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

他一口氣使完了十三招,人已不能支持,頹然跌坐在地面,喘氣如牛,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常玉嵐,彷彿在問,你看懂了嗎?記下了嗎?

常玉嵐失聲的道:“老人家,假若晚輩看得不錯,你應該是青城派的人。”

老人十分疲倦的神情陡然變成了喜孜孜的眼光,色然而喜的道:“咦!小友,你……”

常玉嵐忙道:“晚輩金陵常玉嵐。”

“常玉嵐?”老人雙目皺在一起,沉思一會兒才道:“金陵世家的?常世倫是你什麼人?”

常玉嵐聞言,比老人更加喜不自禁,忙道:“乃是家嚴。老人家,你是?”

老人點點頭道:“難怪能看出老夫的門派,金陵世家是武林的字典。”

常玉嵐謙恭的道:“老人家誇獎。”

老人微搖乾枯的手,止住了常玉嵐的話,又道:“常少俠,你進入地道,想來也是尋找你父親來的。”

常玉嵐益發興奮的追問道:“前輩知道家父的消息?”

怪老人嘆了口氣道:“常少俠,我只知道你老子也在這秘道之內,可不知道在金、木、水、火、土哪一層?唉!”他的一聲嘆息,英雄末路的感慨表露無遺。

常玉嵐心中的血液沸騰,從這怪老人身上,可以看出被囚者的“影子”,假若自己的父親也是被折磨成這等模樣……

他不敢想下去,但又不能不想,愈想愈覺得事不宜遲,一彈身坐了起來,拱手-揖道:“前輩保重!在下要……”

“慢點!”老人急忙喝道:“剛纔我那十二散手你記得嗎?”

常玉嵐不由一陣臉紅,帶笑道:“這……”

老人有些失望,但是卻咧了咧癟嘴道:“當然,沒那麼容易,老夫五十餘年才嘔心瀝血想出來的,一時三刻怎能夠學會。來!一招一招的練,可不許你走,現在開始。”他說着,端正了步子,雙臂又已舞動起來。

青城派的劍術,在百年之前峨嵋論劍之時,曾經得到首名,當時,青城劍法冠蓋武林,武當、峨嵋等而次之,當時提到青城劍,無論黑白兩道,莫不另眼相看。

誰知,武術一道高不可測,深奧毫無止境。

青城劍法贏得了盛譽的影響,武林名派研究功夫,都以它爲目標,各門各派,凡是練劍,把青城派當做了“假想敵人”,專門以破除青城劍爲目標,因此,每十二年一次的峨嵋論劍,青城派連番遭受挫敗,名次不斷降落。七十四年前,也就是青城派得到“第一劍”後的第三次比劍,青城劍由“第一劍”跌落到前三名之外,身價一落千丈,受盡了武林的奚落,當年的威風盡失。

因此,青城派的有心之土,便另闢途徑,捨去劍法,重創其他的武功,企求重振青城的聲威。

於是五十年中,青城派沒再到峨嵋赴會。不參加峨嵋論劍,武林的地位自然是扛河日下。而青城派近五十年幾乎成了“冬眠”狀態,默默無聞。這是常玉嵐知道的。

而今,這老人的十三散手,看來平實無奇,常玉嵐見他垂死之際,是念念不忘的要把他五十年窮究苦研的功夫傳下來,實在不忍心拒絕。

但是,常玉嵐此刻一心一意只在找尋自己失蹤的老父,那有心去學功夫,所以,只在難以拒絕之下,勉強的隨着那老人比劃着。

不料——那老人才比劃了兩招,忽然面色一沉,用手撩開額頭的的亂髮,咬牙切齒怒視着常玉嵐,怒吼道:“你看不起老夫!”

常玉嵐忙道:“晚輩不敢!我不是在學着練嗎?”

“哼!”老人冷哼了聲,怒氣不息的道:“騙我,玉面專諸魚長樂是可以受騙的嗎?十年之前,要是你給我長跪七天七夜,也休想學我一招半式。”

常玉嵐大驚失聲道:“前輩是青城掌門‘玉面專諸’魚長樂,魚老前輩?”

“怎麼?”魚長樂瞪眼道:“魚長樂只此一家,並無分號,但不值得一學?”

常玉嵐肅然起敬,拱手齊額道:“晚輩適才不知,您老人家與家父亦師亦友,乃是我最欽敬的武林前輩之一!”

