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完關於赫連漪的情況,我們也打算向華冠文告辭,我心裡其實也在嘀咕,也難怪那工人會那樣說,早就聽聞合德醫學院有錢,但也沒想到會財大氣粗到這種地步。
爲了一個工程竟然可以單獨鋪設一條新的供電設備,而且華冠文當時說的斬釘截鐵,完全沒有向蔣馨予請示的意思,以我對華冠文的瞭解看,他事無鉅細都會先徵得蔣馨予的同意和首肯,可偏偏在資金方面卻可以獨斷獨行,可見蔣馨予對於資金上給了華冠文足夠大的權利,也從側面能看出這所醫學院的經濟實力或許超出我們的想象。
臨走的時候,華冠拿出幾個包裝精美大氣的手提袋,一看裡面就是貴重物品,華冠文一臉和氣和誠懇地說,上次我們在短時間內破獲學校五起命案,找到真兇李河君讓學校裡的風言風語很快平息下來,這對於合德醫學院來說是莫大的人情。
華冠文說完把手提袋遞到我們手裡,偵破案件是分內事東西當然不能收,我鄭重其事的拒絕,可華冠文的熱情根本不容我推脫。
“你們的規定我懂,都是學校旗下企業生產的產品,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權當我們一點心意。”
我低頭看了看手提袋裡裝的東西,不過是幾瓶精油和幾塊肥皂,早就聽說合德醫學院在教學的同時,科研成效極其顯著,特別是在生物技術研發上尤爲突出,蔣馨予名下有一個日用品化工廠和一個生物藥廠,生產的都是高端的產品,主要是銷往國外。
價格昂貴一般人根本接受不起,但是銷量卻驚人的好,據說一塊由她的日用品工廠生產的香皂售價都上千,雖然沒有用過但聽聞效果相當好。
這些東西我們反正是用不上的,估計雲杜若和南宮怡應該會喜歡,見華冠文如此熱情和誠懇,我也不在推脫,連說謝謝接了過去。
離開行政樓我翻看華冠文交給我們的檔案,這是赫連漪在校期間的記錄,上面有她從入學到自殺這段時間所有的詳細記錄,我的目光落在赫連漪的宿舍號上。
“走,到赫連漪曾經住過的地方看看。”我合上檔案對身邊的太子和韓煜說。
好在是校慶期間,白天可以自由出入女生院,我們按照檔案上記載的樓層和號碼找到了赫連漪曾經住過的宿舍,門是打開的,裡面幾個年輕的女生正圍着一名風華正茂的女人在交談。
我的目光落在那女人的身上,她大約三十多歲,卷燙過的長髮更加凸顯她高雅的氣質,眉目之間透着女人獨有的成熟和韻味,一襲米黃色的風衣穿着她的身上,給人很乾練和穩重的感覺。
她們在交談的都是一些關於合德醫學院的往事和回憶,這女人應該曾經是這裡畢業的學生,聽她的談吐不凡而且還曾經在這個宿舍住過。
見到我們站在門口,宿舍中的人停止了交談,年輕的幾個女生很有禮貌地問。
“你們也是校友嗎?”
“不是,我們是來了解一些事情。”我搖頭回答。
那女人的目光看向我手裡拿着的檔案,忽然笑容凝固在她臉上,我順着她目光看下去,發現我拿着的檔案上露出赫連漪的名字。
看她的表情應該是認識赫連漪,至少她知道關於赫連漪的事,否則她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那女人站起身走到我們身邊,目光很疑惑地問。
“你們不是校友,我和赫連漪同屆,同學我都認識,沒見過你們……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們亮出證件,那女人眼神中有一絲慌亂一閃而過,我凝視着她反問。
“你認識赫連漪?”
