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473.474家族的榮譽 天天書吧
安澄用紙巾悄然擰了把鼻尖兒,努力平靜地說:“我知道湯燕犀對湯奶奶的感情。可是我接下來,卻要做一樁傷害湯奶奶的事兒來了。”
湯東昇轉過頭來,眯眼凝視安澄:“哦?”
安澄因前頭錯過了薛如可的那半句話,所以並不知道湯老爺子已是心裡有數。此時身在房頂,碩大天幕垂掛而下,一言一語彷彿都能驚動天上人……她的心雖不改堅定,卻終究有些歉然。
她垂下頭:“明天庭審,我會揭開菲力對湯奶奶的舊情。”
湯東昇果然皺起眉頭來:“非要如此麼?澄丫頭,你該明白,那不過是菲力的一廂情願,憑什麼非要在這麼多年之後還扯上她?攖”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再含糊其辭。”安澄眼中淚意已經盡數褪去,此時只剩下堅定的澄澈之光:“因爲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揭開當年真相,才能叫楚喬束手就擒。”
“楚喬是律政界老人兒,他對各種法律手段比我更深諳於心,所以不管我用什麼手段來避開菲力對湯奶奶這一節,他總有辦法從中利用。現在要想讓他伏法,我只能用不可辨駁的事實來讓他低頭。償”
安澄深吸口氣,伸手握住湯東昇手腕:“湯爺爺,我知道這對於您、對於湯家,對在天上的湯奶奶來說都意味着什麼……可是法律不容褻瀆,唯有不曾被扭曲的真相,才能還法律全然的公義。”
湯東昇微微挑了挑眉:“這麼說你是來,徵求我意見的?”
“不。”安澄搖搖頭:“我尊敬您,我也同樣懸心湯家,可是我卻不是以安澄的身份來,我是以檢察官身份來的。所以我不是來徵求您的同意,我只是將我明天的打算通知給您,希望您做一個心理準備。”
安澄仰起頭來,深深仰望浩瀚夜空:“湯奶奶,我相信您在天有靈,您聽見我的話了,是麼?我也想維護您身後的清譽,可是我相信您也一樣想揪出殺害您的兇手,還法律一個真相。身爲湯爺爺秘書的您,也一定跟我有相同的法律理想,一定肯爲了維護法律公義,暫時放棄個人的利益,您說是麼——?”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屋頂,清亮地高高揚起,通透直達天際。
湯東昇的眼圈兒也有些紅了,可是他不想叫小輩兒給看見,便偏開了頭去。
片刻之後才又恢復了平靜,輕哼一聲:“咱們當律師的,最擅長的事兒就是達成交易。你明天的法庭策略我同意,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安澄眨眨眼:“您說。”
湯東昇輕嘆一聲:“你湯奶奶的外形跟你湯三嬸有些相似,都是身材小小,安靜而柔婉的模樣;可其實她的性子卻反倒更像你霍阿姨一些。她在是非問題上也是性如烈火,當年甚至曾爲了護着燕犀,怎麼都不肯點頭讓你湯三嬸進門兒……”
安澄揚了揚眉。
湯東昇這便笑了,輕輕拍了拍安澄的手背:“也就是說,澄丫頭啊,你的性子其實像極了她。”
安澄不由得高高挑眉。以前只以爲自己性子有點像霍淡如,於是十分擔心自己跟湯燕犀之間也遲早跟霍淡如與湯明羿似的,吵着吵着就散了,所以這些年始終不敢長長地設想未來。卻沒想到,在湯爺爺眼裡,自己原來是像湯奶奶。
如此想來,心下偷偷地甜了。
湯燕犀對母親的感情有些淡,可是他卻是最最愛他的祖母。若他從她身上看見的不是霍淡如,而是湯奶奶的話……那未來,也許就沒有她那些無謂的擔心了。
湯東昇看見安澄眼底清光流轉,便點頭笑了:“就是這個話……還有,我既然說了你跟她性子相像,那你就也應該明白,在這樣的事情上,她自己會是個怎樣的抉擇。”
安澄微微一怔,眼圈兒立刻就又溼了。
“湯爺爺您的意思是……您,答應了?”