“哈哈……咳咳……”魚長樂乾笑一聲,接着是咳嗽不止,把臉都漲得像紫豬肝。

常玉嵐等他咳嗽稍停,問道:“前輩,你與司馬山莊無仇無怨,爲何……”

魚長樂臉上青筋暴露,不回答常玉嵐的話,反問道:“你爹同司馬山莊有仇有怨嗎?”

常玉嵐不由啞然。

魚長樂又道:“司馬長風要領袖武林,應該已經成了氣候,儼然武林盟主。可恨的是人心不足,他狼子野心,進而想統一武林的門派,一心要將武林黑白兩道都納入他的門下,也就是說夢想宇內武林只有他一人是首領,千年萬世,他……咳咳咳……他的夢想若能成真,他就是皇上以外的第二個皇上。

常玉嵐冷冷一笑道:“這是一個狂人的想法,武林門派原是各有淵源。”

魚長樂出然神往的道:“可憐我青城一派,眼看就要失傳,從此在武林中煙散。”

常玉嵐豪氣干雲的道:“前輩,晚輩雖然不才,願全力阻止司馬長風的瘋狂行爲,爲武林找一個公道。”

“公道?”魚長樂又仰臉一笑道:“哈哈!武林中哪有真正的公道?”

常玉嵐道:“前輩,主持公道是武林人的本份,從我們做起,不怕沒有公道。”

“好!”魚長樂大拇指一豎:“衝着你這句話,老夫這幾手三腳貓玩藝,就連箱底兒送給你。瞧着!”

他那一臉的誠意,也有一臉的希望,都充分表露無遺。

常玉嵐心知青城派的根源,更知道“玉面專諸”魚長樂的十三招雲龍手,是獨門功夫,攻敵的實用手法,難得一見的絕學。

然而,他擔心父親的處境,而今已知道就在秘道之中,哪有心去學。因此,緩緩的道:“前輩,晚輩想先去尋找家父的下落,然後解脫前輩的困境,一同出去,到時前輩不妨在金陵靜養,再請前輩慈悲!”

“唉!”魚長樂幽然一嘆道:“談何容易!”

常玉嵐道:“前輩指的是……”

魚長樂認真的道:“從禹王臺到司馬山莊,喏大一片地方,方圓足有二十餘里的地下秘道,人要找人,何異是大海撈針。我所以知道你爹也被囚在這裡,只是去年聽送飲食之人偶然提起。”

常玉嵐沉聲道:“就是把地道整個翻了過來,我也要找到家父!”

“你的孝心可感。”魚氏樂道:“可怕的是秘道機關重重,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常玉嵐道:“機關可怕,只是天下無難事,但怕有心人。晚輩絲毫不怕機關的危險,必要時押着司馬長風找他要人。”

魚長樂道:“司馬長風已成氣候,他的擎天劍法並不輸給你常門的斷腸七劍,加上他的掌上功夫來自血魔,少俠不要輕估了他。”

常玉嵐連連點頭道:“前輩說得是。”

此時,忽然一聲,“錚!”的輕微響聲,好像十分遙遠。

魚長樂微微動容道:“哎呀!今天該是送吃食的日子,有人來了。”

常玉嵐道:“哦!有人就好辦。”

魚長樂道:“我這裡海隔十天有人送二十個饃饃,一瓦罐清水,快了,快到了,你聽剛纔啓動機關的聲音,現在是腳步聲。”

果然——

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之聲,由左側傳來,而且是漸來漸近。

魚長樂指着左側的鐵欄杆道:“快到了,鐵欄杆已經移動了。”

欄杆盡頭嘶嘶作響。看來十分堅固如同鑄成的柵欄,像是有暗藏的滑車輪,一寸一分的移動。

常玉嵐一騰身,隱到柵欄動處的死角。

鐵柵欄日久生鏽,移動許久,才閃開靠牆有尺五大小的一個空隙。

“姓魚的,今天可以打打牙祭了。”粗聲粗氣之聲未落,空隙中擠出-個魁梧漢子,雙手用瓦鉢盛着一鉢饃饃,手臂上軟繩套着一罐水,彎腰放在地上,又喝道:“咦!魚老兒,今幾個你怎麼不開罵,人也站起來……”

常玉嵐不等他直起身子,探手雙指點上那漢子玉枕大穴,沉聲喝道:“不要動!”

突如其來,那漢子一凜之下,連身子也不敢動,就這樣哈着腰道:“你是誰?”

常玉嵐並未認真點實他的大穴,撤回手指道:“你回過身來看看我是誰?”

