還又從崔家套現了三千貫現錢。另外,崔家已經答應,接下來幾天就會開始把鄭娘子的那些產業都轉到十三娘名下。而十三娘則說,到時會把這些產業交給張。
張答應替十三娘打理她的嫁妝,但他不會去用十三孃的錢財,那是屬於她的,將來屬於自己和十三孃的兒女。
新窯洞得抓緊裝修了,粉刷牆壁、鋪地磚、裝自來水,還要在院裡建一個小花園,栽上許多樹種上許多花,還要建一個鞦韆。
嗯,還得請木匠師傅過來,打製一批新傢俱。
架子牀、羅漢榻、美人椅、梳妝檯、多寶閣.....
出了長安城門,張忍不住揚鞭縱馬,在路上飛奔起來。他不顧自己騎術還不太精湛,快馬加鞭,還在馬上放聲長嘯。
他感覺自己現在渾身都充滿着勁。
張心裡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憧憬,他都已經開始在幻想着婚禮的安排,以及婚後要到哪裡去度個蜜月了。
張騎馬剛靠近村口,就現有人在那裡等他。
靠近些,現居然是秦敢。
秦敢隨先鋒八總管之一的秦瓊不是第一批就去了河北了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敢哥,你怎麼回來了。”
秦敢一身泥漿,風塵僕僕。
看着他這模樣,張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這是怎麼了。
“三郎,你馬上收拾一下東西,立即跟我走。”秦敢聲音撕啞的說道。
“去哪?”
“河北。”秦敢只說了兩個字,他的聲音完全嘶啞了,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像是指甲劃過玻璃一樣難聽。
“生什麼事情了。”
“邊走邊說。”
“是不是老爹出事了?”
張從驚訝中冷靜下來,馬上想到了一個可能。
秦敢望着張,停下轉身的運作。
沉默片刻。
“對不起,我沒替你照顧好張叔。”
“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敢低着頭,他太疲倦了。
從河北黎陽趕回長安,他只用了三天三夜,換馬不換人,一直都在路上跑。人都快要跑散架了,三天時間跑了一千多里路。
“張叔快不行了,等你去河北見最後一面。”
秦敢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受傷了,還是生病了,就沒有大夫嗎?”
“我們前些天隨郎君到達黎陽,與曹國公李總管會面後,便駐紮在黎陽北面一座小城。那天,郎君帶着一隊騎兵到外面偵察地形,突然一股河北叛軍斥候騎兵殺出。郎君帶我們殲滅了這支斥候騎兵隊伍,可張叔中了一箭。當時還沒什麼,可回去後起了燒,傷口化膿爛了,軍中的大夫也看過了,用了各種藥,但就是不行。”
“張叔燒越來越重,到後面已經時常昏迷着,人熱的燙手。大夫們都說救不活了,郎君讓我趕回來,帶你去見張叔最後一面。”
張仔細的聽着,一下子判斷出,老爹是傷口感染了。
這種感染在這個時代是相當致命的,傷口感染而死的傷兵,比直接在戰場上戰死的士兵還多。
戰場上環境惡劣,士兵極易生各種感染,尤其是受傷之口,戰場條件差,難以及時護理,更容易生感染。
這年頭也沒有什麼好的藥物,只能靠士兵自己的身體抵抗能力。身體強壯免疫力強的,也許幾天燒後慢慢又撐過來了。
但如果身體差些,又得不到及時的醫護休息,那結果只會越來越重,最後感染而死。
老爹如今的情況,明顯就是受傷之後的傷口感染,十分嚴重了。
“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張叔,當時我就在他旁邊的。”
張拍了拍秦敢的肩膀,“戰場之上,哪裡能處處顧的過來。不過,老爹的情況並不是就沒救了,我有一味藥,可以治此症狀。”
“可是,軍中的大夫都說藥石無治了,郎君和曹國公還請了黎陽附近的大夫過去醫治,都說不行了。”
“他們說不行,是因爲他們沒有藥,而我有藥。”
張的那個揹包裡就有治感染的抗生素藥,是頭孢菌素。這種藥在後世非常普遍,也很便宜。這種藥物可分佈於身體各個部份,因此各個組織器官生了感染,只要致病菌對頭孢敏感都可以選用他。他還是一種殺菌劑,而不像紅黴素等是抑菌素。他還不如青黴素那般容易過敏。
後世許多醫生都喜歡用這種藥,一旦病人感染、燒,不管它是什麼樣的感染,立即就用頭孢菌素。這藥國內產量大,價錢又便宜,使用普遍。
連張包裡的那個醫藥包裡,都有着口服頭孢。
有了這個藥,老爹就還有希望救回來。
“你真有這樣的神藥,有成藥嗎?”
