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是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在後世的名聲要比現在的大得多,至少長孫穎前世常去的中醫院大廳壁畫就是他。所以這會兒猛然聽到這個人名,都被嚇得嗆住了。
不過能找到他的確是意外之喜了,長孫穎請高陽公主回去確定好孫思邈的具體地點之後一定要想辦法把人留住,然後就抱着這個好消息等着李治回來告訴她,以至於將着王妃那件不愉快的小事都忘記腦後了。
不過她忘記了,卻不代表別人忘記。當天李治回來的很晚,一進殿就看到王嬋在旁邊侍立着等候他,頓時吃了一驚。
他回來的時間不固定,有時候一下朝就回來了,有時候卻要在弘文館聽完書纔回來,有時候則是跟皇帝去甘露殿。所以幾個妻妾也都習慣了他這樣,並不會特別專門出來迎接他。
“殿下回來了,”王嬋走到他身邊,算是親切的關心道,李治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你等我有事?”
“無事,妾身只是看着殿下回來,心中歡喜,是故特別在此恭候。”王嬋畢恭畢敬的說道,李治覺得這忽如其來的熱情都有點讓他起雞皮疙瘩了,於是隨便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王嬋站在他旁邊有些微笑不下去了,自己這樣殷勤,他的反應就這樣?
李治一頭霧水,她難道真的特別等自己有事?可是問了又說沒事,這到底想怎麼樣?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數刻,李治只覺得沒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便不願意再浪費時間,“你我之間不必拘泥這虛禮,先回去歇着吧,我還有事。”
說完這句話,便匆匆的向着後殿走去。
“殿下,”王嬋在着背後喊了他一身,李治聽到她的聲音像是怕了似得,假裝沒有聽見的加快了步伐,不一會兒就不見了。
王嬋站在原地,咬着嘴脣,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荷姑在着旁邊看着,心裡頭也覺得不是滋味。不過男人都這樣,自家姑娘爲這事就流淚,讓人看到只會覺得她嬌氣,於是趕忙小聲提醒了她兩句,“娘子,莫傷心了,這還在外頭呢。”
王嬋低着頭拿帕子擦了擦眼,轉身就氣呼呼的帶着人走了。
等到了屋內,荷姑打了水來,自己動手親自幫着王嬋淨面,然後小聲的勸着,“這不過是第一次,殿下興許心裡頭真的有事,你別往心裡頭去,咱們明日再去等。十次八次,總能遇到他有空的時候。”
“我爲什麼要去。”王嬋擦着臉,低低的說了一聲,語氣裡卻是充滿了不甘。
荷姑聽着這話愣住了。
“我是他的妻,是他名正言順娶回來的夫人,憑什麼我還要這樣低三下四的求他垂憐。”王嬋閉着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既脆弱卻又倔強,“我就是不去,他還能一個月兩個月的不過來了不成?”
荷姑聽着這話,不由得傻掉了。
王嬋睜開眼,卻是滿眼的堅毅,“他只要還要名聲,便做不出這種事,所以我又何必這樣自甘卑賤!”
“娘子,這,世間女子不都是這樣的,向着自己的夫君低頭,這叫什麼低三下四?”荷姑訥訥的說道,不知從何勸起。
唉,早知道娘子在要請夫人進來說話時,就該勸住她纔是。夫人自己在家裡都穩不住局面,跟着郎君也是面子情份,由着她來教小娘子,怎麼可能挽回殿下的心呢。
從着一個極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她看着心裡頭着急,可怎麼都勸不回。
“我剛纔都低成那樣,還不夠嗎。”王嬋抓着帕子的手不由得就鎖緊了,她打扮了半天,特意穿了最漂亮的裙子等在他回家的路上,可是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她平素也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但是在他面前,卻總不想失了分寸,被他看低看輕。她心裡頭有着他,在乎他的反應,所以他越不在意她,她的心裡頭就越發的難過。越難過,便越不願意自己這樣的丟人,像着那些卑賤的女子一樣,將着時間花在梳妝打扮上,然後逢迎的圍繞在他周圍,卻被他棄如弊帚。
與其這樣,那她還不如一直都莊重着,縱然他不親近她,也斷然不可侮辱輕慢她。
李治匆匆忙忙的到了後面,心裡頭本來一直在悶着事,聽着房子裡傳來的笑聲,陡然就放鬆了起來。
“啊,你回來了啊!”長孫穎正在聽着劉繡等人說笑話,她笑點低,什麼都能笑起來,聽見門外的響動,看着李治站在那裡,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跳下沙發跑了過來。
“又貪涼不穿鞋,小心生病。”李治看着她踩在地板上白嫩嫩的腳丫子,忍不住訓斥道,長孫穎笑着攙着他的手臂,“見着你太歡喜,哪裡還顧得上穿鞋。”
“你的理由總是一堆堆的。”李治被着她拉着坐在椅子上,然後長孫穎又倒了她自己喝的花茶,端着試了口溫度,然後送到他嘴邊。李治就着喝了幾口,覺得舒服了不少,心裡頭的鬱悶也消解了不少。
“我看着你臉色不大好,有心事?”長孫穎待着他臉色緩和了不少,坐在旁邊問道。
“是有些事情。”李治靠在沙發,平常覺得她胡鬧,但是搗鼓出來的玩意兒倒也挺舒服的,所以當下半眯着眼,卻是有些不想提及那諧心事,“我在外邊看你心情挺好的,今天有什麼開心事?”
