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站在宣政殿門口彷彿一夜未離去的武媚,望着那長長的騎兵快有序的出了長安城,汪樓緩緩的走向身後,低聲道:“稟皇后,弓弩衛裡的一十七人,昨日不知因何原因,竟然酗酒之後打起來了,死了十人。”
“哦?那其餘的七人呢?”武媚挑挑眉,不孝之子倒是手段利落,但是不乾淨啊好像。
“回皇后,另外七人因爲酗酒之事兒,被御史臺大夫李嶠現,今日被配與太子殿下一同出征前往遼東了。”汪樓想不明白,這些人既然是異己,殿下爲何還要冒險的帶在身邊呢。
聽到汪樓最後的說話,武媚神色突然一冷,凌厲的目光直指汪樓內心深處,冷聲道:“確定是被李弘帶走了?”
“回皇后,千真萬確,確實是被太子殿下帶走了。”汪樓心絃猛的一緊,壓在心底裡的話,更是不敢開口問了。
不過,接下來武媚的口氣又緩和了下來:“這個李弘,真是不知輕重,難道你還真怕你母后有什麼不測啊!”
聽到皇后這樣的話語,汪樓心裡更是充滿了疑惑,這太子殿下帶走那七人,確實是解了皇宮內的隱患,但跟皇后的安危又有什麼關係?
武媚轉過頭,望着那火把漸漸遠去,仰天長嘆一聲,問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太子殿下爲何要帶那七人在身邊是吧?”
“回皇后,奴婢心裡確實很疑惑,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他們很危險,爲何非要帶在身邊呢,這樣一來,豈不是置殿下自己於危險之中?”汪樓見皇后問起,只好硬着頭皮說出心中的疑惑。
“是啊,他這是明目張膽的告訴有心人,此事兒乃是他李弘所謂,跟本宮沒有關係,他不想因爲他與陛下都不在長安時,置本宮於危險之中。”武媚苦笑着搖搖頭。
這李弘的舉動,就是明目張膽的告訴李賢,你的人是我殺的,有能耐就衝我來,跟母后沒關係。
不過武媚也能想象的出來,那未死的七人恐怕如今只剩下兩條路可走了,要麼在前往幽州的水路上不小心被淹死了,要麼就是戰死在遼東戰場上了。
從洛陽走水路前往幽州,是隋唐時期東征遼東一直以來的作戰路線,畢竟,相比起6地行軍,水路的花費要便宜很多,而且順着永濟渠一直往下,便可直達幽州。
幽州位於太行山山脈與燕山山脈之間,向來都是隋唐的重鎮之地,兩大山脈之間的夾縫,便是中原農耕文明,與遊牧民族的之間溝通的最短天然通道。
同樣,兩大山脈也是中原農耕文明,與遊牧民族之間的天然分界線。
而燕山山脈這條農牧分界線,嚴格意義上來講,是藉着太行山脈外側的北山脈,從西藏高原的東北邊開始算起,一直延續到了往東的山海關,長達幾千公里的綿延山脈,徹底的把遊牧民族與中原農耕文明,涇渭分明的劃分開來。
由此也便可以看出來,建在燕山山脈之上,綿延起伏的長城,對中原民族抵禦遊牧民族的重要性了。
幽州在隋唐一代身爲軍事重鎮,扼守着遊牧民族暢通無阻進入中原的門戶,同樣對於大唐是極爲的重要,在往後的歷史中,幽州也是同等的至關重要。
而無論是前隋還是大唐,用兵征伐遼東一帶等,都是從這裡開始真正的集結兵力。
只不過是隨着歷史的車輪的滾動,李旦的三兒子、李治的孫子唐玄宗李隆基,在後來任用胡漢混血的安祿山鎮守幽州時,遭遇了安祿山的反叛。
安祿山身爲范陽、平盧、河東的節度使,手握大量的精銳騎兵,加上夥同室韋、靺鞨的兵力,於是便拉開了大唐動亂時期序幕,也因爲安史之亂的緣故,大唐從此便進入藩鎮割據的局面,從此再也未曾恢復太宗、高宗、以及玄宗前半期的輝煌。
從歷史的角度看,如果說安史之亂是給漢人一個警醒,以此來警告大唐,幽州對於中原的重要性的話,那麼這個警鐘並未長鳴,並未引起人們對幽州的重視。
隨着進入五代十國時期,在契丹面前以兒皇帝之名自稱的石敬瑭,拱手送出了燕雲十六州與契丹,由此,也讓大宋王朝不得不開始了,兩百多年的卑躬屈膝的國運。
而石敬瑭這一舉措,也就成爲了中華民族邊疆史上最爲嚴重的錯誤,把自己的大門交給了他人來看管,得到的“好處”,想來宋朝的皇帝最是深有體會。
從長安出,抵達洛陽之後,李弘只是在晚上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天矇矇亮,便乘船往東,帶着三千兵馬前往幽州。
婁師德望着遠去的帆影,心中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命人起草文書送與長安三省、以及大理寺跟御史臺。
幽州與范陽兩個地名相互存在過,如今的范陽也等同於幽州,所有的管轄範圍只是跟隨着時代的變遷而變遷,名字也是在來回之中轉換。
范陽盧氏之所以能夠成爲豪門大姓,五姓七家之一,與居住幽州身居險地,也不是不無關係。
四日之後,范陽刺史盧照鄰率領百官在永濟渠旁邊迎接太子殿下李弘,而太子殿下交代的所有行軍用具、糧草等等,早就已經備好。
幾日的急行軍,李弘倒是不吃驚,最是吃驚的卻是盧照鄰等人,太子殿下身後那三千還未着甲的兵士,竟然沒有一個面色蒼白、神情疲憊之人!