那漢子果然回過身來,一臉疑竇的打量着常玉嵐,濃眉上揚道:“好小子!你是……”

“常玉嵐!”常玉嵐一個字一個字的報出名號,然後接着道:“要命的回答我的話,有半句虛假,我要你立斃當地,死無葬身之地!”

那漢子聽後,並無懼怕之色,反而仰臉狂笑道:“哈哈哈哈!我死無葬身之地,那麼你呢?”

常玉嵐怒道:“我要把地道翻了過來!”

誰知那漢子十分兇狠的道:“憑你!”

常玉嵐雙掌一挫道:“就憑我這雙肉掌!”

“你配嗎?”那漢子口中說着,探手在衣襟上一摸,掏出一個三寸來長的蘆笛,塞進口中,吹得嗚嗚響。

嗚——嗚嗚!嗚——嗚嗚!

常玉嵐一見,心知這蘆笛必是警號,不是招人前來,便是要發動機關。招人前來不足爲慮,萬一是發動機關的警號——

常玉嵐-念及此,墊步向前,伸手抓住了漢子的肩井大穴,斷喝聲道:“少耍花槍!”

“哈哈哈哈!”那漢子狂笑聲道:“老子可以陪着你死,你也活不成。”

一陣地動山搖,軋軋之聲大作。

魚長樂道:“小友,戒備!地道的機關已經發動了,這玩藝不好對付。”

常玉嵐焉能不急,手上略一用力,大喝道:“帶路!”

不料那漢子冷笑連聲道:“帶路,哼!我只知道帶你去鬼門關的路。”

常玉嵐不由勃然大怒道:“你不怕死?”

那漢子咬牙切齒的道:“老子別的沒有長處,就是天生的不怕死。”

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際,先前裂開的尺五空隙,忽然兩邊的鐵柵分兩下退縮,讓出五尺來寬的一個門來。

那漢子的肩井雖然被制,卻不顧一切另一隻手卻伸出來硬抓常玉嵐,他自己反而竭力向常玉嵐身後躲。

常玉嵐心知有異,大喝道:“你往哪裡去?”

一言未了,五尺寬的門內,嘎嗖破風之聲暴起,無數枝羽箭,夾雷霆萬鈞之勢,勁道十足的射來。

常玉嵐一見,冷冷一笑道:“正好拿你做擋箭牌。”口中說着,抓在漢子肩井上的手更加用力,另一手捏緊那漢子的腰,平推向前,幾乎把那漢子推提兼施的提離地面平推向前,活像一面盾牌。

慘呼連聲,勁風破空的羽箭,都射在那漢子的身子,沒頭沒臉的,活像一個刺蝟。

足有半盞熱茶時分,數以千計的羽箭,才停了下來,不再射出。可憐那個漢子早已氣絕,身軀的前面,找不出一寸大的空隙。

常玉嵐雙手一撤道:“這是你自找死路,可不是我心狠手辣。”

魚長樂冷漠的道:“這是小事一段,可能接着來的尚不止此。”

話才落音,五尺來寬的門內,轟轟連聲,響聲震耳欲聾。但是,“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儘管響聲大作,卻沒有任何動靜。

常玉嵐不耐道:“又是什麼花樣?”

魚長樂沉聲喝道:“不要輕舉妄動,這秘道內神鬼莫測危機四伏,只有冷靜、沉着,不然可能中了圈套萬劫不復。”

常玉嵐凝神向五尺寬的門內望去,但見黑黝黝的像是個無底洞,不由道:“不進去等到這兒不是辦法。”

魚長樂道:“投石問路!”

一言提醒了常玉嵐,就地提起那漢子的屍體,用力向門內丟去。

“噗!”突然,黑呼呼的門內,快如電掣的跳出個恰好同門一般大的刀輪來,車輪大小的輪子,四圍鑲滿了白森森雪亮的牛耳尖刀,隨着輪廣的旋轉,化成一個寒光耀眼的球形弧光,將那漢子的屍體,像攪肉醬般,攪得血肉四濺,連骨頭都看不到一塊整的,這真應了“碎屍萬段”一句俗話。

常玉嵐嚇出一身冷汗,同時掩鼻不忍卒睹。幸而沒有冒然向門外衝去,否則,此時碎石如泥的不是別人,就是自己。

魚長樂幽然-嘆道:“唉!孽!是誰設計瞭如此惡毒的機關。”

此時,轟轟之聲停止,五尺大小的刀輪,篷的一聲,沉了下去,隨着升上來的,是一塊奇大的鐵板,看不出鐵板的大小,但是,已把門外填成平地。

常玉嵐照料了一下,覺着並無異樣,拱手向魚長樂道:“前輩,你安心靜養,自己試着調息,晚輩打探到家父的下落之後,再來與你一同出困。”

