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溫莎廣場的負責人也大爲驚訝:“捕夢網要與姬兒簽約?”他狐疑地扭頭盯了湯燕犀一眼。
安澄不動聲色,繼續補刀:“捕夢網的那位女律師,您也見識過了吧。很厲害的,倘若貴方以後還提及姬兒,利用姬兒的新聞效應,那位女律師一定不會放過貴方。”
負責人的眸色更是一沉。
湯燕犀打量着安澄,微微眯眼,面色嚴峻地提議:“暫時休息一下。”
安澄恬靜一笑:“好啊。正好我要去下洗手間。償”
她第一時間起身走出會議室,可是隻在走廊裡兜了個圈子就回來,半分鐘都沒用到攖。
走回會議室旁,果然看見溫莎廣場的負責人在跟湯燕犀激動地說着什麼,湯燕犀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安澄靠着牆,莞爾一笑。
她果然沒猜錯,就連湯燕犀也不知道賈西貝捧着合同去找了姬兒啊。
不過呢,該,誰讓他要跟賈西貝聯手。
五分鐘後,安澄神態輕鬆走回會議室,含笑落座。
“繼續剛剛的話題:看樣子,貴方也沒想到捕夢網竟然會繞過貴方,單方面找姬兒約談吧?”
她瞟了湯燕犀一眼:“啊,我剛剛好像用詞失當,不能這麼明白用‘繞過貴方’、‘單方面’這樣的詞彙,弄得好像貴方律師私下裡早已與捕夢網律師達成什麼合作協議了似的。”
湯燕犀倏然眯眼。
安澄反倒笑得更甜:“雖然我數次與湯律師和賈律師見面的時候,湯律師和賈律師都是相偕而來,看似十分親密,而且槍口一致對着我,所以我忍不住懷疑湯律師和賈律師已經私下裡達成了什麼交易。”
“或者這也只是他們個人的決定,不是貴方授意的哦?”
“如果我說錯了,那我收回,並且道歉。”
不出所料,溫莎廣場的負責人又猛然轉頭盯了湯燕犀一眼,眸光中有些質疑和責怪。
安澄垂下眼簾,掩脣一笑:“溫莎廣場在此次事件中是結結實實遭受了損失的,而捕夢網卻是漁翁得利者。他們獲得了創紀錄的點擊量不說,更想趁機與姬兒簽約,那麼無論咱們這場官司誰輸誰贏,我們之間爭的不過是那麼個賠償的小小數額,而捕夢網卻能全勝而退,賺得盆滿鉢滿了。“
“更可惡的是,以後就算溫莎廣場想再‘偶然’提及姬兒引發的這場新聞事件,捕夢網也不會再同意溫莎廣場無償使用姬兒的名頭了。”
安澄故意盯住湯燕犀嘆氣:“一場合作,到頭來卻只落得人家盆滿鉢滿,這合作是不是有點傻?”
會議室裡又是詭異的靜。
溫莎廣場負責人的眼睛裡的不快,都快能物化成一把匕首了。
湯燕犀當然不肯這樣被動,他輕笑了一聲,手指在桌面上慵懶地敲了敲:“對手律師不可信。也許那位賈律師如此,可是安律師你也同樣是對方律師。”
“哈什現在與當事人利益衝突,我們是原告,哈什是被告,這麼算來安律師你跟我們的利益更有衝突纔是。”
“或許我們不應該與賈律師有交流,可是我們其實更不該聽安律師你的任何一面之詞。我們有理由懷疑,你爲了你的當事人而故意挑撥我方與捕夢網的關係。我建議我的客戶無視你剛剛的談話。”
安澄不慌不忙一笑:“我也聽懂了湯律師的潛臺詞:你認爲我來是來挑撥,也就是我來就是帶着壞水來的。可惜湯律師氣量過於狹窄了,我來是帶着誠意,而且帶着有利於溫莎廣場的意向來的。”
她說着故意停頓,莞爾而笑:“我意外與姬兒十分投緣,於是私下見面的時候,我也勸說姬兒在捕夢網和溫莎廣場之間,選擇溫莎廣場。”
負責人果然眼睛一亮:“你說什麼?你的話能代表姬兒麼?”