“……”那女人沉默不語片刻,默默嘆了口氣。“認識,當然認識,我和赫連漪……就住在這個宿舍。”
“你是?”我問。
“鍾慧。”
……
鍾慧,女,赫連漪死亡的時候二十五歲,合德醫學院臨牀醫學麻醉系研究生,在校期間品學兼優,多次發表醫學論文,在臨牀實用麻醉方面造詣非凡。
我想起在調查赫連漪的時候看過她同宿舍人的資料,沒想到站在面前的居然會是鍾慧,當時的情況她們或許是最瞭解的,看來我們今天的運氣真是不錯,我讓宿舍裡其他的女生先出去,打算單獨和鍾慧交談。
鍾慧告訴我們她畢業後一直留在國外,是因爲校慶才特意趕回來,畢業已經十多年時間了,一直沒有再回到過這裡,原因她沒有說,可看她黯然的眼神,我猜多半是和赫連漪有關。
我們坐下,問起赫連漪自殺前的事,她擡起頭看着韓煜,好半天才聲音哽咽地回答。
“我們四人關係一向很好情同姐妹,我不願意再回來就是怕想起十年前發生的事,那個時候……赫連漪就坐在那個地方。”
鍾慧的手指着韓煜坐的地方,或許是回憶起往事她的樣子有些悲傷的惆悵,告訴我們曾經在這個宿舍裡,她和赫連漪還有孔夏楠以及朱婕無話不談,原本以爲這份情誼會一直延續下去,沒想到赫連漪的死改變了一切。
“赫連漪自殺據說是因爲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無法承受,我們還聽到一種說法,據說赫連漪是看見大樓裂痕中的人骨後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最後因爲害怕而用死亡來逃避。”我看着鍾慧一本正經地問。“你是她舍友,平日裡和赫連漪接觸最多的人,我想你應該很瞭解她,不知道對於赫連漪的自殺你有什麼看法?”
“我們都是麻醉系的研究生,麻醉學必須很嚴謹和準確,稍有失誤就會危及病人生命,因此實踐和解剖對於我們來說極其重要,之前大多是在動物身上做實驗和解剖,但畢竟不是人體,所以效果很不理想,所掌握的專業技能和知識收效很慢。”鍾慧沉穩地回答。
對於鍾慧說的我是認同的,畢竟我也是學醫的,比起鍾慧來說我還要好一點,都是學臨牀醫學,我只需要掌握人體構造就可以,但她們的專業是麻醉學,涉及到神經和循環系統,在動物的身上論證需要在人體的麻醉科目,即便能得出結果和數據,但可參考性和作用性都不會很大。
我們都沒有打斷鍾慧的話,安靜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話說下去。
“學校也會提供爲數不多的乾屍給我們解剖,但是對於麻醉學的相關科目,在乾屍上是無法做課題研究的,好在學校有聲望和能力,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得到醫院死亡病人捐獻的屍體,而學院也會首先安排麻醉系做解剖和麻醉課題研究。”鍾慧深吸一口氣和我對視很自信地說。“比起乾屍來說,解剖剛死亡不久的病人,說句實話,和殺人沒有任何區別,除了屍體沒有感知外,在我們看來就是活體解剖,我也記不得到底見過多少具這樣的屍體,只記得每次解剖後整個解剖臺四處蔓延的血,流淌的到處都是,而我們的雙手也血肉模糊,我不敢說我們膽子有多大,可至少我相信……我們絕對不會因爲害怕人骨而自殺。”
鍾慧用另一種方式回答了我地問題,在她心裡是完全否定赫連漪自殺是因爲害怕的觀點,可聽到鍾慧的描述,我的注意力卻轉到另一處地方。
“你剛纔說,你們麻醉科目解剖的時候,用的都是很新鮮的屍體?”
“是的。”鍾慧點點頭。
“有多新鮮?”我皺着眉頭問。
“大多情況下,在解剖送來的屍體時,屍體還有神經反射的現象,而且屍體的循環系統雖然停止,但注視麻醉藥物後,能清楚地看見肌肉以及神經的變化。”
“還真是新鮮……”我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怎麼聽着像是把活人給解剖一樣。”韓煜眉頭一皺,渾身有些不自在的扭動一下。“你也是學醫的,不要給我說,你也幹過這樣的事?”
“我們那個時候沒有這麼好的條件,而且我的專業也不需要解剖新鮮的屍體。”我搖搖頭心裡暗想赫連漪既然能坦然面對近乎於活體解剖的血腥,又怎麼會因爲害怕人骨而擔驚受怕呢。
“你也是醫生?”鍾慧問
“算是吧,我是法醫。”我回過神點頭回答。
“那你應該更能瞭解我們接觸和解剖新鮮屍體的重要性。”鍾慧或許因爲和我有共同的經歷,表情有些放鬆。“一切成果和麻醉技術都是通過不止一次的實踐解剖中印證和學習到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想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鍾慧的意思我能體會,畢業後從事法醫,我見過的屍體和被我屍檢的人不計其數,開始多少有些害怕,可見的多了慢慢也就習以爲常,有時候在想,比起兇案現場的屍體,其實遠不如解剖室裡的血腥,或許沒有接觸過的人見到會毛骨悚然的恐懼,可在我眼裡那就是一具屍體,半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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