魚長樂道:“諸事小心爲妙。”

“多謝前輩關注!”常玉嵐口中說着,人已一躍穿進門去。他提高警覺,不敢冒然着力下墜,提起一口真氣,虛飄飄的用腳尖輕點在鐵板之上。

以他的深厚功力,加上小心謹慎,整個人真像落花飛絮,只有四兩的力道,覺着腳下並無異狀,纔回頭對門內注目而視的魚長樂招了招手,表示要他放心。

誰知,就在此刻。忽然“咔喳!”一聲,門的頂端落下一塊鐵板,把門恰好堵了個正着。

常玉嵐不由一震。

幾乎是同時,覺着腳下的鐵板,也緩緩的下沉。

四面都是光可鑑人的鐵板,又黑又亮。頂上,腳下,也都是鐵板。

常玉嵐的人,像在一個鐵板鑄成的大匣子裡,除了磨光的鐵板發亮之外,看不出任何情景。

下沉之勢雖然緩慢,但並沒有停止的徵候。

常玉嵐這時除了聽其自然而外,沒有其他途徑,一顆心真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好不容易,試着腳下一振,鐵板下沉之勢終了。

常玉嵐心忖:糟了,自己分明已被困在這個大鐵匣子裡。一念及此,心中焦急可想而知。

忽然——鐵板再一次動了。不是下沉,而是微微的旋轉。

方形的鐵匣竟會旋轉,而且旋轉的速度愈來愈快。

常玉嵐雖在暗處,但因他凝神逼視,卻也看得清楚。

“咚!”一聲清脆的銀鈴響聲,四方鐵匣的一角,忽然像裂開似的,冒出一支黃澄澄的銅色仙鶴,栩栩如生,又尖又長的鶴嘴,似開還合。

咚!咚!咚!三聲同樣的輕脆銀鈴之聲接踵而起。鐵匣的另外三角,也冒出同樣的三支鋼製仙鶴,模樣毫無二致。

常玉嵐隨着響聲四顧,但見每隻仙鶴展開的翅膀,隨着旋轉緩緩的扇動起來,作勢欲飛的樣子。

他正在奇怪,忽然,仙鶴的嘴裡噴出了粉紅色的煙霧,細細一縷的煙霧,被仙鶴扇動的翅膀鼓動的散開了來,全向常玉嵐立身之處聚攏。

煙霧漸來漸濃。常玉嵐不由有些膽寒,因爲,忽然有一股奇異的香味直衝腦際,這怪異的香息非蘭非麝,如桂如馨,令人呼吸之間,難以忍受。

這分明是歹毒機關之一,常玉嵐忙不迭摒息呼吸。

但是,這怪煙彷彿無孔不入,鼻、眼、耳、口,甚至周身毛孔,都有一陣異樣感受,漸漸地,常玉嵐覺得腦門發漲,耳鳴、心跳,周身血液時慢時快,終至有些頭暈。

常玉嵐暗喊了聲:“不好!”

嗚——一陣尖銳的哨聲,起自耳畔。

眼前,一陣金星跳躍,雙目發澀。

鼻孔,香息像一陣狂飆,無可抗拒的衝了進來,

腦袋,隨着香息漸漸沉重,昏眩。

耳際——

嗚——尖銳的嘯聲悠長的響起。

空白,一切都是空白,常玉嵐連自己也感覺不存在,也是空白。

夜涼如水,月暈星稀。

荒草沒膝的亂葬崗,頹倒的大碑橫臥在蔓蘿之間,上面直挺挺的躺着“白衣斷腸”常玉嵐。一側,盤腿跌坐着丐幫幫主費天行。

靜靜一片寂靜。遠處,犬吠,雞啼。

天,漸漸的亮了。

費天行低頭看了看鼻息微弱,面色緋紅像醉酒的常玉嵐,自言自語的搖搖頭道:“好深的毒!人,不能好勝賭強,要不是我冒險搶救,豈不是又斷送了一個少年俠者。”

他探手在常玉嵐的胸口虛虛按了一下,又道:“心跳如此之快,只怕需要半個時辰才能醒來,太冷了吧。”說着,緩緩站起,解開腰上的束帶,脫下黃色袍子,小心翼翼的覆蓋在常玉嵐身上,替他取暖,自己重又跌坐下去。

就在此時,唏唏!一聲冷笑,從另一個荒墳背後發出。

費天行不由一愣,長身而立,低喝道:“什麼人?”