安澄含笑點頭,不慌不忙從公事包裡掏出一頁紙:“姬兒親筆簽名的授權書。我雖然是哈什的律師,可是我今天來,其實代表的是姬兒。”
負責人立馬又看了湯燕犀一眼。
湯燕犀依舊淡淡的:“不需要我提醒你,姬兒還未滿十八歲,她個人簽名不夠,還需要團隊的認可。”
“我當然要注意法律責任,”安澄只看向負責人:“可是我知道,有眼光的商家更有獨到且長遠的戰略眼光。比起團隊的所謂合法意見,姬兒個人的意見更代表了她自己的意願。而且還有幾個月姬兒就要成年了,到時候她自己的決定將左右她未來長長的星路。”
負責人按捺不住興奮:“安律師,你的意思是說,姬兒自己更願意爲我們代言?”
“而且代言費打折。”安澄含笑點頭:“姬兒說了,都是因爲她纔會造成溫莎廣場的損失。無論是傷者,還是哈什本人,都是她的粉絲。她願意爲了她的粉絲負起這次責任來,她更希望能經由她的努力,讓各方都得到合理的補償。”
負責人幾乎立即回答:“那我們自然願意!”
安澄眨眼:“只是還有一個條件是:貴方撤回對哈什的訴訟請求。”
見面結束,湯燕犀送安澄出門。
電梯裡,兩人都靠着廂壁,並肩而立。
他清傲揚了揚下頜:“沒上庭,就沒有輸贏。我方撤訴,只是客戶自己的決定,不代表我的意見,所以這個結果不等於我輸給了你。”
她輕輕一哂:“其實打敗你對於我來說真的不是第一重要。我是律師,接了案子之後,我第一在乎的只是當事人的權益。我絞盡腦汁,不是要跟湯律師論短長,我只是爲了儘可能幫到我當事人而已。”
他自己說過的話,被她恰恰在這樣的時候回敬給了他。
扎得真是疼。
他惱得輕輕咬了咬脣:“這次案件牽扯多方,所以讓你有機會找到另外的利益緩衝方,避免了直接衝突。不過下次如果只有你我兩方對壘,你就沒有機會這麼幸運了。”
安澄展顏一笑:“如果我是你,現在應該考慮怎麼跟溫莎廣場解釋,別丟了這個大客戶,而不是跟對手說什麼無根據的未來。”
他忍不住薄慍,側首衝她呲了呲牙。
正好電梯到底,安澄揚聲一笑,“湯律師太客氣了,不用遠送,就請到這兒留步吧。”
他盯着她沒說話。
安澄含笑走向電梯門去。
不察,他無聲朝她腳前伸出了長腿……
她一腳直接絆上去,好懸整個人彈出電梯去。幸好他及時伸手攔住,似笑非笑地長眉輕挑:“我知道你就當這次是打贏了我。不過別光顧着得意,就忘了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他故意又扭了扭腳:“況且這老伎倆我都使了這麼多年,可是你怎麼還沒學會防備。嘖,我真是你邁不過的坎兒啊。”
兩人在電梯裡膩歪得有一點點久,門外已經站了人,有點猶豫要不要進來。
安澄暗咬牙關,忽地揚聲輕呼:“非禮啊……”
湯燕犀一怔,她趁機甩脫了他的掌控。仰首輕快地步出電梯。
走遠了纔回首衝着即將關嚴的電梯門做了個鬼臉。
電梯關嚴,最後一個畫面是他被“切割”成一個窄條的笑臉。
他笑得竟然滿是真誠,可是那雙清冽的眼,卻蘊滿了莫測高深。
安澄在原地立了片刻,回味了一下他的笑臉。
隨即暗暗攥了攥拳,轉身而去。
沒因爲這次小小的順利就低估他,她知道這次其實也有他的提點,而且未來他對她的防範一定會更加升級。
她現在暫且放下他,她要對付的真正的敵人是賈西貝。
安澄一鼓作氣,直奔捕夢網。跟前臺說要見萊茵伯格。
前臺小姐客氣地問:“請問有預約麼?”
安澄據實答:“沒有。”
前臺小姐笑得更客氣:“那就真的不好意思了……不如您現在做個預約,我們回頭再幫您安排時間。”
安澄從公事包裡抽出一張照片,按在桌面上:“請幫忙把這個交給你們老闆。見與不見,由他決定。”
前臺小姐狐疑地看了安澄一眼:“姬兒?還是簽名照?”
安澄點頭微笑:“是。”
前臺小姐面頰也有些緋紅,看樣子也是喜歡姬兒的。她略作猶豫,“你稍等。”
前臺小姐拿着照片上樓去,大約十分鐘後面頰緋紅地回來:“他請您上去。”
安澄衝那前臺小姐眨眨眼:“他律師……我那位華人小姐,在麼?”
前臺小姐含笑搖頭:“沒在。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