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的話,令花柔驚訝。
誠然花柔願意站出來幫自己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然而……
這不是什麼好事!
這可是殺人啊!
花柔完全無法接受的剛要說話,唐九兒卻擡頭插言道:“玉兒,你先出去吧!”
“是。”玉兒看了一眼滿臉驚訝和不情願的花柔,退了出去。
“不論你是否心甘情願,不論當時是否陰差陽錯,你已然是門主之位的繼任者,現在不論你願不願意出手殺人,唐門最大的敵人都必須死。”唐九兒看着花柔,眼裡是如淵般的深邃:“這任務必須由你完成,而孟知祥……必須死在你手裡。”
唐九兒話中藏着話,可是花柔卻沒能聽出來,她此刻是悲傷的,悲傷着自己的意願根本無人在意。
“師父的意思我明白,除掉唐門的心腹大患,就再沒有人會說我沒有資格繼任門主,所以您和姥姥要求我必須這樣、必須那樣,最好是殺了這個孟知祥,卻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願……師父,我真的一點都不想當這個門主……”
唐九兒嘆了一口氣:“你一句不想,所有事情就能重頭來過嗎?你一句不想,讓永遠失去了機會的唐簫,又該怎麼辦呢?”
一句話,噎住了花柔—是啊,她得到的這樣東西,她不在乎,可對於別人來說,卻又那麼的珍貴。
唐九兒走到花柔身邊,把手放在了她的肩頭上,輕聲道:“做好你該做的,別負了恩情。”
花柔咬着脣,無法再反駁一個字,只是她的心沉悶無比。
恩情。
好重啊!
……
奪魂房的主廳內,唐敏將精心挑選後訂下的人選名單呈給姥姥過目:“這是擬選的名單,奪魂房、暗器房各四人。”
“多了。”冷冷地兩個字,弄糊塗了唐敏,她不解地看着姥姥。
“兩房各派一人去就夠了!”
“一共就去四個人?”唐敏無法理解:“門主,這是難得的動手好時機,我們怕是以後也難有這樣的機會。多派幾個人去纔有備無患啊!”
“偷樑換柱的事,人越多越容易暴露。”
“可是單憑他們四個,萬一失手……”
“無妨,能引得董、孟二人產生不和、繼而相爭,於我們已經是大大的有利。”
唐敏皺了眉頭:“那花柔,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姥姥冷哼一聲道:“她有本事殺了孟知祥、平安歸來,這門主之位就是她的。若沒這本事,也怨不得我了。”
唐敏呆滯地看着姥姥,欲言又止的神情讓姥姥蹙眉:“你想說什麼?”
唐敏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直言:“花柔無心門主之位,姥姥何不把她培養爲唐簫的得力助手呢?”
人若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知道姥姥在乎的是唐簫,也知道姥姥無法接受花柔成爲未來門主,那怕花柔已經繼承了秘術,但是若能想法子退一步保住花柔,何嘗不是爲唐門保留一份力量?
面對唐敏的勸言,姥姥沉默片刻後看着她說到:“她現在是無心,以後呢?人心,可是會變的。”
……
彭嵐站在民宅的院裡,從窗外看着屋裡飛雲和胭脂一起幫着給清醒過來的琳琳包紮胳膊。
不多時胭脂端着一盆血水,手裡還攥着不少佈滿血污的布條從屋裡走出來。
“怎樣?”彭嵐關切地上前詢問。
胭脂嘆了一口氣,臉上掛着同情與惋惜:“全身上下就沒幾塊好的地方。”
彭嵐臉有憂色:“竟這麼嚴重了……我記得有個祛疤的藥叫做玉冰清……”
“小姐,那可是宮裡纔有的東西。”胭脂的聲音拔高了些許。
彭嵐沉默不語,表情卻是明明白白地思忖着,像是思量要怎麼弄來這藥一般。
此時,羅誠快步走到彭嵐身邊,也不說話,就只是站在一旁。
彭嵐掃了他一眼,立刻衝胭脂道:“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幫着好好照顧這位姑娘。”
“是。”胭脂應聲時,彭嵐已轉身向外走去,羅誠自然跟在後面。
屋內,飛雲看着離開的彭嵐和羅誠,略一思索,繼續給琳琳包紮傷處。
“怎麼了?”彭嵐同羅誠一回到自己住的這邊院內,就蹙眉詢問—羅誠的沉默讓她有不太好的預感。
羅誠面色十分難看:“我們的人沒回來。”
“什麼?”
“去了三十二人,八個死在了藥材行,其他人沒有到達約定的地方。”
彭嵐聞言驚懼地往後退了一步,復又上前:“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彭嵐的臉上升起了後怕的慌張:“讓四郎發現了?!”
“小姐莫慌!”羅誠連忙安慰道:“動手之前,屬下已經備了後手,留下了誤導信息,即使出了問題,也必會引向朝內,我們絕不會敗露。”
彭嵐瞪着羅誠,努力地壓着火氣道:“四郎聰慧過人,你的那些把戲不一定能騙過他……”
羅誠其實心裡也是沒底的,聽到彭嵐如此說,自是愧疚地低頭,沉默不語,而彭嵐一看他那垂頭的模樣,火就冒了出來,低聲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是……”
“若是真被公子看出破綻。”羅誠此時擡頭搶言道:“屬下便自稱是朝內潛伏在小姐身邊的細作,絕不牽連小姐。”
彭嵐盯着羅誠看了片刻,神情緩和了一些:“先沉住氣,看看動靜再說。”
“是。”
就在這對主僕惶惶地時候,慕君吾還停留在林地裡觀察着這些屍體。
此刻,已有十三具屍體被他剝下外衣,露出的貼身粗布裡襯竟全是同款制式,而慕君吾盯着這些屍體正在分析:
兵者,離營必有記錄,過境必留痕跡,怎麼可能沒被發現?這些人,應是死士。
二十四個死士……能一次派出這麼多死士的,絕不是一般人……
他要殺我,斷不會派死士,這些人不是他派來的……難不成真是孟知祥?可這是蜀地,他要殺我大可直接動手,何必放楚箭來混淆視聽?
慕君吾再一思忖後搖頭低語:“不對!這裡畢竟是蜀地,他若公然派楚兵入蜀,當屬犯境,他自然不想另生事端……”
慕君吾疑惑不解:“可是,他真有這個膽子,在蜀地殺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