“嗯,在家裡就有備。”
“那我們馬上回家,拿了藥立即趕回河北去。”
匆匆趕到窯洞,張讓管家給秦敢準備熱水讓他洗個澡,恢復下體力。
“敢哥,老爹的事情,你不要跟其它人說,省的七娘她們聽了擔心。你先洗個澡休息下,我去拿藥。”
打開炕角那個木箱的鎖,取出一個木箱,再打開上面的鎖,張的那個揹包就出現了。
取出醫藥盒,裡面果然有口服的頭孢。除了頭孢,這個小醫藥盒裡還有不少藥品,有止痛藥、止咳藥、活血藥、消毒藥、消炎藥和腸胃藥,風油精、感冒藥等,還有一些創傷的藥品和器材,紗布、繃帶、棉籤、創口貼,雙氧水、雲南白藥等常用的傷口處理物品。
藥盒不大,但種類齊全,這本來是他準備居家旅行時用的,但其實買來置辦後卻根本沒去旅行過,在家遇到點小毛病,也是直接去醫療診所。
穿越的時候,他頭一次揹着自己的那個揹包,準備去旅遊,誰知道穿越到了千年之前。
張拿出了頭孢,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他乾脆把整個藥盒都拿上了,最後又從揹包裡揀了幾樣帶上。
一把瑞士之刀、一個望遠鏡、一個打火機。
把揹包重新鎖進箱子,拿了包袱把幾樣東西都裝好了,背在身上出了門。
他讓管家把賬房馬周和獸醫老牛還有村正一起找來。
“我要出趟遠門,過些天才能回來,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就由你們幫着照看下。”
“少東家這是要去哪啊?”
“去哪大家就別管了,反正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幫着管一下,還是按原來的樣子,作坊店鋪施工工隊大家都看着點,另外新窖也抓緊時間趕建。我短則個把月,快則半月就回來了。”
“大牛,給我把棗紅馬喂好了,準備鞍子。”
等馬喂好,鞍備好,那邊秦敢也洗過熱水澡吃了頓飽飯還打了個盹過來。
“三郎,都準備好了嗎?”
張拍了拍背上的包袱,“都準備好了,走吧。”
“少東家,帶上你的亮銀槍還有刀弓,外面兵慌馬亂的,小心一些。”管家道。
“嗯,幫我把亮銀槍掛上,乾糧準備好沒?”
“都準備好了,有現成的炒米還有臘腸、肉乾,還有一些今天蒸的饅頭。”
“有這些夠了,我走了。”
張翻身上馬,與秦敢一起出了村門,往北而行。
河北,黎陽。
秦瓊坐在病牀前,親自爲張鐵槍擰毛巾幫他敷頭。
可是毛巾不停的換,老鐵槍的身上的體熱也沒有絲毫的降下來。
另一側牀邊,一名白鬍子老頭正在爲老鐵槍的箭傷清理,傷口已經化膿。
老頭不停的搖頭,病人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一天之中清醒的時間沒多少。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樣下去,根本撐不了幾天了。
“大夫,怎麼樣?”
“將軍,恕老夫無力回春。”
秦瓊長嘆一口氣,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大夫說出同樣的話了。
“鐵槍老哥,你醒過來啊,你看現在眼看着天下就要太平,就要享受好日子了,你怎麼卻要走了。你還有個好兒子三郎呢,你還有七娘等着你回去呢。張家溝有在修建的新窯洞,五進十五間帶個大院子。家裡還有千多畝地,以後的日子多好過啊。”
“鐵槍老哥,你醒醒啊。”
“我還想着打完這仗,天下太平了,到時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我也要在灞上建個莊子,就在張家溝旁邊,到時每天早上跑跑馬練練槍,然後去你家吃包子生煎,喝豆漿吃油條,找你下下棋聊聊天。聊我們過去在榮國公帳下時的往事,聊我們當年徵遼時的奮勇,聊隋亂之時我們的掙扎漂流。”
“你醒過來啊!”
說到動情之處,秦瓊也忍不住流淚,金戈鐵馬,沙場縱橫多年,除了那一身的傷疤外,就只剩下老鐵槍等那麼幾個老友了。如今,老鐵槍也要走了。
“秦敢走了多少天了?”
“回總管,七天了。”
“七天,怎麼還沒有帶三郎回來。”
“大夫,鐵槍老哥還能撐幾天?”
“最多三天,也可能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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