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有些高興過頭,但是這個消息卻還是振奮人心,至少讓李治底氣又增加了不少,一旦成功了,那麼再說攻伐高句麗,李治絕對不會顧慮那麼多了。
“此事可是你弄出來的?”
這韓藝剛出大殿,正準備去找元禧,可是楊思訥先湊了過來。
韓藝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楊思訥見罷,稍稍鬆了口氣,又道:“展飛這孩子還是沉不住氣啊,好歹也等到第二季豐收再上奏,這萬一失敗了,呢可就得不償失了。”
韓藝安慰道:“楊公請放心,那可是我大舅哥,我豈會害他。”
“什麼大舅哥?”
楊思訥反應極快,鼓着眼就瞪去了,忽然又心虛的左右瞟了瞟,現周邊大臣都在議論這新稻種一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韓藝非常坦率的奸笑幾聲,旋即又正色道:“其實二公子這麼做,我也能夠理解。”
“爲何?”
楊思訥驚詫道。
韓藝道:“元家可不是在一個地方試種的,二公子這麼着急着上奏,就是害怕這消息先傳到長安來,這樣的話,揚州再傳來消息,那就不會引起太大的重視了。這二公子在揚州幾年,一直都默默無聞,而且他能夠在揚州,並非因爲自己,而是因爲楊家,換我是他,我也會迫切的希望引起朝廷的重視。但是隻要成功了,就無所謂了。”
楊思訥皺了皺眉。
韓藝又道:“這只是剛剛開始,楊公你等着看好了,在未來三年,二公子的捷報會是一封接着一封送來。”
楊思訥驚訝的瞧向韓藝。
韓藝笑道:“揚州若是作爲農業州,就有些太可惜了,商業纔是大頭,當然,揚州的農業也是數一數二的。”
農業還數一數二,商業還是大頭,這是什麼怪物?
楊思訥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些小輩的事,我也懶得管了。”
說着,他便離開了。
韓藝眨了眨眼,我跟楊飛雪的事,算不算小輩的事呢?念及至此,他心中一喜,這個傢伙總算肯鬆口了。又輕易的追上步履蹣跚的元禧,道:“元老先生。”
元禧拱拱手道:“是韓侍郎啊!”
“將來還得有勞元老先生相助。”
“不敢,不敢!”
“若是元老先生不介意,我想現在就跟你談談。”
“韓侍郎真是盡職盡責啊!”
“哪裡,哪裡,我只是想坐馬車出去。”
“啊...哈哈!”
下得臺階,韓藝便與元禧上得馬車。
這一上得馬車,元禧是長出一口氣,道:“這回可算是將老朽給嚇慘了,你也是的,不早點通知老朽一聲。”
韓藝苦笑道:“還請大伯見諒,我跟陛下是同時知道的。”
元禧道:“這事鬧得大殿之上,我這心裡還是有一些不安,可別出什麼差錯。”
韓藝道:“不太可能,哪怕是遇上天災,也不可能全國都天災,我們多地實驗,只要成功了,陛下也不會將天災怪罪元家頭上。”
元禧點點頭,忽然瞥了眼韓藝,道:“韓藝,你是不是還留有一手。”
韓藝一怔,道:“大伯此話怎講?”
