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喂, 米什。”
對方沉默着，應了一聲。
“我跟沈千鶴表白了。”
對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卻又像是意料之中一樣, 沒有任何負擔的說了聲“知道了”。
杜流洵說：“你出國？”
米什依舊是那樣沉默, 隨即長吁一口氣, 冷笑一聲, 說：“你做夢。你以爲把我逼走了, 千鶴就是你的了？杜流洵，你太小看我了，就算我要走, 也絕對要帶着千鶴一起走，你就抱着你的狗一起過吧。”
杜流洵啞然失笑, 說：“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好好比一比。”
晚上的時候, 三個人約了一頓麻辣小龍蝦。
燈火輝煌的大排檔人聲鼎沸, 在即將到來颯爽的秋風裡，一輪熱氣騰騰的小龍蝦顯得那麼火熱。
沈千鶴還有些擔憂, 偷偷打量着米什，見她臉色正常，鬆了一口氣。
她不是怕米什，她是捨不得米什傷心。很多人都說她笨，其實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笨, 她雖然什麼都看不透, 但是她看得懂啊！如果她跟杜流洵在一起了, 米什……她心裡面究竟會有多難受呢？
以前有人跟她說過, 如果有一天, 自己的好朋友戀愛了，那麼作爲好朋友, 應該要主動淡化掉這段感情。
可是淡化了的感情，還是原來的感情嗎？
被莫名其妙淡化了感情的人，難道不會傷心嗎？
自從上次米什生病以後，沈千鶴再也不敢往前一步，如果不是杜流洵主動表白，大概這段感情一定會被沈千鶴默默藏起來。
米什桌子底下握了握沈千鶴的手，說：“怎麼發呆，今天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嗎？”
沈千鶴睫毛顫抖了一下，隨即緩慢地說：“米什，我跟杜流洵……”
米什給她直接堵了一口龍蝦，說：“行了行了，知道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留不住啦。”
沈千鶴看米什的時候，對方狡黠一笑。沈千鶴怕她難受，緊緊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被直接遺忘的杜流洵表示，呵呵，你們兩談戀愛還是我們兩談戀愛！
小龍蝦啊小龍蝦。
你可真是又小又聾又蝦啊！
沈千鶴愛吃小龍蝦，米什跟杜流洵就給她剝，米什看了他一眼，速度極快，杜流洵還沒有剝完一隻，米什已經給沈千鶴碗裡面放了好幾只。
沈千鶴吃得開心，一邊吃一邊說：“杜小公子，你不行啊。”
米什呵呵笑：“可不是不行嗎？”
杜流洵：“……”
一頓飯，杜流洵直接氣飽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杜流洵一路上都不想說話，沈千鶴歪着頭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說：“手好冷啊。”
杜流洵一聽她說冷，無奈地把她的手拉過來，用自己的手捂着，問：“也不知道多穿一點。”
沈千鶴嘿嘿傻笑，說：“如果多穿了，你就不會暖烘烘的擁抱我了。”
杜流洵一下子笑出來，將她抱在懷裡，寵溺道：“你啊你，是小傻子嗎？”
那聲音帶着一絲輕佻的尾音，聲音帶了柔軟的羽毛刷，把剛剛想要炸毛的沈大鳥毛都捋平了。
