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考總算是有驚無險的結束了。
大殿之上,唐僧目送玄藏大師離去,正暗自慶幸。誰知,他一回頭,卻是迎上不仁大師兄憤怒的目光。不,那分明是兩團仇恨的明火在燃燒。
唐僧嚇了一跳,眉頭一皺,暗呼不妙。接着,他又一思量:“剛纔爲了應付佛考,自己的言行讓師父頗有些難堪,要是師父也怪責起來,兩者相加,我豈不是……”
唐僧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他用手袖擦了擦額頭,突然想起玄藏大師要去七劍山劍雨宗,便靈機一動,暗暗思道:“先跟玄藏長老出去避一避也好,或者乾脆尋個機會偷偷跑掉,反正我也不想當什麼和尚。”
一想及此,唐僧回望了眼不仁,眼神中帶着些戲謔。然後,他就撒腿往殿外跑去,嘴裡還大聲的喊着:“玄藏長老,等等我。玄藏長老,等等我。”
此時,玄藏大師剛踏上百石階,忽聞有人在喊他,便止住腳步,轉身望見唐僧。一旁的無德長老也疑惑的看着追過來的唐僧,臉上還微帶着些許慍怒。
唐僧喘了口氣,又小心翼翼的望了師父一眼,略有些緊張的問道:“玄藏長老,弟子……弟子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無德長老聞言,瞪了一眼唐僧,不滿的訓斥道:“唐僧,休得胡鬧。大考之日臨近,你居然還有心思出去遊玩?快回去好好做課業。”
雖然無德長老平時任由唐僧偷懶,但大考畢竟不同,事關殿譽,他作爲往生殿的主持,更兼達摩院的院長,在這上面可是絲毫不含糊的。
唐僧不敢再說話,只是用手摸着左臉,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哀求的看着玄藏長老。玄藏大師望見唐僧的舉動,不禁會心一笑,轉而對無德長老言道:“無德師弟,唐僧已經年方十六,是該出去見見世面的,既然他想跟我同去,也好。”
“這……”無德長老有些猶豫。
“就這樣決定了。唐僧,接着禪杖,走。”玄藏大師將手中的禪杖拋給唐僧,轉身離去。
唐僧接過禪杖,卻是嘴一咧,牙一齜,差點向後倒栽過去。他沒想到這禪杖居然如此之沉。略微整了整後,唐僧躬身對無德長老行禮道:“師父,徒兒去了。”
無德長老見事已至此,已無迴旋的餘地,便不再相強。他微微嘆了口氣,叮囑道:“去吧。不過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荒廢了課業。”
“是。徒
兒謹記。”
唐僧說完,悄悄擡頭,又看了眼殿門口呆站着的不仁大師兄,見大師兄漲紅着臉,有氣卻是無以發作,不禁偷偷一笑,心中暗爽。之後,他就轉身追玄藏大師去了。
時光荏苒,飛逝如梭。轉眼已是半月過去,玉陽鎮。
唐僧拿着金色禪杖,或扛或拄或拖,實在是累得不行,可玄藏大師卻絲毫沒有在意。無奈,他只得默默承受。不過,二人腳力頗緩,這讓唐僧才稍微好受了些。況且,一路上,風光旖旎,看之不盡,民俗見聞,聽之不絕。再加上他不懈的追問,玄藏大師的沿路講解,使得唐僧對東荒中土總算是有了大概的瞭解。
這其中,唐僧知曉了正道三大門派,一是南七劍山的劍雨宗,一是北兩儀山的無極淵,而第三個門派自然就是西無量山的輪迴寺。他也知曉了世道不安,妖魔猖獗,禍害蒼生。但是,最讓唐僧驚歎和羨慕的則當屬流傳東荒中土的四象士,七星君,天干十魔,地支十二妖,十仙劍這些中土傳奇。當然,還有一甲子一輪迴的不周仙山傳說。
不過,更多的時候,唐僧只是將這些傳奇當作客棧裡的說書一般而已。
這日,玄藏大師和唐僧徒步來到了玉陽鎮。
