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雖是笑着說道,但是卻笑得有些苦澀,因爲在他看來,方纔那一幕帶有濃濃的諷刺意味。但同時也解釋了,爲什麼他的引蛇出洞會失敗,因爲在他這獵人出手前,雄鷹已經將蛇給叼走了。
元鷲一臉錯愕道:“你說什麼?什麼你的人?”
反正你待會也要說的,現在裝得這麼有模有樣,等會不是打自己的臉麼。韓藝微微笑道:“那不知元堡主邀我前來所爲何事?”
元鷲目光一閃,眼珠轉了兩圈,哈哈大笑起來,一語不發,大步往南邊走去。
韓藝心知那三名工匠無恙,不禁長長鬆了口氣,跟着元鷲走了過去。
二人走的一會兒,來到一間小院前,只見那隻雄鷹在屋頂享受剛剛抓來的獵物,場面也是非常血腥。
韓藝瞥了眼就收回了目光。但是元鷲卻看得異常興奮,還鼓勵了那雄鷹幾句,隨後才入得院內。
來到院內,元鷲一屁股坐在矮榻上,隨手從旁抓起一罈子酒來扔向韓藝,又抓起一罈子酒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韓藝捧着那罈子酒,哭笑不得。
元鷲一抹嘴,見韓藝不喝,道:“你怎麼不喝,莫不是嫌這酒不如你的酒好?”
韓藝微笑道:“我喝酒是看心情的,現在我沒有什麼心情喝酒。”
“你小子就是麻煩,喝酒還得看心情,口乾了就喝呀,罷了,罷了,隨便你吧。”
元鷲也沒有強人所難,又灌了幾口酒進去,重重吐了口氣出來,突然斜眸望向韓藝,饒有興致的問道:“韓藝,你說這誰是雄鷹?誰是大蛇,誰是兔子?”
韓藝微一沉吟,道:“這雄鷹自然是元堡主,大蛇自然是那些心懷不軌之人。”
元鷲笑道:“爲什麼你不會認爲雄鷹是我,大蛇也是我?”
韓藝呵呵道:“元堡主行事光明磊落,又常常行俠仗義,懲兇除惡,大蛇怎麼可能是元堡主。”
元鷲猛吸一口冷氣,呆呆的望着韓藝。
韓藝好奇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不!”
元鷲搖搖頭,驚訝道:“我只是沒有想到這世上最瞭解我的竟然是你小子。”
拜託!我都已經恭維到這種地步了,何來的瞭解啊?你有本事先把我的人放了,你看我還會不會這麼說。韓藝心裡十分鄙視,見過無恥的,還真就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
元鷲卻是極其興奮道:“不瞞你說,我生平最愛玩那些飛禽走獸了,家中養了不少,但唯獨我不愛養蛇,因爲我覺得這蛇呀,你養不熟,它總是躲在暗處,你一不留神,它就會咬你一口。看來你小子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暴汗!你一個大叔,我在你身上下什麼功夫,你有木有搞錯啊!韓藝聽得欲哭無淚,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呵呵道:“哪裡,哪裡。”
元鷲又問道:“那誰是兔子呢?”
“當然是---!”
韓藝本想說昨日派出的那名骨幹,因爲他就是誘餌嗎,但是見元鷲眼中夾帶促狹之意,不禁頓了頓,道:“元堡主的意思是,我就是那隻兔子?”
元鷲哎呀一聲,“是我在問你,你管我怎麼看。”
韓藝思忖片刻,道:“的確!要說起來,我纔是那隻兔子。”
元鷲哈哈笑了起來,又指了指韓藝,道:“算你小子還有自知之明。你方纔瞧那兔子泰然自若,氣定神閒,吃的是忒也香了,但那都是因爲有大蛇和雄鷹在邊上對彼此都虎視眈眈,倘若缺其一,你說着兔子還能倖免嗎?”
