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他的微笑已經代表了一切。
鄭、盧、王三人均是感到大喜不已。
畢竟這宵禁制存在數百年之久,想要改變,沒有人敢說有絕對的把握。
但結果來的就是這麼輕鬆。
而之所以這麼輕鬆,全因爲韓藝上奏的時機真是太完美了,真是可以用見縫插針來形容了。
其實宵禁制放寬真的會傷害那些大臣的利益嗎?
估計沒有。
要說起來,可能還是傷害了李治的統治利益。
但問題是,李治現在完全沒有統治者的感覺,他是要跟權臣爭奪權力,而不是跟百姓爭,這纔是他目前的利益,一方面,賄賂長孫無忌不成,成了衆人笑柄,他需要有事情發生,好將這事給掩蓋下去。另一方面,年輕氣盛的他迫切的想要一些屬於自己的執政特色,不然的話,誰記得你這個皇帝。
他老子李世民那可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的,總想着流芳萬古,李治當然也想呀。
還有一點就是長孫無忌剛剛讓皇帝沒有面子,有得必有失,長孫無忌也不敢再讓皇帝顏面掃地了,態度也不強硬,剩下的那些嘍囉們,又不是韓藝的對手。
正是在這個背景下,韓藝這一道奏章纔會取得空前的成功。
韓藝爲急着要上這一道奏章,反正這宵禁制存在這麼久,你還急於這一時嗎?
其實也就是因爲這一點,如果李治大權在握,外無強敵,國家又安定,他就會將注意力放在百姓身上了。這樣的話,放寬宵禁制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鄭善行他們趕緊向韓藝詢問經過。
韓藝倒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們。
他們也沒有想到。放寬宵禁制竟然跟土地兼併、勸農桑扯上關係,但韓藝說得也確有道理。只是其中的因果關係非常複雜,他們雖然聰明,但一時半會也難以消化,不免都陷入了沉思。
過得一會兒,王玄道笑道:“韓小哥之才,真是深不見底呀。”
鄭善行、盧師卦也是紛紛點頭。
韓藝在殿上就是說了那麼幾句,但這覺得是一個非常深層次的問題,絕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裡面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挖掘的。
光憑這一番話,他們又覺得自己只是看到韓藝的冰山一角。
鄭善行突然嘆道:“但是陛下批准是一回事,關鍵還是在於執行,其實很多政策都是下達之後,因爲執行不力,而被迫取消的。”
王玄道道:“對了,你還沒有說這事交給誰人呢?”
盧師卦略顯擔憂道:“不會是交給你了吧?”
韓藝搖搖頭,道:“你們猜?”
猜?
這就有點意思了。
王玄道微微皺眉,道:“最好的人選,還是國舅公。但是我估計國舅公不會接,如果國舅公不接的話,其他大臣就更加不敢接了。”
盧師卦點點頭道:“放寬宵禁制。這從未有過,後果真是難以預料,而且其中也無利可圖,沒有人會願意接這份差事的。”
韓藝笑道:“給你們一點提示,陛下並沒有徵求大臣的意見,而是直接點名。”
“直接點名?”
鄭善行皺了下眉,道:“我看這事即便不交給國舅公,那麼也只能交給跟國舅公關係密切的人,難道是右僕射?”
韓藝搖搖頭。
“那是門下侍郎韓瑗?”
韓藝兀自搖頭。
“中書門下來濟?”
韓藝還是搖頭。
這要是別人的話。估計就直接問了,但是王玄道他們比較好這一口。還非得猜出來不可,不禁絞盡腦汁。
韓藝本想告訴他們的。可見他們想的這麼投入,倒也不知該不該告訴他們。於是又道:“這個人跟你們也有一些些關係。”
“跟我們也有關係?”
“一些些。”
“一些些?”
三人心想,那肯定就不是他們的長輩。
鄭善行突然呵呵笑了起來,道:“我知道是誰了。”
王玄道、盧師卦都看向他。
鄭善行道:“長孫的父親,秘書監長孫衝。”
韓藝笑道:“鄭公子果然聰明。”
王玄道、盧師卦恍然大悟。
“這還真是一個好人選啊!”
“由此可見,陛下今日也是下定決心要成此事,不然不可能連人選都早就想好了。”
韓藝好奇道:“這長孫衝你們可瞭解?”
三人面面相覷,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韓藝錯愕道:“你們笑什麼?”
鄭善行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盧師卦擺擺手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對於研究學問,長孫還沒有長孫叔叔那麼入迷。”
王玄道見韓藝還是一臉困惑,於是道:“長孫叔叔的性格跟國舅公截然相反,長孫叔叔自小就喜歡讀書,又平易近人,他不但是國舅公的嫡長子,而且還是太宗聖上御賜的駙馬,但是他從未仗勢欺人,性格溫和,最重要的是,他沒有一點野心,因此纔會去當這秘書監這個閒職,不然以國舅公的能力,長孫叔叔再怎麼也不至於去當沒有半點實權的秘書監。”
韓藝點點頭,暗道,原來是這樣,難怪我聽無衣說,那長孫延非常喜歡讀書,敢情這是遺傳啊!
