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兮極爲敏感,她看了一眼唐淮,便是知曉唐淮心中作何感想,想到這裡,唐錦兮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她是有些心寒了,這便是徹底的心寒。若是從前,她還可以安慰自己,安慰這是父女闊別多年,不知如何相處,可是如今看來,唐淮對着自己竟是沒有半點感情。
怪不得他能夠將才七歲的唐錦兮送離,怪不得他竟是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怪不得自幼爲保性命被送出府去他都不知曉。恐怕,若非是兄長是唯一的男丁,也會一併被趕離吧?
呵呵,這就是情深義重的父親。父親,他連父親這個兩個字也配不上。
“禍事?女兒倒是想問問父親,女兒究竟做出來什麼禍事了?”唐錦兮擡眸,她心中大慟,內息也不穩起來,她壓抑着自己翻騰的氣血,一字一句地看着唐淮問道:“父親,您說我招惹禍事,您說我是個禍害,說唐家風水不好招惹到了我,女兒想知道,您究竟是知道了什麼,竟是用這樣的罪名來問罪於我。”
唐淮站在書桌前,雙眸通紅聲聲質問的唐錦兮,不由得也是氣惱萬分,他本就對着唐錦兮有所不滿,如今見她這樣忤逆,又如何能夠忍耐,他不由得拍桌大怒,呵斥着說:“逆女,你做下不知羞恥,致使滿門蒙羞的事情,你如今讓爲父如何啓齒?”
“呵,令滿門蒙羞?我唐錦兮真的不知曉我做出了什麼事情,竟然是父親你得知了,我也不知曉我又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竟讓是父親你紅口白牙這樣憑空污衊與我。”唐錦兮當真是心痛萬分,原本她只是以爲唐淮不喜歡她,沒有想到他竟是這樣不喜歡與她,連這樣的罪名都可以讓她背上。
唐淮看了一眼唐錦兮,不由得大怒,他對着唐錦兮的前胸便是丟下了書桌上的鐵木鎮紙大喝了一聲,“逆女,誰給你的膽子這樣跟我說話?”
唐錦兮的武藝是古老怪親自調教出來的,原先因爲沒有實戰經驗對上唐淮必然是會吃虧,可是如今她從戰場上滾過一遭,早已經不是原先的唐錦兮了,唐淮憤怒之下丟下來的鎮紙自然不會打到她,她一個閃身便是多了過去,她看了一眼唐淮,聲音冷淡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君不正臣投外國,父不正子奔他鄉,您如此作爲,根本不堪爲人父,我又是何必尊敬與你呢?”
唐淮原先若是隻有五分怒氣,也被唐錦兮勾出了十分,他大怒不已,指着唐錦兮辱罵道:“你做了什麼真的要爲父一一言明嗎?唐錦兮,我念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一直給你留有面子,你這是給臉不要臉了?我唐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可我唐家也是世代皆是忠君愛國之人,無一不正之人,誰料我唐淮怎麼知道做了什麼孽,竟是生出你這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呵呵,紅顏禍水?父親你也太看得起的我了。”唐錦兮聽明白了唐淮的,她想到了景賢對着她說過的話,不由得更是心冷齒冷。無非就是爲了唐攸,爲了太子景閱……皇帝想必是和自家父親說了景閱的事情。
唐淮並不知曉唐錦兮在想什麼,更是惱恨地看着唐錦兮,大怒不齒唐錦兮的行爲,“你說,你若非是紅顏禍水怎麼又得皇帝的垂憐另眼相待?你身爲一個女子,得一男子珍視,若非你的勾引,又是如何?”
“垂憐?另眼相待?”唐錦兮笑了,她真的想不到,有朝一日唐錦兮也竟是成了一紅顏禍水了,隨後唐錦兮冷笑着手:“怎麼,父親你生氣了?你惱恨了?你惱恨什麼?恨我活着回來?恨我被皇帝封官賜位?恨我太過奪目,恨我會搶了你女兒的榮耀嗎?”
唐錦兮真的是心寒了,她沒有想到唐淮竟是不念及半點親情,她沒有想過自己在唐淮的心中竟是這樣的一文不值。她想不到唐淮竟是會爲了唐攸而責難問罪於自己,她想不到,怎麼也想不到。
她明白什麼感情啊都是處出來的,可是她還是抱着一絲的幻想,幻想父女天性使然,幻想血緣可以讓唐淮寵愛他三分,哪怕是一分也好。即使是嘴上說着不在乎,又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說句實話,在管家的時候,唐錦兮雖然備受寵愛,陳玠待她如同親生女兒,大舅舅與外公外婆也將她捧在掌心,可是唐錦兮仍然待得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大舅舅如何寵愛兩位你表姐後,唐錦兮就一直將羨慕往肚子裡咽。
她原本是以爲唐淮在意的她的,哪怕是隻有三分的在意也好啊!可沒有想到……唐錦兮覺得自己好心痛,真的好心痛。
唐淮聽不懂唐錦兮的話,其實他也不明白唐錦兮指的是什麼。唐淮聽不明白唐錦兮的話,只是當她依舊是不肯悔改,於是大怒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悔改,不教訓教訓你,你真的不知道爲父這身爲父親的尊嚴是什麼。”
“哈,父親您想怎麼着?”唐錦兮笑了起來,眨眼看向了唐淮,“難不成你還想要動家法不成?”