沈大鳥撓着杜流洵的手心，說：“杜小哥，我是不是生病了？”
杜流洵擔憂道：“怎麼了？”
沈千鶴一臉悵然：“我……我竟然捨不得揍你了！”
杜流洵一下子笑出聲來，他把沈千鶴的頭揉進自己胸膛，說：“那是因爲愛啊。”
然後，杜流洵就發覺自己把自己坑了。
一開始，是米什給沈千鶴買了雙小白鞋，當時杜流洵就覺得有點不太對。起初沈千鶴無比珍惜，誰要是敢踩她的鞋，她就跟人拼命那種，後來有一天下雨，鞋子髒了，沈千鶴還傷心了好久。
再後來，小白鞋越來越舊、越來越髒，某一天以後，沈千鶴就再也沒有穿過了。
米什跟沈千鶴說：“千鶴，其實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你看你的小白鞋，一開始那麼愛惜，生怕它髒了一點，但是一旦它髒了一點，你就不會在意它是不是還會繼續髒下去。人也是一樣。”
沈千鶴若有所思。
第二天，她就對杜流洵說出了差點震碎杜流洵五官的那句話。
“杜流洵！我不是因爲愛你纔不揍你的，是因爲你這雙破鞋還沒有髒！”
當時杜流洵正在陽臺上打理門口的那盆老是長不起來的花苗，聽到此話，嚇得花盆直接掉地上碎了。
杜媽今天恰好也在，花盆砸下來的時候嚇了她一跳。
沈千鶴終於說出了那句話，然後她就聽到了一聲怒喝——
“沈大鳥！！！你給勞資說什麼！！！”
“老沈老沈，冷靜，打未成年人是犯法的。”
沈媽拽着憤怒的沈爸，兩個人剛剛用來澆水用的水管沒能握住，衝上二樓，茲了沈千鶴一臉。
兩個人剛剛萌芽沒有多久的愛的花苞，如今一覽無餘的展露在兩家人面前。
杜媽帶着杜流洵立刻到沈家會晤。
小小的方桌圍了一圈，沈媽給每個人泡了茶，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至於老沈嘛，被她拿狗繩捆了，渾身上下就露出一張顫抖的嘴脣。
沈千鶴則是跟杜流洵坐在一起，兩個人坐得規規矩矩，一臉嚴肅。
沈媽微微笑，說：“別緊張啊。媽媽們不過就是了解一下情況。”
沈爸面目猙獰道：“牽手了嗎？接吻了嗎？到哪一步了？？！”
沈媽順手拿起一饅頭，直接堵了沈爸喋喋不休的嘴，沈媽說：“小杜，你真的愛我們家沈鳥嗎？”
杜媽把手疊在一起，臉上神情略帶嚴肅，說：“老老實實回答，不要撒謊啊。”
杜流洵看了一眼沈千鶴，無比坦然地回答，說：“自然是愛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愛上鶴鶴了，我想保護她一輩子。”
杜爸：“唔唔唔！！！”放開勞資的嘴！
杜媽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淡然道：“這種承諾可是不能輕易做的，你明白嗎？”
杜流洵正色道：“當然。”
杜媽說：“好，伸出手來。”
杜流洵果真很聽話將手放在桌面上，說時遲那時快，杜媽身後忽然銀光一閃，一把錚亮的水果刀紮在了離他手幾釐米的地方。杜媽臉色變得無比嚴肅冷酷，沈千鶴從眼前人的模樣上一點也找不出杜媽平日裡溫婉的模樣。
沈媽嚇了一跳，勸道：“別兇啊，哪裡來的刀，趕緊收回去。”
沈爸：“唔唔唔！！”放開那把刀，讓我來！！
杜媽無比認真地凝視着杜流洵，說：“如果你敢對千鶴不好，我一定宰了你的手。別學你薄情寡義的老爸。”
杜流洵如一棵青松，巋然不動，颯颯秋風吹起他細碎的額發，露出他無比堅毅的臉龐。
“兒隨母，我的心意，估計一輩子也不會變了。”
沈千鶴頗爲感動，說：“……那能把刀收起來嗎？”
杜媽霎時溫柔，又恢復了之前溫婉地模樣，彷彿剛纔的兇悍根本沒有出現過。