此鎮坐落於中土之央,北臨鯉江,南靠玉河,物產富饒,人口難計,號稱中土第一鎮。二人只要走過玉陽鎮,渡過玉河,往南再行七百里,便可抵達七劍山。
玉陽鎮名副其實,街道上人流熙攘,摩肩擦踵,好不熱鬧,放眼望去,一派繁榮景象。此時,正值盛夏之季,烈日當頭,玄藏大師和唐僧走在街道上,不覺有些酷熱難耐。
恰在這時,唐僧瞧見一家富麗的酒樓就在前方不遠處,門匾上刻着四個金色大字——天上人間,便開口問道:“長老,我們還是找間客棧歇歇腳,吃頓齋飯再走吧。”
玄藏大師用右手搭蓬,擡頭看了眼毒辣的日頭,然後回道:“也好。”
“長老,這前面不遠處就有一間酒樓,我們且去看看。”唐僧說完,便自顧先往前方去了。
唐僧還未走到天上人間酒樓的門前,便聽見酒樓裡傳來歡歌笑語,心下暗喜道:“這玉陽鎮就是不一樣,酒樓如此氣派,裡面的美人一定不少,嘿嘿。”
其實,一路走來,唐僧看的最多的還是中土各鎮的美人,真是大飽眼福。
在他看來,每個鎮子的美人都各有千秋。拿
清江鎮來說,因靠近鯉江,那裡的美人有一種煙霧籠鎖的感覺,好似不識人間煙火。而徽安鎮是古鎮,歷史底蘊頗豐,古建築隨處可見,那裡的美人給人一種厚重,踏實之感,如同一副歷史經久的美人圖。京北鎮則又有不同,它地處要塞之地,戰爭頻繁,那裡的美人巾幗不讓鬚眉,像是一壺烈酒。
如今,唐僧來到中土第一鎮玉陽鎮,不知對這裡的美人又有何見解呢?
不一會兒,玄藏大師也跟了過來。他見唐僧停在一家酒樓門前,遂擡頭看了眼門匾,見上面寫着天上人間四字,又見酒樓裡烏煙瘴氣,忙拉過唐僧,唸了聲阿彌陀佛,然後呵斥道:“唐僧,你怎麼又找這種地方,這裡是出家人能去的嗎?走,換別家去。”
唐僧受了訓,卻是不慌不急。他右手指着前方的一家普通客棧,笑着辯道:“長老,您誤會了,弟子是在這兒等您呢,弟子找的是前面那家有間客棧。”
自從在清江鎮,唐僧裝傻,糊里糊塗的走進了一家青樓。可結果,什麼‘好事’都沒發生,他就被玄藏大師揪了出來,捱了一頓訓不說,還罰寫佛經一百遍。之後,他就再也沒敢如此了。因爲,只要一天還是和尚,他就深知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道理。
玄藏大師尋着唐僧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前方果有一間普通的客棧,便不再言語。他望了眼唐僧,又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擡腳離去。唐僧自然也起腳,跟在玄藏大師身後。
然而,當他扛着禪杖,剛剛路過天上人間的硃紅色大門時,卻是有一個既婉轉柔媚,又清新脫俗的聲音悄然入耳:“姑姑,難道她在這裡?”
話未畢,一抹紅色倩影掠過唐僧的眼角,稍縱即逝。他趕忙回頭看去,但見一位身着紅羅輕衫的女子走過,其人如花似玉,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只是,倏忽之間,紅杉美人便和一位黑衣帶面紗的女子並行進了天上人間酒樓,腳步輕盈之極,飄起的紅色裙袂宛如一道水波盪漾。
“我見猶憐。玉陽鎮的美人果然又有不同。”
唐僧欣喜若狂,彷彿爲玉陽鎮的美人找出最美的修飾詞纔是他的此行目的。
然而,唐僧卻只能哀聲嘆氣罷了。回過頭,他還是得拿着禪杖,跟着玄藏大師繼續當和尚。癡癡看了片刻,待那位紅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後,唐僧方纔轉過身去,自顧搖頭,唉聲嘆氣了一番,然後起腳朝有間客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