唐淮哼了一聲,見唐錦兮的笑容他便是覺得扎眼彆扭,“你當我不會不成?你不要以爲你是個女兒,是皇帝看重在意的人,我就不敢打你,我就是打殺了你,也是我這爲父的權利,就是皇帝也輪不到他說些什麼。”
“好啊!好啊!”唐錦兮笑了起來,看向了唐淮反問道:“您不是嫌棄我敗壞了唐家的門風嗎?你不是覺得生下了我是唐家祖宗不積德麼?那麼你又憑什麼要教訓於我?子不教父之過,您在打罵教訓我之前,先管好自己吧。”
唐淮惱恨萬分,幾步走到了唐錦兮身邊,看着她雙眸閃着平淡的神色,不由得心裡發顫。他本是想走到唐錦兮身邊打她一個耳光,可是近前之後卻是又下不去手。到底是自己管心蘭的孩子,他對她愧對多年,真心下手打她,他的真的下不去手。
唐錦兮看着唐淮的行動,她便是知曉唐淮想要打她一頓,她已經準備好隨時躲開,可是最後唐淮近前之後卻是沒有下手,這究竟爲何沒有下手,唐錦兮不明白,她也不想去想。
“錦兮,爲父只問你一句,你對着皇帝到底說了什麼?”唐淮逼着自己冷靜下來,他回憶着景賢的話,其實是越是回憶越是心驚,他是真的很不解。景賢的言語,明明就是看上了女兒,可是女兒的表現確實的確無辜,且……
唐淮此時憶起了太子景閱亦是對着女兒有着幾分喜好,皇帝再是糊塗,也不會去跟兒子搶心心儀的女孩。想到了這裡,唐淮壓低怒意,他此時是隻想知道女兒到底和皇帝說什麼,竟是會惹得皇帝和自己說那樣一番話。
唐錦兮卻是已經豎起了刺,聽着唐淮這樣問,倒是笑了起來,“你問我和皇帝說了什麼?我自然是和陛下好好訴說了一下忠心,並且請求了皇帝一件事,用我的軍功,去請求了皇帝一件事。”
唐淮聽着唐錦兮談起軍功二字,不由得憶起女兒是從戰場歸來的,隨後又是想到了唐錦兮戰場上吃得苦頭,心中不由得愧疚了幾分,隨後軟和了幾分口氣,“你和皇帝到底了什麼?你應該是穩重的孩子,總不會是讓皇帝娶你吧?”
“哈哈哈!”唐錦兮大笑了起來,隨後看向了唐淮,神情之中帶着幾分鄙視,“原來在我的父親眼中,我竟是如此不知羞恥的女子嗎?可以靠着自己,爲什麼要嫁給權貴權勢?您真是好笑啊!”
唐淮雖然對着唐錦兮起了三分愧疚,可到底還是個做父親的,聽了唐錦兮如此說,緣何不能被再次激怒?何況唐錦兮這樣冷嘲熱諷,根本沒有將他這個父親看在眼裡,於是唐淮冷着臉看向了唐錦兮問道:“你休要說這些,你和陛下到底說了什麼?”
唐錦兮勾脣一笑,眨眼看着唐淮,輕輕笑着說:“你猜猜吧,我的好父親,你此時最怕着的是什麼?你對着誰最爲愧疚?”唐錦兮此時心中幽怨的萬分,自己的委屈,失去母親的恨,對着唐淮的幽怨,對着姜秀婉的憤恨,百種情緒扭曲成了一團,她已經幾乎失去了平日裡的理智。
唐淮看着唐錦兮的眉眼,不由得有了幾分心驚,卻還是嚥了咽口水,“你到底說了什麼?”雖然這樣說,唐淮心裡已經有了個底,卻仍然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家的女兒居然會這樣手段殘忍。
唐錦兮笑了起來,對着唐淮輕輕道:“我只是對着陛下提起了我的母親而已。孃親她誕下我的時候正值壯年,青春年少,風華正茂,她去得可是不值得啊!”唐錦兮笑着,看着唐淮已經通紅的雙眼,顫抖的雙手繼續笑意岑岑,“且我還提了提姜姨呢!咱們大景的婚律啊,可是嚴苛得很呢!”
唐錦兮笑容之中帶着幾分悽然,逼近了唐淮輕輕笑着說道:“父親,您說皇帝要是派了人來細細查探,知曉了咱們這唐府的內事……”唐錦兮轉過頭,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不再按唐淮徑自走出門去。
此時的唐錦兮心裡也並不好受,只是說過這番話,她倒是輕鬆了許多,全然放下了防備,只是她還沒有等踏出書房的門檻,便覺得背心猛地大痛,心後灼燒火熱了起來,喉嚨一甜一口熱血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