鄭善行道:“長孫叔叔雖然聰慧,但心不在此,真得不適合處理這事。”
王玄道微微笑道:“這你我都知道,陛下會不知道,國舅公會不知道?那麼還不等於還是交給國舅公,看來陛下選這個人,費了不少心思呀。”
韓藝微微皺眉道:“國舅公?”
王玄道皺眉道:“你難道有別的看法?”
怕是沒有這麼加你單,官場就是官場,一個人選背後。竟然還隱藏着這麼多權力糾葛。韓藝哦了一聲,“沒有,沒有。”
.。。.
崔家。
“瑩瑩。大哥帶你去外面走走。”
“不去。”
“那大哥陪你練字。”
“大哥書法恁地了得,瑩瑩可學不了。瑩瑩要找人練字,那也會去找二姐。大哥,瑩瑩現在只想一個人讀會書。”
“好吧,大哥先回屋了。”
崔戢刃出得屋內,輕輕嘆了口氣,回屋去了。
“大公子,大老爺讓你過去一趟。”
這剛來到屋前,一個僕人就走了過來。他口中的大老爺可不是崔戢刃的父親,而是崔戢刃的大伯,崔義中。
這崔戢刃剛來到後堂,崔義中就將今日早朝的事,跟崔戢刃說了一遍。
“戢刃,你看這裡面究竟藏着什麼貓膩?”
崔義中滿面困惑的問道。
崔戢刃低眉沉思片刻,道:“大伯,你爲何覺得這其中有貓膩?”
崔義中道:“原本大家都在談論後宮之事,突然韓藝那小子上了這麼一道的莫名其妙的奏章,而且陛下屢屢偏袒韓藝。說不定這就是陛下指使韓藝上的,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崔戢刃笑道:“大伯多慮了,我看陛下只不過是想借這事掩蓋後宮之事。讓大臣們別老是盯着後宮,這道奏章背後肯定沒有貓膩,反倒是這道奏章的本身值得深思。”
崔義中問道:“那你覺得這事是好事壞?”
崔戢刃道:“這得看能否成功,若是成功,那對誰都是好事,至少晚上出門不用再擔驚受怕,可若是失敗了,這事的本身就不再有任何意義,得另當別論了。對了。不知陛下將這任務交給了誰?難道是韓藝?”
崔義中搖頭道:“長孫沖和程處亮。”
“他們?”
崔戢刃皺了皺眉。
崔義中道:“這我看出來了,國舅公雖然在朝上點頭。但也挺不情願的,陛下交給長孫衝。無非也就是交給國舅公,不然這事真的很難辦成。”
崔戢刃瞧了眼大伯,又思索片刻,道:“我看未必。”
崔義中立刻遞去兩道詢問的目光。
崔戢刃笑道:“國舅公雖然位極人臣,也非常聰明,但是這事他不見得就有好辦法,有個人比他更加合適。”
“誰?”
“韓藝。”
...
...
駙馬府。
長孫衝在廳內是踱來踱去,滿面憂愁。
過得一會兒,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道:“駙馬爺,那邊說大老爺還沒有回來。”
“還沒有回來?”長孫衝眉頭緊鎖,道:“長福,備車,我要入宮。”
話音未落,就見到長孫延從外面走來。
長孫延上前詢問道:“爹爹,你不是剛上完朝回來麼,怎麼又要入宮?”
長孫衝一臉憂愁,將早朝之事告訴了長孫延。越說越委屈,道:“延兒,那韓藝說的時候,爹爹當時都沒有仔細去聽,什麼頭緒都沒有,而且我只是一個秘書監,這事交給誰,也沒道理交給我呀。這我得跟陛下說清楚,請求陛下換人。”
長孫延一聽,忙道:“爹爹勿要着急,這事你去找陛下,陛下決計不會答應的,這事除了爹爹你,還無人辦得了。”
長孫衝道:“爹爹還不清楚自個麼,這事爹爹還真是做不來。”說着,他又道:“可惜你爺爺又沒有回府,真是好生令人煩惱。”
長孫延微一沉吟,道:“爺爺能幫的都已經幫了。”
長孫衝困惑道:“我這都還沒有跟你爺爺見面,他怎麼幫了我,莫不是你剛剛見到你爺爺呢?”
長孫延搖搖頭。
長孫衝道:“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長孫延笑道:“有爺爺在,就沒有人敢從中作梗,這還不算幫了爹爹大忙嗎?”
長孫衝嘆道:“爹爹現在哪裡有工夫考慮誰人還會從中作梗,就算沒有人搗亂,爹爹也辦不好這事,關鍵爹爹都不知道從何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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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延道:“我估計爺爺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如果爹爹相信孩兒的,孩兒倒是可以給爹爹推薦一個人,此人一定有辦法。”
“誰?”
“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長孫衝道:“你莫不是說韓藝。”
長孫延點了下頭,道:“此事來的太突然了,而且宵禁自古有之,放寬宵禁會發生什麼,怕是無人能夠預計的到,爹爹沒有頭緒,爺爺他也未必會有頭緒,但這事是韓藝提出來的,朝中只有他準備充分。”
長孫衝若有所思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長孫延道:“爹爹,要不這樣,孩兒先去找韓藝試探一下。”
長孫衝道:“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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