噓噓!又是一聲冷笑,冷漠依舊,陰森異常。

費天行縱身認定發笑之處躍去,口中吼道:“誰?”

“老朋友!”三個字冷兮兮的,是吼非吼,是喝非喝,聲調不高,但字字如同冬天的冰塊,令人毛骨悚然。

荒墳上,陡然現出一個瘦高漢子。

那漢子瘦如竹竿,焦黃頭髮攪成一個牛心髻,似黃泛紅的長八字鼠須,臉上小圓眼塌鼻縮腮,真的像一隻大老鼠。

費天行不由神情一凜,沉聲道:“過街鼠,是你。”

“過街鼠”冷冷一咧嘴,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幫主,想不到我會在此等候吧?”

費天行見他惡形惡狀,眉頭一皺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過街鼠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意思,只是來侍候幫主。”

“住口!”費天行不由怒喝道:“你已摘下五行袋,逐出丐幫,本幫已沒有你這一號,少來逞口舌之利,滾開!”

‘幫主!”過街鼠嘻嘻一笑,小圓眼連連眨動,嬉皮笑臉的道:“你的話不錯,我過街鼠吳乃漢是摘下五行袋,被那常老兒逐出門牆,如今常老兒翹了辮子,輪到你當家管事,所以我纔來找你呀。”

費天行戟指着道:“你姦盜邪淫犯了幫規,逐出本門,是老幫主的仁慈寬大,找我做什麼?”

過街鼠吳乃漢冷漠的道:“找你收回逐我的幫諭,恢復我丐幫長老的榮譽。”

費天行劈口道:“辦不到!”

不料吳乃漢吼道:“辦不到也要辦!”

費天行聞言既氣又怒,反而冷冷一笑道:“你?憑你有本事強求嗎?”

吳乃漢搖頭道:“憑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並不在你之下,何況……”他說到此處,語氣一停,做出十分得意的神情,望着費天行把小腦袋不斷晃着圓圈。

費天行勉強按撩下怒火道:“何況怎樣?”

“你仔細聽着。”吳乃漢用右手食指點了一點:“第一,你此時已中了七彩迷魂煙毒。第二,你爲了私人的恩情,打算出賣整個丐幫,用天下丐幫的名譽,換你孃的性命。第三,這兒是司馬山莊的秘道第三號出口,只要我一吆喝,後果你該可以想得到。”他侃侃而談,語帶威脅。

費天行既厭惡又生氣,勃然大怒道:“本幫主我先斃了你!”人隨話起,平地一躍丈餘,直撲向站在荒墳之上的過街鼠吳乃漢。

吳乃漢快速騰身,閃到另外一個墳頭,冷然的道:“沒那麼容易吧。不要忘了,你最好少用真力,七彩迷魂煙的毒性發作不是好玩的。”

果然——就是這麼提氣騰身,費天行已覺着腹內五臟翻滾,頭重腳輕,勉強扎樁立勢,真氣浮動不實。

吳乃漢盈盈一笑道:“如何?”

費天行真如水牛跌進了井裡——有力無處使,咬牙切齒的道:“人的名字沒有錯起的,吳乃漢,你真的是無賴至極!”

吳乃漢道:“咱們丐幫強要硬索,軟騙詐耍,基本上就有幾分無賴,你這位幫主還能不清楚?哈哈哈哈!耍無賴是我們丐幫的本行拿手玩意嘛。”

“放肆!”費天行再也忍耐不住,顧不得體內餘毒未盡,探臂抖腕,全力向吳乃漢拍去。

人影閃處,吳乃漢忽的一連幾個跳躍,早已飄身丈餘之外,嘻嘻笑道:“這是第一掌,幫主,我是尊重你爲本幫之主。”

費天行覺着心頭血涌如潮,呼吸極不自然,但是,他對吳乃漢的無賴,深惡痛絕,尾隨着他也點地彈身,另一隻手運力待發。

吳乃漢又道:“八荒打狗棒法,幫主是頂尖高手,論拳掌功夫,屬下也有個三招兩式,並不在幫主之下,幫主也有些耳聞吧?”