湯東昇搖頭而笑:“你這丫頭,怎麼又說傻話了?我哪兒答應了,我可沒答應!是你自己問了你湯奶奶,而決定也都是她自己下的。我這一輩子當大律師,大法官,卻唯獨左右不了一個人的決定。她當了我一輩子的秘書,幾十年的妻子,她卻始終都獨立地保持着她自己的意見。”
想起往事,湯東昇含淚微笑,末了輕輕用肩頭撞了安澄一下:“……不瞞你說,我們兩個也吵。爲了任何一個意見不同的問題而爭論不休,她從不屈從我,我也說服不了她。”
湯東昇回眸慈祥凝視安澄:“還記得那句華人的老話兒麼?吵吵鬧鬧過到老。”
安澄使勁忍了半天,卻還是沒忍住,再度在老爺子面前灑淚,伸手一把抱住了老爺子。
她自己也本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這些年也是不太善於與人表達這種親密的情感,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只能緊緊抱住老人家,哽咽得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
湯東昇拍拍安澄的後背:“澄丫頭啊,放心大膽地趕緊了結這個案子,然後帶着我那天天做夢都想的小乖乖,趕緊回家來吧,啊?”
“爲了這個案子,只要能速戰速決,無論你想要咱們湯家做什麼,咱們所有人都舉雙手雙腳贊成。收起你的顧慮,半點都不必有,你儘管放手去辦你該辦的事!”
“這也是……咱們湯家身爲律政家族,早就有的覺悟。爲了維護法律的公義,爲了還法律一個真相,咱們湯家沒有什麼捨不得交出去的。”
老爺子的音量不高,卻中氣沉穩。他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如金鐘迴響。
安澄使勁抹乾了眼淚,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次日,安澄再度與楚喬在法庭門口冤家路窄。
安澄容光煥發,楚喬卻滿面疲憊。
安澄見了便笑:“怎麼了楚檢察長,昨晚沒睡好?是擔心自己再也無法遁形了,還是在等我答應交易的電話?”
楚喬眯起眼:“這麼說,你是拒絕我的提議,不把林寒枝的名譽當回事了?”
“哦,我就是不當回事了,怎樣?”安澄故意火上澆油,“你爲什麼覺得我會那麼在乎呢?我現在又不是湯家的人。我直到今天都不肯跟湯燕犀正式結婚,爲的就是留着這個‘非湯家人’的身份來打這場官司啊,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楚喬冷笑:“就算你能打贏林寒枝案的罪名,可是你別忘了,我不是主謀啊,我只是被那老巫婆脅迫做事而已……安澄,我在庭上有的是法子博取陪審團的同情。就算你有機會讓我獲罪,卻不是你想要的極刑。”
安澄深吸口氣:“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提醒我。”
安澄的反應讓楚喬有些意外:“你,並不驚訝?”
“驚訝什麼啊?”安澄妙目一轉,咯咯一笑:“你明知道我原本最不願意說出菲力對湯老太太感情的事,那我爲什麼還要直接跳到這一案呢?你以爲你妻子的案子卡在未成年少女是否存在這兒,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楚喬一驚:“難道你故意跳到林寒枝案,就是爲了把我的注意力吸引開,打亂我的節奏的同時,你繼續去尋找其他的證據?”
“姜果然是老的辣,”安澄清亮一笑,伸手拍了拍楚喬肩膀:“被你猜中了。對了楚檢察長,我忘了告訴你,我有一位十分厲害的調查員。”
安澄恰到好處說完,便含笑率先推開門走進法庭去了,剩下楚喬一個人在門口,臉上陰晴不定。
庭審繼續進行,輪到楚喬盤問證人梅里太太。
原本楚喬以爲可以憑藉這一輪盤問給安澄施加壓力,畢竟安澄曾十分忌諱談及林寒枝一事。可是今天氣氛整個翻轉,安澄坐在座位上,非但一點不緊張,反倒還悠閒自得地不斷回頭望向法庭大門方向。
倒是楚喬分心了。
他無法不受到安澄之前話的影響,極擔心隨時法庭大門一開,就會走進一個女性證人來!
……不會是賈西貝,他在心底這麼安慰自己。
那個丫頭是極會自保的,從梅里太太已經接受庭外協議來看,賈西貝極有可能是賣了梅里太太來跟安澄達成交易,所以安澄應該不會叫她出庭。
那麼……還有可能是誰?
他安慰自己:安澄不會找到別人的。這些年,他隱藏得十分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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