韓藝點點頭道:“元堡主言之有理,晚輩定當銘記在心。”
“這東西記住是沒用的。”
元鷲揮揮手,道:“這兔子上那都是獵物,這是改變不了的,倘若是一隻猛虎的話,那大蛇與雄鷹又怎敢造次。歸根結底,還是要自身強。這左右逢源之術,偶爾玩玩,可能取得奇效,但老是這麼玩,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給玩死的。”
韓藝聽得沉默不語。
元鷲笑道:“怎麼?不服氣呀!也對,你如今都將我們元家壓的喘不過氣來,我憑什麼對你說三道四。”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斜眸一瞧,道:“但是你若以爲我們元家拿你沒有半點辦法,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當然,你現在可是有毒的兔子,吃了你自己不死怕也得殘廢。但是我可以把你的草都給燒了,活活把你給氣死。”
韓藝道:“不知元堡主此話怎解?”
元鷲笑眯眯道:“辛家村。”
韓藝心中微微一顫,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元鷲又繼續道:“譚洞,伍文軒,彭靖,張劍波。”
韓藝這回是裝不下去了,驚訝的看了元鷲一眼。
元鷲笑道:“你不會以爲你藏的有多秘密吧?哈哈!你當初不香水拿出來,那沒有人會去關心,但你只要拿出來了,那就肯定瞞不住了。”
韓藝道:“就算你知道,那又如何。”說着他指了指腦袋,道:“這纔是我對你們元家最大的優勢,等你們摸索出來後,我又弄出更好的,你們永遠都在我後面。”
元鷲哈哈道:“在你後面又如何,你弄出更好的,我立刻就可以得到,然後再造出更多更便宜的來,我們元家財大氣粗,你怎麼跟我鬥。”
韓藝微微皺眉,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不這麼做?”
“這唾手可得的東西,有什麼好稀罕的。”
元鷲呵呵一笑,道:“而且,你要明白,我不過就是一紈絝,算不得什麼,真正厲害的,是朝堂上那些大人物。你以爲就我一個人知道麼?知道的人多了去,你這麼大的動作,上百輛車的貨物,浩浩蕩蕩的運進長安城,縱使你做的再周密,但是你不要忘記,這可不是你的地盤,是人家的地盤。朝中那些個大人物隨便動動眼珠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在辛家村的人已經發現軍中有好幾個大將軍已經悄悄派人去到辛家村打探了。他們之所以還只是去打探,那是因爲現在朝中兩隻猛虎正在交戰,而你又是站在兩隻老虎中間,所以沒有人敢在這時候亂來,但是這事一過,可就不知道了,據我說知,他們其中有些人,還是陛下的人。”
說着他不忘補充一句,“至於那些個西域來的小貓小狗的,你倒是不用放在心上,他們在這裡的勢力,還遠不及你。”
韓藝聽得手心微微冒汗,這就是騙子的悲哀,表面上看風光無限,但這一切都是假象,真正到了刺刀短接時,本質上的弱點將會暴露無遺。
“怎麼?害怕呢?”元鷲笑呵呵道。
“稍微有點。”韓藝如實道。元鷲的這一番話,的確讓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誤,他眼裡光看着李治、武媚娘、長孫無忌、褚遂良這些重要人物,但是這不過就是朝堂上的冰山一角,朝中還有太多太多的勢力,這些勢力在面對韓藝,那都是呈現碾壓式的,而且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那些平時悶不做聲,低調行事的人才是最該令人防不勝防。
“不錯!這不就是錢麼,以你現在的身家,就算北巷倒閉了,你也餓不死的,不值得去害怕什麼。”
元鷲一笑,道:“可是你不要忘記,這兔子在哪裡,那都是人家獵物。不過,倘若你如武士彠、馬周那般安分守己,倒也罷了,可惜你不是一個安分的人,你總是喜歡挑起爭端,然後從中牟利,但是你老是這麼玩,遲早會玩火自焚的,想要將自己的意志付諸實踐,這就需要雄厚的實力。”
韓藝道:“但這實力也不是想擁有就能夠擁有的。”
“那是當然,你明日想當宰相,就算陛下一百個答應,那也是不可能的。”
元鷲說着話鋒一轉,道:“但是你需要慢慢去增長自己的實力,你總是在這裡原地打轉,也不是一個辦法啊!”
韓藝道:“那依元堡主之見,我該如何做呢?”
“這你算是問對人了。”
元鷲嘿嘿一笑,道:“聯姻!與貴族聯姻。”
韓藝翻了翻白眼,對於這個答案無限失望,道:“堡主不會又想讓我給你當妹夫吧。”
“這有何不可?”
