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大王,一切安好。蔡圭拱手說道。
“安好?”唐寅拍了拍桌案上的奏報,說道:“但是寧地各郡首傳來的奏報可不是這麼說的。”他隨手拿起一本奏報,打開說道:“肖陵郡,轄區三縣,本月共發生叛亂五起。”
他又拿起一本奏報,繼續道:“雲口郡,轄區四縣,共發生叛亂三起。還有,淮陰、佳尚、龍山諸郡等,我大致算了一下,單單是寧地十八郡,本月的叛亂就發生了不下三十起!”
說完話,他斜眼睨着蔡圭,一副我看你如何解釋的表情。
蔡圭淡然一笑,說道:“大王多慮了,這些奏報,完全可看可不看,其中很多都是誇大其詞,新上任的大人們多是初次爲官,沒見過大世面,哪怕管轄之內只有三、四個人起來作亂,也會把他們嚇得慌手慌腳,另外也不能排除有些大人在故意誇大其詞,好方便日後向大王和朝廷邀功,對這些奏報,大王心裡應該有自己的判斷。”
唐寅眯眼樂了,確實,根據暗影傳回的情報,有些郡首確實在奏報裡把本郡的叛亂寫得過於嚴重,好像到了朝廷不救不行的程度。
他幽幽說道:“這次的事,也算是對這些新任官員的一次集體考覈。蔡圭,你讓參政堂也得幫我盯緊點,哪些官員稱職,哪些不稱職,全部統計出來,報於我知。”
“是!大王!”蔡圭正色說道:“其實,微臣早已經着手讓屬下們去辦此事了,畢竟新上任的各郡首、縣首都是由參政堂選出來的,如果其中確有人能力不足,難堪重任,參政堂自會亡羊補牢,另覓良才!”
“恩!做得很好,竟然想到我的前面去了。”唐寅含笑看着蔡圭,心中也在暗暗讚歎,蔡圭這樣的人真是越用越好用,自己當初讓他掌管參政堂還真是做對了。
他說道:“地方上的叛亂勢力也不能小覷,你蔡家在寧地根基頗深,對於此事,要多多出力纔是。”
蔡圭聞言,急忙躬身施禮道:“蔡家有今日,皆靠大王恩澤,蔡家絕不會讓大王失望!”
唐寅點點頭,說道:“好了,沒有其它的事,就回去吧!”
“是,大王!微臣告退。”蔡圭這次深施一禮,退後兩步,轉身離去。
等蔡圭走後,他在書房中又坐了好一會,這纔回到寢宮。此時,殷柔正在寢宮無所事事地坐在窗臺前發呆。
唐寅見狀,臉上浮現笑容,無聲無息地走上前去,在殷柔的香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問道:“柔兒在想什麼呢?”
殷柔被突然出現的唐寅嚇了一跳,差點驚叫出聲,回頭白了他一眼,不滿地嘟囔道:“討厭!要嚇死人啊!”
“這幾天我忙於政務,柔兒在宮裡是不是也很無聊?”唐寅握住她的小手,在她身邊坐下。
殷柔無奈地嘆了口氣,垂首說道:“你在忙要緊的事,我又不能去打擾你……”
聽她說得可憐兮兮,唐寅心中頓生憐惜之情,他眼珠轉了轉,說道:“不如,我們出宮去遊玩幾天如何?”
殷柔的眼睛頓時閃爍出光彩,又驚又喜地問道:“可以嗎?要去哪裡?”
唐寅仰面而笑,說道:“去南方。現在各郡縣都不太平,光是聽別人說,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想親自去瞧一瞧,看看各地的局勢到底如何。”
“哦,原來是打着帶我出遊的幌子去辦公務啊!”殷柔揉着下巴,歪着腦袋,皮皮地打量着唐寅。
唐寅被她可愛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把她攬入懷中,笑問道:“怎麼?柔兒不想與夫君同行嗎?那夫君只能另找旁人了……”
他話還未說完,殷柔生怕他反悔似的,急不可耐地嚷道:“誰說我不去了!當然要去,你去哪我就去哪,賴定你了!”