費天行被他激得連肺都快炸了,沉聲喝道:“我就要用這雙肉掌斃了你。”說着,挫步揉身,搶着連環步,捨命的拍出三掌。

雖然費天行心氣不順,血涌力衰,但是這三掌怒極而發,迎面一丈七尺之內,勁風破空有聲,雖是三招,但如同掌山掌海,端的凌厲非凡。

吳乃漢一見,不由大叫道:“喂,玩真的。”

他儘管耍無賴,腳下可不敢稍慢,一個旋風掃,人如一個車輪,幾番滾翻,急切問閃開了來。

他可是老奸巨滑,折腰擰身,竟然溜到倒臥石碑上昏沉不醒的常玉嵐身前,高聲道:“費大幫主,你這位朋友現在與我是同生死共患難的知己了。”說着,伸出如柴的一隻手,竟然虛按在毫無知覺的常玉嵐命門之上。

費天行一時大意,不由心頭一震,大喝道:“卑鄙!你敢動他一根汗毛,我把你化骨揚灰!”

吳乃漢冷笑道:“放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吳某隻耍無賴,不會殺生害命。”

費天行此時投鼠忌器,只好道:“你要怎樣?”

“小事一樁。”吳乃漢十分得意:“五行口袋,丐幫長老。”

費天行皺起雙眉,凝神逼視着吳乃漢,一時無法回答。

因爲“過街鼠”吳乃漢原是丐幫的五方長老之一,有五個口袋的輩份。無奈吳乃漢的爲人奸狡異常,加之性好漁色,貪財酗酒,藐視幫規,聲名狼藉,被老幫主“九變駝龍”常傑逐出丐幫。

如今,他要重回丐幫,雖不是一樁嚴重大事。但是,費天行不敢在常傑屍骨未寒之際,容吳乃漢這種敗類用要脅的手段達到目的。再說,費天行一心要重振丐幫的聲威,整頓猶恐不及,焉能再容忍這等敗類。然而,此刻常玉嵐的性命交關,情況不利。

殊不知費天行對常玉嵐一向十分敬佩,假若常玉嵐有個閃失,自己急欲要見母親的心願,必定橫生枝節,即使找到金陵常家,順利的母子重逢,但對常玉嵐這等有恩於自己的人,也不能眼看他傷在吳乃漢的手裡。

想着,不由有些泄氣,只好改變口風道:“吳乃漢,你離開本幫之後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不是很好嗎?何必再回來受幫規的約束。”

不料吳乃漢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現在,我姓吳的需要這個花子頭的名譽。”

“哦!”費天行不解的道:“什麼意思?”

吳乃漢咧嘴一笑道:“你何必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

“喏!”吳乃漢不疾不徐的道:“天下大勢如此,識時務者爲俊傑,你想,宇內武林的局勢你是知道的,即將有大的變化。”

費天行一頭霧水,奇怪的道:“大的變化?”

“嗯!”吳乃漢依舊神氣十足的道:“當然!五十年來洗手歸隱,或者是深藏不露的人物,都重出江湖,爲的是什麼?”

費天行越發糊塗的道:“爲的什麼?”

吳乃漢揚聲一笑道:“哈哈!爲的是要在武林天翻地覆之中,再一次揚名立萬,誰不想插上一腳,就拿你來說吧,不是已經受聘了嗎?”

費天行沒好氣的道:“我受誰的聘?”

吳乃漢劈口道:“司馬山莊。”

費天行臉上有些發燒,心中十分氣惱的道:“笑話!”

吳乃漢臉色一正道:“幫主,不是笑話,你這一步棋算走對了。未來武林,是司馬山莊的天下,誰攀上司馬山莊,誰就是一時豪傑,任誰都看得出。”

費天行不屑的道:“那你可以投靠司馬山莊,何必在乎本幫長老這個虛名呢?”

“錯了!”吳乃漢搖頭不迭道.“幫主,論我吳乃漢三個字,既不是成名人物,也不是頂尖高手,沒有幫頭堂口,哪能爭得一席之地,我的意思是……”他說到這裡十分神秘的壓低嗓門接着道:“司馬山莊既然看上了我們窮家幫,幫主你必然大受重用。常言道:一人成佛,九祖昇天。幫主,你不妨一方面答應率領本幫投入司馬山莊,暗地裡察看風頭,派我擔任丐幫與司馬山莊的聯絡人,司馬山莊若真的統一了武林,本幫就是旗下的第一功臣。到時,哈哈……”

費天行見吳乃漢得意忘形的樣子,打心眼裡厭惡。但眉頭一皺,心中有了主意,表面上也隨着乾笑一聲道:‘哈哈!到時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坐司馬山莊的第三把金交椅。”