元禧道:“若你沒有把握再進一步革新的話,你會讓賢者六院攔下這活。”
不愧是元家家主,嚇成這樣,腦子還轉得這麼快。韓藝笑道:“我對於元家是盡心盡力,絕無任何隱瞞,我讓賢者六院攬下這活,是因爲我知道一個新稻種的出現,必定會延生出更多的新稻種,一些新的技術,也會衍生出更新的技術,並且我知道如何組織這些經驗豐富的農夫如何去研究,這也是賢者六院最大的特點,就是專門從事研的。另外,我覺得元家不需要花這麼大的精力去研究,讓朝廷出錢出力研究是再適合不過了,反正朝廷研究好了,還不是拿給百姓用。”
元禧皺了皺眉,擺擺手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朝廷研究的成果是給大家用的,那麼大家得到技術都一樣,我元家的商品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因此元家還是不能太依靠朝廷。”
韓藝微一沉吟,道:“反正陛下也是讓元家跟賢者六院合作,既然如此,那技術當然是相通,我相信元家也可以從中得到一些新技術,然後根據新技術去研自己的新技術,其實這方面想要隱藏多久,我看是不可能的,先一步,就足以奠定巨大的優勢了。”
元禧點了點頭。
二人一路聊着未來的展,顛簸着來到了元家堡,二人剛剛進門,元牡丹就急急迎了上來。
“大伯,陛下找你去是不是因爲新稻種的事---夫君,你也來了呀!”這話說到一半,元牡丹才現韓藝。
韓藝苦笑道:“夫人見到我,都用這種驚訝的語氣,爲夫實在是內疚啊!”
元牡丹輕輕白了他一眼,細膩的膚色透着一絲紅潤。
元禧呵呵一笑,道:“對了,牡丹,你如何知道的?”
元牡丹道:“大伯,你剛走不久,元傑的信就送到了,據說是借驛站送來的。”
元禧道:“信上說了什麼。”
元牡丹道:“還是人力的問題,這早稻與晚稻之間,相隔時日實在是太短了,而且一旦延誤時機,只怕晚稻會失敗,雖然我們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人力,但真到這搶收的時期,還是顯得力不從心,元傑還從外面請了不少人來幫忙搶收。”
說着,她突然看向韓藝。
韓藝點頭道:“明白,我會想辦法改善農具的,但這事你也知道,是急不來的。”
元禧道:“韓藝說得不錯,這事是急不來的,既然人力不足,那就先讓嶺南那邊不要急於種兩季稻,暫時以開墾土地爲主。另外,工具也只是一方面,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工具上面,人力纔是重中之重,看來得讓元斐那邊想辦法早點從那些海島上獲取足夠的奴隸。”
說着,他忽然看向韓藝,道:“韓藝,最近我一直在想件事,不知可不可行?”
韓藝好奇道:“什麼事?”
“到屋裡再說吧。”
來到議事堂,元禧喝了一口茶,緩了緩,又瞧向韓藝,還猶豫了片刻,才道:“朝廷最近不是出兵去攻打高句麗和百濟麼?”
韓藝點點頭道:“對啊!”
元禧道:“這打仗可是需要錢的,那些士兵好歹也是拿命去拼搏的,爲的也就是一口飯吃,如果說他們俘虜的人,就是屬於他們的話,然後再那些俘虜轉手賣給我們的話,士兵能得其利,必定更加奮勇殺敵,也減輕朝廷對於士兵的封賞,這豈不是一舉三得。”
韓藝聽得汗都流出來了,他好歹也是建議將那些野人引入化外之地搞開,但是元禧就直接想將戰俘轉化爲奴隸,雖然性質是一樣的,但是要更加邪惡一些。
元牡丹立刻道:“大伯,這如何能行,不管是太宗聖上,還是當今陛下,都是以仁政治天下,當年太宗聖上征服東突厥,憑的也是以德服人,倘若我們這麼做的話,士兵可不會管是戰俘,還是百姓,會統統擄來販賣,這會令我大唐聲譽受損,並且危害軍紀,萬萬不可啊!”