唐寅喜歡殷柔的單純與直白,也喜歡她的不做作,這讓他感覺很輕鬆,在她面前,自己無須費那麼多的心思去猜測,去算計。
他要出宮,去往南方,是臨時興起的決定,並沒有對外公佈,只是交代了上官元吉、邱真、蔡圭、谷原這些朝堂重臣代自己打理朝政。
他和殷柔便裝出行,身邊跟的人不多,除了阿三阿四外,還有肖敏、傲晴和尹蘭。帶上尹蘭,可以讓唐寅在出遊時聯繫上暗影更容易一些,再者她是女子,隨行也更方便。
他們一行只六人,分坐兩輛馬車,唐寅和殷柔乘一輛,肖敏、傲晴、尹蘭三女同乘另一輛,阿三阿四二人則充當兩輛馬車的車伕。
鎮江是風國國都,鎮江附近當然不會有叛亂髮生,放眼望去,完全是一副國泰民安、祥和太平的盛世景象,但是越往南走,所看到的場景就大不相同。
風國對莫地的治理並不好,有大量的農田被荒廢。並非是莫人人口銳減,而是官府設立的賦稅太重,百姓們不僅要上繳朝廷的賦稅,同時還要上繳郡裡、縣裡私自亂設的賦稅,雙稅甚至多重賦稅合到一起,百姓們哪裡能承受得了?所以許多莫人寧願放棄祖輩留下來的土地,流離失所到它鄉,也不願回家種地。
可以說被風國統治的莫地,經濟非但沒有得到發展,反而還在很大程度上遭到破壞。
越是親眼目睹莫地百姓生活的困苦,唐寅也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現在撤換地方官員,並非過早,而是太晚了,自己早該在風莫戰爭剛剛平息之時,就把在莫地臨時設立的那些地方官員都換掉,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莫地今日這樣的慘狀了。
這一天,唐寅一行人進入到柳林郡境內,這裡已是風國的南邊境,再往南去,就是莫地的古饒郡,不過現在那裡已經屬於安國領地。
因爲柳林郡位於南邊陲,屬於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此地也是唐寅一路走來所看到的最爲落魄的地方。
當天下午,他們到了柳林郡內的一座小城,安城。街道上冷冷清清,別說連個行人都看不到,就連街道兩旁的商鋪都是關閉着的,整個城邑寂靜得可怕,彷彿是一座無人死城。
一陣冷風吹過來,讓隨唐寅一同下了車的殷柔忍不住激靈靈打個冷戰,小手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襟。
她顫聲說道:“寅,這裡……怎麼連個人都看不着啊?”
是啊!唐寅也覺得奇怪。雖說是一座小城,但還不至於連個行人、商家都看不見吧!
這時候,肖敏、傲晴、尹蘭也紛紛下了馬車,來到唐寅和殷柔身邊,邊向四周打量着邊低聲說道:“會不會是此城的城主太殘暴,把城中的百姓都嚇跑了?”
這一路走來,他們沒少碰過這樣的事,只是還沒見過像安城這麼嚴重的。
聽聞這話,唐寅的臉色陰冷下來,狠聲說道:“倘若真是如此的話,我就該扒掉安城城主的皮了!”
殷柔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握住唐寅的手。後者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收起臉上的陰冷和狠毒,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怕。
正向前走着,唐寅終於看到路邊有一家茶館是營業的,他深吸口氣,對殷柔說道:“那邊有家茶館,我們過去坐坐。”
“好!”殷柔答應了一聲,隨唐寅快步走了過去。
來到茶館門前,舉目向裡面一瞧,好嘛,偌大的茶館,裡面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趴在櫃檯邊打盹。
唐寅走上前去,在店小二身邊站定,隨後清了清喉嚨。哪知店小二毫無反應,趴在那裡動也不動,唐寅不耐煩地敲了敲櫃檯,沉聲說道:“醒來!”
正睡得香甜的店小二猛然打個激靈,挺身坐了起來,目光落在唐寅臉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來了客人,他滿臉賠笑地站起身,說道:“實在抱歉,小的剛纔睡着了,幾位客官想喝什麼……”
當他的眼睛看到唐寅身邊的殷柔時,整個人頓時呆住了,身在茶館,他見過的人也不少,但像眼前此女子這麼漂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看的失神。
唐寅見狀,挑起眉毛,還沒等他說話,阿三阿四從外面走了進來,像兩尊鐵塔似的往店小二面前一站,冷冷凝視着他。
店小二總算回過神來,被阿三阿四陰冷的表情嚇得一哆嗦,再不敢多瞅殷柔一眼,賠笑着說道:“各位客官,裡面請,快裡面請!”
阿三阿四站起原地動也沒動,四道目光彷彿四把利劍似的,仍死死盯着店小二,倒是唐寅淡然一笑,邊往裡面走邊問道:“小二,城裡的人呢?怎麼一路走來,連個行人都看不到?”
“客官還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大家都去東城看熱鬧去了。”
“哦?有什麼熱鬧這麼吸引人的?”唐寅扶着殷柔坐下來,隨口好奇地問道。
“今天是新上任的縣首處斬城主的日子,午時開斬,估計就快動手了。”店小二聳聳肩,不以爲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