沈媽嚯嚯笑着，把沈爸嘴裡塞的饅頭拿出來，順便把人給解了。
沈爸青筋直冒，起身走到沈千鶴面前，沈千鶴吞了吞口水，忽然沈爸臉色一變，活活露出個歡天喜地的笑，他說：“這感情好啊！你們這對小cp都給我鎖死了，不許分啊，誰敢分手我揍誰！”
他沈千鶴拉到一邊，說：“沈鳥啊，想不到你挺厲害的啊，這麼小就把人勾搭上了，以後好好對人家，什麼破鞋理論，都給我刪了！”
沈千鶴：“老沈……你沒瘋吧？”
沈媽走過來，說：“瘋什麼瘋？不過就是在你們論壇磕了個尋鳥cp，這麼大把年紀了，上次沒磕到糖，還讓我給他寫。”
沈千鶴：“……”杜小公子有點牛逼哎。
然後沈爸把杜流洵拉過來說：“不過你們兩現在不是時候談戀愛哎，看看沈大鳥的成績……以後可能是要去街口擦皮鞋的。”
杜偉人陷入沉思。
沈千鶴怒：“什麼意思！看不起擦皮鞋的嗎？總要有人擦皮鞋啊！你不擦，我不擦，好皮好鞋誰來擦？”
沈爸：“你成績差你還有理了！你不知道不好好讀書是犯法的嗎？信不信我送你去感受一下鐵窗淚！”
杜偉人看了看沈爸，看了看沈千鶴，這下總算是相信豌豆之父孟德爾的遺傳學定律。
沈千鶴氣得擰眉：“我不擦，我去借口賣藝總行吧！”
沈爸一口氣差點沒順過去，“你你”說了半天，跟沈媽說：“快去把咱們家的媳婦兒茶端出來。”
杜媽疑惑：“什麼茶？”
沈爸笑得痞帥痞帥的，說：“咱祖上留下來的，將來定親娶媳婦兒都要喝一口的百年好茶。”
一聽到這個沈千鶴臉色就變了，她拉了拉杜流洵，兩個人對視都沒有，在沈媽的大叫聲中，一溜煙兒跑出了門。
兩個人剛出門，就聽見沈爸的怒吼聲：“沈大鳥！！！老子的茶呢！！！”
幹了壞事的兩個人對視一笑，順着梧桐街道慢慢往前走，沈千鶴覺得風都是甜的。
杜流洵側着頭，跟她說：“鶴鶴，以後賣藝吧。”
“？？”沈千鶴滿臉疑惑，隨即怒道，“你是覺得我考不上大學嗎？”
杜流洵把她揉進懷裡，柔聲道：“我想，你只賣藝給我一人看，讓你在我的心裡，肆意張狂。”
沈千鶴的臉霎時就紅了，不就考大學嗎……她考還不行嗎？求求杜小公子別再說了，她已經快要軟成一攤史萊姆了。
愛，讓尖刺融化。
一片梧桐葉落到沈千鶴頭頂，杜流洵爲她拂去，跟她說：“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貪心的，大學也在一起。”
沈千鶴被他桃花眼迷惑，被他一眼望穿，甚至不能自己，她癡癡地望着他，說：“好的，小男友。”
杜流洵握住她的手，寵溺一笑：“嗯，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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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媽已經回去了，沈爸看着沈媽，又看了看空空的客廳，嘆了口氣。
沈媽給他泡了杯金桔水。
沈爸如同喝酒一樣一口悶，悶聲不說話。
沈媽摸了摸他的老虎頂，把她攬進懷裡，說：“沈小鳥已經長大啦，不再是以前那個奶娃娃了。”
沈爸哆嗦着嘴，說：“她明明還那麼小，就巴掌那麼大一點，明明還沒有院門口的棗樹高，我怎麼感覺她才三歲？”
沈媽啞然失笑，把他頭髮揉亂，說：“你是沒有長大啊。沈大鳥，可以一直扶搖直上，永不退縮。有個深愛她的人，一定可以點亮她的星空，這是一件多麼甜蜜的事情，就像你當年愛上我一樣，沈大鳥也一定在有愛的地方，天天天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