這讓他們感到很吃驚,按理說,就算是在永濟渠這樣的水路,身爲關中人的他們,怎麼可能不出現暈船的狀況?
但事實就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這些人下船換馬,每一個人的腳步都是堅定有力,並沒有出現步履蹣跚、踉蹌浮虛的情況。
大軍再次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便開始馬不蹄停的趕往榆關(山海關),榆關乃是前隋開皇三年所建,其目的自然是無需多說,便是防備那關外的遊牧民族對中原的虎視眈眈。
貞觀十九年,唐太宗李世民徵高麗,當初也是從幽州集結兵馬,從榆關出前往遼東,做爲唯一的咽喉要道,這條路絕對是如今大唐最爲重要的軍事重鎮。
出了榆關之後,李弘纔開始命身後的三千兵士着甲,一路之上黑土夯實的道路還算是平坦,對於相對精良的糧草輜重來講,足夠順利的通過。
原本想要從雲中都護府調集糧草的李弘,因爲半路上他龍爹的一封旨意,讓他不得不從黎陽倉就開始轉運糧草,整個三千兵馬運送着足夠好幾萬人用度的糧草,也一下子拖慢了行軍度。
七天的時間,李弘還是按照行軍計劃,留下了兩千人押運糧草,而自己則是率先率領一千人趕往了松漠都督府,到達松漠都督府時,也是已經接近了李弘心中所理解的前線。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龍爹這武功沒白練啊,想不到龍爹以松漠都督府爲大後方,竟然在短短的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一舉拿下了白巖、卑沙、麥谷、銀山、後黃等十餘座城池,而且非但拿下了這些城池,還把人家的百姓都遷徙到了松漠都督府、居延都督府、定向都督府等地。
但好像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一樣,在詢問了松漠都督府的刺史後才知道,龍爹現在這二十來天一直在攻打安市城,但卻碰上了高句麗的頑強抵禦,二十多天,集結了二十餘萬兵力,竟然是一直拿不下。
遼東一帶的地形圖早就被李弘刻在了腦子裡,加上這段時日在路途上的研究,讓他很納悶,憑藉炸藥這個無往不利的寶貝,怎麼就拿一個安市城沒折呢?
雖然說安市城乃是進入朝鮮半島的必經之路,身後還有南蘇、木底、蒼巖三座城做爲其後盾,但利用手中的炸藥,二十多天的時間裡,就是炸也該把這安市城夷爲平地了啊。
松漠都督府的都督快步從外面走進來,人未至聲先至:“臣李窟哥參見太子殿下。”
李弘扭頭沒看見人影,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看見一個人匆忙小跑着走了進來。
有意思,這招是自己學他的還是他學自己的?怎麼都喜歡人還沒看見,就先行禮了。
松漠都督府的都督,乃是大唐以契丹最大部落大賀氏任命建立的,說白了,現在他們所在之地便是那契丹之地。
李窟哥原名長窟哥,是被大唐皇帝李治賜姓之後,改爲李窟哥。如今他便是松漠都督府的都督,但隨着李弘對六部的改革,以及這些年大唐參照安西四鎮的官員制度。
便開始慢慢以唐人官員爲建立都督府,而都督這一被契丹等部落擔任的職務,則是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名譽職位,不過人家看樣子好像還很重視,美滴很呢。
(今天就一章吧,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