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局中,李豐滿的心情可沒有王朝那麼愜意。
劉英突然翻牌,而且一出手就如此強勢,似乎並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見過晉陽公主殿下!”
劉英現身,邁步進入院門之後,率先走到晉陽公主近前躬身施禮,對李豐滿的存在視而不見。
對此,趙宣等人並不覺有什麼不妥,既然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李豐是假冒廢太子,自然也就不是什麼皇室血脈,不值得他再卑躬屈膝。
晉陽公主輕瞥了劉英一眼,淡聲道:“劉總管身負聖意,本宮可當不得此禮。有什麼話,還是直接挑明瞭說吧,本宮聽着。”
劉英恭聲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您是主,老奴是僕,這一點兒永遠都不會改變。”說完,頓了一下,劉英擡手指了指後面的僻靜廂房,道:“不知公主殿下與李豐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老奴有些事情想要與二位當面交待一二。”
李豐滿沒有說話,直接擡步進屋,晉陽公主想也沒想緊隨其後,根福與小娥做爲二人的貼身護衛與丫環,也緊步跟隨。圍攏的差役散開一條通道,讓他們四人安危通過。
見根福與小娥也跟着過去,劉英眉頭輕挑,並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向趙宣等人交待了兩句,劉英也隨後進了廂房。
進屋,關門,關門之前,令門外的衆人後退數步,以防有人偷聽。
“好了,有什麼要說的,現在可以說了!”晉陽公主最先開口。
劉英並沒有急着說話,擡頭看了晉陽公主與李豐滿一眼之後,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向二人請罪道:“這些日子老奴多次僭越,再三找尋中山郡王與晉陽公主的麻煩,老奴在此先行向二位殿下賠罪了!”
晉陽公主一愣,這是要搞哪樣?
剛纔還牛批轟轟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雄姿,怎麼現在說跪就給跪了,劉英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李豐滿多少也有些意外,不過並沒有太過吃驚,低頭看着趴跪在地上的劉英,淡聲向其問道:“這一切,可都是父皇的意思?”
如果真是李世民的吩咐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這幾日劉英都是在演戲,演戲給外面那些人看。
而現在,這處戲似乎已經到了要謝幕的時候,所以劉英才趁此機會揭開謎底。
劉英頗爲意外地看了李豐滿一眼,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中山郡王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慧機敏,老奴佩服!”小拍了李豐滿一記馬屁,劉英神色恭敬地從懷裡掏出一份聖旨,雙手呈獻到李豐滿與晉陽公主的身前,道:“這是聖上親手所書的密旨,僅限中山郡王殿下與晉陽公主殿下二人觀看!”
晉陽公主神色逐漸恢復,伸雙手將聖旨接過,迫不及待地低頭觀看,而她的心情,也隨着聖旨的內容漸漸變得輕快。
“行了,你且起來吧!”晉陽公主衝劉英擺了擺手,而後扭頭向李豐滿說道:“確實是父皇的手跡無疑。本宮就說,父皇怎麼可能會這麼糊塗,原來這一切都只是爲了助太子哥哥脫身!”
說着,晉陽公主把手中的聖旨遞交到李豐滿的手上,李豐滿接過快速瀏覽了一遍。
這是一個反其道而行之的桃代李僵之計。
如果真能順利執行的話,確實可以讓李豐滿徹底擺脫廢太子身份的魔咒,從此與皇家再無關係,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再也不必擔心李世民歸天之後他這個廢太子的安全問題。
這確實是一條可以一勞永逸解決所有的麻煩的妙計。
李豐滿擡頭深看了劉英一眼,輕聲質問道:“既然有這麼一道聖旨在,爲何劉總管在初來涪川的時候沒有提早告知,而是選擇此時此刻纔將之拿出來?”
“兩位殿下恕罪!”剛剛纔站起來的劉英刷的一下又跪了下來,“一是爲了保密所需,兩位殿下不知道,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這樣對外所展現出來的一切纔會顯得更爲逼真。”
“二則是,老奴心中的一些私心,想要故意難爲一下中山郡王,試一下郡王殿下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以及,郡王殿下是不是真的有被掉包的可能。畢竟在老奴看來,郡王殿下這半年以來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公報私仇就公報私仇嘛,還非得說得這般冠冕堂皇,虛僞。
李豐滿在心中鄙視了劉英一番,探聲向其詢問道:“現在既然已經把事情挑明,你想要如何繼續下去?”
劉英恭聲道:“老奴斗膽,想請郡王殿下配合老奴作一齣戲。”
不等李豐滿與晉陽公主詢問,劉英便主動開口講道:“稍後出了這間廂房,老奴會拿出一些針對郡王殿下身份疑點的證據,老奴希望,郡王殿下到時候能夠當着衆人的面,親口承認自己的冒牌身份。”
“到時候,老奴會在後院挖到一具重症而亡的屍體,稱真正的郡王殿下早已病逝,現在的李豐只不過是老管家找來的一個替身。”
劉英深切地注視着李豐滿,只要李豐滿親口承認自己的冒牌身份,這一切就都圓滿了,他也能返回長安向皇上交差去了。
“其實,事情到了現在這種局面,我承認不承認,已然沒什麼差別了吧?”李豐滿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再次向劉英詢問。
人證,物證,甚至連廢太子真正的屍首都準備好了,他答不答應,應不應承,結果似乎都是一樣。
“郡王殿下所言極是,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不管是真是假,老奴都能定了您的罪。”劉英道:“不過,老奴以爲如果郡王殿下能夠親口承認,並且攬下所有罪責的話,效果可能會更震撼一些。”
看出李豐滿似乎有些顧慮,劉英接聲說道:“殿下可放安心,聖上的旨意上已然有了交待,殿下雖是冒充,但是卻並非本意。而且殿下這段時間在涪川的一些作爲,於國有功,功過可以相抵,最終並不會真的把殿下怎麼樣,更不會有什麼危險。”
“事實上,先前老奴向老富貴兒討要承德茶的炒制方法,將承德茶收歸國有,也是在爲稍後的抵罪做準備。聖上爲了郡王殿下的安危,可真是操碎了心,還望郡王殿下能夠稍稍配合,莫要辜負了聖上的一番心意。”
李豐滿雙目直盯着劉英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斷劉英話中的真假。
晉陽公主在旁邊輕聲勸道:“大哥,劉英所言似乎還有些道理,大哥不是也一直想要擺脫現在這個廢太子的身份嗎,小妹覺得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計策確實不錯,操作得當的話,確實能讓爲兄擺脫眼下這樁天大的麻煩,爲兄也甚爲樂意促成此事,只是……”
李豐滿又盯着劉英看了片刻,最後的話藏了一半,淡聲道:“也罷,試一試又有何妨,父皇當不會害我!”
“郡王殿下睿智!”見李豐滿應承了下來,劉英面色一喜,接着又是一記馬屁奉上。
爲了防止消息泄露,劉英起身後,恭敬地向李豐滿與晉陽公主行了一禮,伸出雙手將密旨再度收回,而後挺身昂頭,再度變回了了之前那般囂張跋扈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