“對!”吳乃漢雙手啪的一拍,“我嘛,或是主管丐幫一枝,或是你費幫主在司馬山莊老莊主面前美言幾句,擔任總管提調天下武林,豈不是名利雙收,兩全其美。”

費天行佯裝動色,微微的點頭道:“看不出你的眼光看得卻很遠。”他口中說着,腳下不留痕跡的緩緩前移,慢慢向吳乃漢接近。

吳乃漢也忘形的比手劃腳道:“屬下我還有更知心的話,尚未盡所言。”

費天行道:“你有話儘管說出來。”

兩人不知不覺的已漸漸接近。

吳乃漢神秘的道:“人不能沒有退步,萬一司馬山莊失敗了,幫主,丐幫仍舊是你的,我在司馬山莊裡應外合……”

“好小子!”不等吳乃漢說完,費天行突然發難,搶上一步,探手抓住了吳乃漢的右手腕脈,冷峻的道:“你沒算到這一招吧,現在你的退步在何處?”

他這一抓把隱忍了半晌的一股怨恨怒火,全放在掌力之上,力道之勁,可想而知。

吳乃漢冷不防之下,只覺右手腕如鋼夾夾住,痛入骨髓,整個半身痠痛軟麻,驚呼一聲,雙眼發直,哀聲道:“幫主,你……”

“我要你這條不值一文錢的命!”費天行咬牙切齒,肩頭微震,力貫手臂,五指如同五柄鋼鉤,探入吳乃漢的手腕薄薄的皮肉之中。

吳乃漢額上的汗水黃豆般大,滴滴流了下來,臉色由紅而白,由白麪黃,由黃而青,混身的肌肉都在發抖,青筋抽搐不已,漸漸的兩眼翻白。

費天行狠聲的道:“吳——乃——漢——你——”

嗵!嗵!吳乃漢仰天跌下,七孔流血。費天行雙眼發直,嘴角滲血,也平空倒在當地。吳乃漢不用說,是經不住費天行大力抓牢了腕脈,全身血液受阻,難以暢流而溢血送命。

費天行一時急怒攻心,施出全身力道,情急之下恨不得將吳乃漢立斃當地。

然而,由於他用力過度,通身力道聚於經脈、體內的七彩煙毒,便也隨之聚于丹田,上衝心臟,毒攻五內,暈厥昏倒。

荒煙蔓草之中,躺着三個人。

夜梟淒厲的旋空慘啼。

大地,也像死了般沉寂。

忽然,一陣清風掠過,分枝拂葉,像一個幽靈似的,“宇宙雙瘋”之一的“活濟公”賈大業拖着一隻靴子,一隻草鞋,歪歪斜斜的鑽了出來,搖動破蒲扇,嘴裡流着幾寸長的唾沫,咧嘴齜牙的嘀嘀咕咕道:“好傢伙!死了一個無賴,昏了一個幫主,迷倒一個桃花血令令主,可惜,這麼熱鬧的一場戲,三個人唱,只有老大一個人看。”

他高一腳低一腳的走到吳乃漢屍體之前,用穿草鞋的腳踢了一下喝道:“可笑世人心太貪,貪花貪酒貪色又貪錢,早知三寸氣口短,不如快快樂樂活幾年,哈哈哈!”

這個破鑼嗓音的歪歌唱着興起,一面朝費天行走去,一面又唱道:“這位幫主年紀輕,丐幫掌門有名聲,若是老夫不到此,屍橫荒郊喂餓鷹呀,喂餓鷹。”

口中唱着,探手向費天行左手腕虛捏一把,忽然面色凝重,喃喃的道:“噫!這是什麼毒?連五臟六腑都睡起覺來不動了?”

說着又撥開費天行的眼皮,然後放在他鼻孔中試試道:“人還沒死,氣沒斷呀。”

一面自言自語,一面走向靜靜的躺在石碑上的常玉嵐,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住手!”嬌滴滴的一聲斷喝,起自身後。

“活濟公”賈大業悚然一驚,像只嚇透了的猴子,縮頭弓腰,彈身躍出三丈之外,小眼睛不斷眨動,四下打量,低聲叫道:“誰?是人是鬼?”