元鷲激動道:“莫不是看不起我小妹,我小妹雖是一個寡婦,但也是冰清玉潔,比你這個有婦之夫總要好吧,你憑什麼看不起我小妹。”
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你小妹了!韓藝無語道:“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有婦之夫,那你還跟我說聯姻,你這不是成心玩我嗎。”
“我不介意啊。”
“但是我介意,我相信牡丹娘子也會介意的,而且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介不介意有什麼用。”韓藝很是納悶。
元鷲一拍桌子,怒道:“你小子怎麼到了這關鍵時候,總是不開竅啊!我這是可以在幫你啊!我元家有財有勢,我能圖你什麼,分明就是便宜你小子,你小子別不識好歹。”
韓藝愣了愣,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當然明白堡主你的一番好心,但是我真不明白,爲何堡主你總是讓我去給你當妹夫。”
元鷲道:“最重要的當然是我小妹她喜歡你,其次,我也很欣賞你。”
“你欣賞我哪點?”韓藝心裡補充一句,我改還不行嗎。
“就是你能夠奮不顧身去救我小妹,多半人到了生死危難之際,都是隻顧自己保命,而你小子可以在這種危難關頭想到去救我小妹,可見你這人非常重情重義,我就是因爲這纔回到長安的。”
“這我認同。”韓藝點點頭道。
元鷲哈哈一笑,道:“還有你這直爽的性格。”
韓藝臉紅了。
元鷲又道:“最後,你和我元家也是天作之合,不管是在商業上,還是在朝堂上,我們元家都能夠給你你最需要的支持,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們元家願意讓你出任主事人。”
韓藝一驚道:“真的假的?”
元鷲道:“當然是真的,你以爲我小妹的終生大事,是我能夠做主的嗎,這得需要我家那些老頭子點頭,他們不點頭,我來找你有什麼用。”
韓藝道:“你是說,你們元家的長老都同意?”
元鷲肯定的點點頭。
瘋了!瘋了!這元家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家族啊!韓藝只覺伸出在迷霧當中,道:“我是有婦之夫,這你們都答應。”
元鷲道:“這有什麼關係,你看朝中那些大臣哪個不是好幾個女人在身邊,只是美其名曰,妾侍,可是有些妾侍比妻子還要受寵一些,好比你的---老大,不就是麼。嘿嘿!”
韓藝搖搖頭道:“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方纔說什麼去了。”元鷲一愣,又道:“哦對了,國舅公光庶子都有五六個,武士彠後來不也娶得楊氏麼,也就房玄齡例外,但是房玄齡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是話說回來,要是房玄齡的妻子不是范陽盧氏,你看他敢不敢。”
我還老婆還是蘭陵蕭氏了。韓藝立刻道:“我也不敢啊。”
“難道你妻子也是范陽盧氏的女人?”元鷲驚訝道。
“那倒不是。”
“那你爲何不敢?”
“因爲我的妻子比房玄齡的妻子還要殘暴,哦不,還有剛烈,她要知道我跟你談這事,我就徹底玩完了。”
“這麼厲害!”
元鷲猛吸一口冷氣,趕緊喝口酒壓壓驚,隨即道:“沒事,沒事,對付你女人,我手段多得是,你叫你妻子來,我與她坐下來好好談談。”
韓藝聽這話,只覺頭上綠光直冒,沒好氣道:“靠!你對付女人厲害,跟我妻子有什麼關係。”
元鷲糊塗了,道:“那你說怎麼辦?”
“不辦啊!”
韓藝都快抑鬱了,正色道:“元堡主,你的建議,確實對我非常有幫助,我心裡也非常感激,但是如果我今日答應的話,那我的家可能會散了,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我的家更加重要的,包括我的性命。”
元鷲道:“但是你完了,你的家也完了,就你現在的情況,可能性可是不小哦。”
韓藝眨了眨眼,道:“多謝你的祝福。不過你前面說欣賞我重情重義,但是如果我現在答應了,那還算得了重情重義嗎?”
元鷲道:“只要你對我小妹和你妻子都不離不棄,那就是重情重義啊!”
韓藝腦袋一歪,***說得真是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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