元禧哼道:“高句麗當年殺我中國子弟十萬之多,如今可還有十萬白骨不得歸鄉,這血債血償,讓高句麗人造福這些人的子孫後代,有何不可。”說話時,他目光卻一直瞟向韓藝,這種事涉及到軍政,國家大事,他難以促成,還得靠韓藝。
韓藝思前想後,覺得元禧的話,好像也不無道理,他的南進計劃絕不是輕鬆的活,總得讓人去開,這就是血與汗鑄成的,在這一刻,韓藝終於明白爲什麼資本主義每個毛細孔都是骯髒,因爲這是避免不了的,道:“大伯,牡丹說得不錯,我大唐身爲天下霸主,並非完全是依靠霸道,王道纔是根本所在,這麼做的話,會對大唐和大唐軍隊的名譽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但是戰俘轉化奴隸,也不是沒有的事,只是多與少的區別,而且一般都是供朝廷奴役,亦或者賞給出徵的將軍,這裡面應該還是有操作的空間,但是如今談這些似乎言之過早,我大唐此番出軍可只是爲了救援新羅,不是衝着消滅高句麗去的。”
元禧道:“可我看着不像啊!”
韓藝笑了笑。
元禧也知道自己問得有些多了,輕咳一聲,道:“但是我覺得這是可行的,高句麗離中原甚遠,其人反覆無常,狡猾卑鄙,若是有朝一日能夠消滅高句麗,那乾脆徹底一點,以絕後患。”
韓藝含糊其辭道:“到時再說吧。”
元禧也沒有勉強,笑着點點頭,幾人又根據元傑的信討論了一番,元禧便離開了,畢竟累得夠嗆。
他一走,元牡丹就非常生氣道:“大伯真是越來越過分了,竟然還想借你之手干預國家大事。”說着他又向韓藝道:“夫君,你可別助長大伯的這種氣焰,自古皆是賢臣流芳百世,買賣終歸來說,只是小事,與你的仕途是不能比的。”
韓藝笑道:“我記得當年太宗聖上與魏公商量如何安定北疆之時,魏公曾言道,‘匈奴人面獸心,非我族類,強必寇盜,弱則卑伏,不顧恩義,其天性也’,大伯有此想法,倒也怪不得他,我相信很多大臣都有這種想法。”
“可是太宗聖上並未聽魏公的,並且結果也證明太宗聖上是對的。”元牡丹說着黛眉一皺,道:“你不會真打算怎麼做?”
韓藝搖搖頭道:“我當然沒有這打算,如今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但是...但是如果機會出現了,我倒是也不想錯過。牡丹,我問你,如果有人賣奴隸給你,你要不要?”
元牡丹低眉不語。
韓藝道:“戰爭是殘酷的,總得有一方要爲此付賬,這一方往往是輸的一方。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你也別生氣,大伯不過就是說說而已,這事恐怕連陛下都不能做主,我們現在要關注的還是南進計劃。對了,棉花的產量如何?”
元牡丹點點頭,道:“非常順利,不會出錯的,但是我希望趕緊在江南建造紡織棉布的作坊,運棉布上來,而不是運棉花,畢竟運送一趟可要消耗不少財力人力的,棉布比棉花要更方便運送。”
韓藝道:“在揚州建,畢竟揚州在江南來說,人口是最多的,若是跑去寬鄉的話,人口本就少,如果都是做工的話,那麼誰來種田,一旦商業危機到農業,結果可想而知,因此作坊一定建造在人口集中的大城市,這樣就能夠獲得足夠的人力,幫助朝廷減輕授地的負擔,還不耽誤農業。”
“我知道了!”
元牡丹點點頭,又囁嚅着。
韓藝忙問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得麼?”
元牡丹猶豫了片刻道:“她們快要到了!”
韓藝錯愕道:“誰?”
元牡丹道:“你請的你不知道?”
韓藝愣了愣,忽然一怔,道:“難道是---!”
元牡丹點點頭。
“這下有得玩了!”韓藝奸笑幾聲,道:“你先幫我穩着她們,我去處理完手頭的事,然後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咱們痛痛快快玩一番。”
元牡丹道:“他可是我大哥,你別的玩得太過分了。”
韓藝道:“你忘記他當初是如何對咱們的嗎?”
元牡丹沒有做聲,但臉上都掛着一絲紅暈。
韓藝一看便明白過來,道:“當然,我其實挺感謝他的,但是你放心,我這都是爲了他好,絕不會傷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