“是有那麼一樁。”長孫穎點了點頭,很是擔心李治這罕見的疲憊,於是問他,“你有什麼不高興的,先說出來讓我聽聽嘛。”
李治想了想,“你有什麼好事,先說來讓我聽聽。”
他見着長孫穎還要反駁,便笑着阻止她,“先說個好消息,讓我心情好一下,一會兒說不定不好的事情都好了。”
他既然這麼說,長孫穎也不違逆,見着他這麼說也在理,便點了點頭將着高陽公主找到了一個名醫的事情告訴了他,然後將着孫思邈大吹特吹了了一番,“據說醫術好得不得了,有藥王的名聲呢。”
李治聽了孫思邈的種種“神蹟”,也只是笑笑,估計跟着長孫穎最初的觀感差不多,覺得是個騙子。但不管怎麼樣,長孫穎都算是其心可嘉,於是他也受了這份好意,“算你有心了。既然說着這大夫好,那咱們就去看看。”
“不召進宮來?”長孫穎咂摸着他這話裡頭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將着孫思邈召進宮。
“奇人異士總有些怪脾氣,若是以常理下詔,恐怕會惹得他不愉快。我還是讓人打聽打聽,按照他的癖好來,帶着兕子去上門求醫吧。”李治想了想說道。他心裡頭對着孫思邈的醫術不怎麼放心,繞開太醫署和尚藥局是得罪一堆人的事情,若是大張旗鼓找了個騙子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況且,若那大夫真的有幾分本事,剛正不阿也就罷了。萬一是個骨頭軟的,到了宮裡頭被一嚇,也跟着太醫一樣不敢說,豈不是又白費功夫了?
只是瞬間,他腦子裡便轉了一圈,只是有些顧慮不好說,所以對着長孫穎,只選了最簡單的一種說法。
長孫穎聽着這話,想想也對,頓時崇拜的說,“你想的可真周道。”
李治聽了淡淡一笑,心裡頭的煩悶卻解了不少。
她這樣心思單純,他要護着她,註定要處處多想些纔是,有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好了,說完了我的事,九郎有什麼不開心的?”長孫穎看着他想打混過去,撒嬌的搖着他的手問道。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李治擡眼看了宮人們一眼,宮人機靈的往後退了半米,然後他纔看着長孫穎,輕聲說道,”我們可能,可以離開廄了吧。“
長孫穎聽着這話,先是一驚,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了李治的意思,看了看他的臉色,然後撫着他的手背,低聲問道,”殿下,可是改了主意?“
李治的意思,自然是他有可能被送出去就藩。按照他原來的想法,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如今看着這樣子,他不喜反憂,顯然是不想走了。
他是什麼時候改了主意的?長孫穎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裡頭卻又莫名的有些了悟,李治這麼做,也是件極其正常的事情。
”褚遂良去年答應過我,在父親面前說起我的事情,建議父親將我從宮中移出,卻沒有找到機會,我也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他今天在朝堂上忽然提出來,不過卻不是因爲我,而是魏王。張玄素今天在朝堂上奏,自從父親命令太子領出所用庫府器物,各有關部門不必加以限制後,東宮用度大漲,將父親與隋文帝相比,喻太子肖楊廣。太子十分生氣,於是有親信便跳出來指責魏王極奢,並列出來這半年來魏王的用度,證明太子並不十分浪費。褚遂良身爲諫議大夫,說太子不對,魏王卻也過分。皇帝寵愛兒子的心思大家都可以理解,卻不應該因爲私情而給予次子們不當的地位。他舉例我和魏王,說我們應該早日去封地就藩。父親這次沒有反駁他的話,似乎真的有所動搖。“
”真是天意弄人,“李治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長孫穎的背,苦澀的說道,”當初日日想走,卻苦尋不到這個機會。如今我不怎麼想走了,卻似乎真的到了離開的時候。“
今天感冒了,頭一直疼的厲害,所以只有一更。
明天我儘量早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