賈大業在當今武林,可算得是頂尖高於之一,成名在三十年前,“一殘二瘋三大怪”,可不是等閒之輩。

他之所以驚慌失措,是太意外了。

因爲憑賈大業的修爲,數丈,甚至十丈之外,有一點風吹草動,也休想瞞得過他的耳目,就是一片落葉,也會聽得清楚看得明白。

如今,竟然有人在他身後喝止,居然事前毫無所覺,豈不是天下怪事。

賈人業口中叫着,放眼搜尋。

這時,纔看出,煙霧瀰漫之中,一個俏麗的白衣宮裝女人,正在自己先前立身之處,常玉嵐躺着的石碑之前,正在將一粒藥丸納入常玉嵐口中,並不理會也不搭腔。

這個白衣女人像是來無影去無蹤,簡直神乎其神,不知來自何時,來自何處。

別人來到身後,自己渾然不覺,等於是栽了個大跟斗,因爲若是敵人,自己的命可能已斷送掉了。

喝問不答,乃是目中無人,根本沒把喝問之人放在眼內。

“活濟公”賈大業當然忍不下這口氣。

他一擺手中蒲扇,凌空虛渡,跨步而前,像靈貓似的落實在白衣女人身前五尺之處,沉聲道:“我問你聽見沒有?”

白衣女人連頭也沒擡,轉身移動一下,彎腰將另一粒碧綠的藥丸,塞進費天行的口中。

賈大業更是覺着老臉掛不住,蒲扇一揚,大聲吼道:“你是啞巴!”他口中吼着,人也不自覺的跨前一步,揚起的蒲扇,幾乎接近了白衣女人的鬢角。

白衣女人此刻才仰起臉來,嬌聲道:“賈老瘋子,你想動手?”

賈大業面對白衣女人,忽然神色一變,急忙收回蒲扇,肅容躬身退了半步,一改嘻嘻哈哈的口吻,低聲道:“原來是夫人,小的放肆,不知不怪。”

百花夫人螓首微頷,低聲道:“虧你還認得我。”

賈大業十分靦腆的道:“夫人,昔年寄食門下,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夫人的恩賜,大司馬他……”

百花夫人以手示意,阻止了賈大業的話,也微有戚容的道:“樹倒猴猻散,當年的事還提它幹什麼?你大哥他可好?”

賈大業應道:“多承夫人下問,大哥頑健,我們自拜別之後,深隱荒山,本來不打算再出扛湖,只因……”

“接到了武林帖子。”百花夫人接着說。

“是!”賈大業連連點頭,“大哥要我先出來打探目前江湖的形勢,再決定行止。”

百花夫人喟嘆了一聲道:“你兄弟雖然各有怪癖,但都算一位高手,不世武功,老死泉林未免可惜。”

賈大業道:“可是,再想追隨當年大司馬那樣的主子,又到哪裡去找?等閒之輩,我兄弟也不屑去侍候。”

百花夫人道:“天下之大,英雄輩出,你兄弟也不必太固執。”

賈大業搶着道:“夫人,現在好了,我們願意聽夫人的驅策,爲夫人效勞。”

百花夫人微微展顏一笑道:“驅策不敢,眼前可真有件事請你代勞。”

賈大業色然而喜道:“夫人吩咐!”

百花夫人指指地上躺着的常玉嵐同費天行道:“這兩人中了七彩煙毒,我灌了他們解藥,但也要七天七夜才能去盡體內餘毒,在餘毒未盡之前,絕不能絲毫用功行氣,否則終身難以根絕。”

賈大業道:“夫人要我在此守他們七日七夜?”

“不!”百花夫人道:“怎能讓他們在風吹雨打日曬夜露之下躺七天七夜。”

“那……”

“林外有一輛軒車,還有五百兩散碎盤費,煩勞你送他二人去一趟金陵。”

“金陵?”

“路程恰好是七天七夜,一路上你辛苦點,不要借宿,不要住店,這二人有仇家,也有敵對高人,可全仗着你了。”

“夫人放心!”

“到了金陵,送到金陵世家,他們的毒也痊癒了,你的責任也完了。”

“就這麼着,夫人,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就不多言謝了。”

“夫人,你這簡直是罵我老瘋子,也叫我消受不起,還談到謝字嗎?”

“交給你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百花夫人語落,白色長袖微拂之下,人已飄然遠去,像一陣清煙。

賈大業喟然一聲長嘆,眼望着百花夫人去處,久久如一尊濟顛石像。

良久,他纔將費天行駝在肩上,雙手捧着半軟半僵的常玉嵐向荒墳外大步走去。

林外,果然停着一輛軒車,整潔寬敞的大車,醬色遮陽,棗紅駿馬。

賈大業將常、費兩人放在篷車軟鋪之上躺好,自己坐上車轅,長鞭“巴噠!”一聲劃空脆響,棗紅馬灑開四蹄,向官塘大道絕塵而去。

一陣濃煙似的浮塵,揚起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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