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一愣,下意識地問:“你們女人的心思都這麼多?”
“怎麼會呢。”陸芷蘭低笑:“只是在碰見在意之人的時候,纔會格外花心思罷了。我是知道你不會收姻緣籤,可解籤人說我的姻緣坎坷,只有你將那籤隨身帶着,纔能有所好轉。現在想想。他也是個騙子。”
微微眯眼,沈在野想了想至今爲止自己從姜桃花那兒收到的東西,一盤不怎麼樣的桃花餅。一個先送了南王再輪到他的枕頭,還有一方手帕,還是他不經意從她那兒扯來的。
那丫頭,對自己可真是半點沒花心思啊!嗎布廳血。
“主子。”湛盧回來了,皺眉在他耳邊道:“找遍了整個廟裡,沒看見夫人。”
跑哪裡去了?沈在野沉了臉,看着陸芷蘭道:“姜氏不見了。”
“爺想去找?”陸芷蘭挑眉:“正好妾身也要出去解籤,一起去吧。”
點點頭,沈在野轉身就往外走。
以前他沒察覺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把人弄丟了。他才發現,姜桃花怎麼會那麼矮?小小的一隻,掉進人羣裡就看不見腦袋了,就不能多吃點飯長高點?
煩躁地撥開人羣。沈在野低頭往四處找,完全不想承認是自己沒護好她,只想着等會找到人了,一定要拎起來罵一頓。
跨出姻緣廟的大門,外頭寬敞,人羣也稀疏些,沈在野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姻緣樹下頭的姜桃花,心裡一鬆,正打算過去,可旁邊的人羣散開,姜桃花身邊竟然還多出個人來!
“來,我幫你掛上去。”李縉朝她伸手。
桃花翻了個白眼,看了看那高枝,還是把香囊給他了。早掛早走人。
這樹上掛的不是香囊,都是銀子啊!滿樹的一兩銀子!癡男怨女的錢果然就是好騙!她是很痛心的,想着萬一以後日子不好過了。乾脆來這兒賣香囊吧?
正做着美夢呢,旁邊的光線突然一暗,有人站了過來。桃花側頭,冷不防就看見沈在野緊繃的下頷線。
“兩位好興致啊。”他道:“就這麼點空隙的時間,也要來掛個香囊?”
李縉一愣,回頭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沈丞相。”
“李丞相,姜氏怎麼說也是在下的正室。”擡腳走過去,沈在野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手裡桃花的香囊拿了過來,淡淡地道:“這種有違婦德的事,李丞相也該多爲她想想。”
心裡一跳,桃花伸手揉了揉自個兒的眉心。
她今兒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的?怎麼就這麼倒黴?這場景叫什麼?捉姦當場?天知道她只是個受害人啊,她啥也沒做!
然而沈在野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卻是冰涼冰涼的,涼得她心裡發緊。
幹什麼啊?懷疑她?這光天化日的她還能做什麼出牆之事不成?是他先把自己給丟在外頭的,接下來的事又不是她心甘情願,怪在她頭上做什麼?
扁扁嘴,桃花突然覺得有點兒委屈。當男人就是好,左擁右抱也沒人說什麼。換做女人,什麼都沒做呢就得被人戳着脊樑骨罵。
憤怒地轉背,桃花跟只炸毛的小貓咪似的,背對着他,隨他怎麼盯好了!
她還來脾氣了?沈在野眯眼,收回視線,看着李縉道:“李丞相若是沒別的事,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沈丞相。”李縉皺眉,看着他手裡的香囊道:“恕在下直言,您可真夠霸道的。”
不肯幫桃花要解藥,卻管得她這麼緊?看起來跟多在乎她似的,實則卻只是把她當個玩物而已吧?
霸道一笑,沈在野冷冷地睨着他,語氣輕佻地道:“這有什麼辦法?她就喜歡沈某如此。”
臉色微青,李縉咬着牙,一時沒能說出話來。沈在野擡腳就走,過去一把拎起姜桃花,回到陸芷蘭身邊。
“不是還要去解籤嗎?”他沉着臉對陸芷蘭道:“你去解吧,我們在車上等着。”
打量了他兩眼,陸芷蘭輕哼了一聲,拿着籤文便走。沈在野沒看手裡的人,拎着就離開姻緣廟,回到馬車裡。
車簾落下,他手也是一鬆,姜桃花自個兒就捲成一個球,滾到角落裡去悶着了。
“你還生氣?”沈在野目光幽深,呼吸都有些沉:“此事難道不該是我更生氣?”
他信了她以前說的話,不在意李縉這個人了,可她一轉眼竟然跟人家站到姻緣樹下頭去了?做什麼?後悔了現在這段姻緣,要改命不成?
拳頭捏得死緊,沈在野盯着那一團東西:“不說話是默認了的意思?”
“爺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桃花不爽極了,渾身毛倒豎:“看不順眼就把妾身綁去沉湖好了!”
聽聽這是什麼態度?沈在野真惱了,伸手就將人拎過來,捏着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自己:“你還破罐子破摔了?”
眼眶一紅,桃花張了張嘴,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可是咬下去才發現不對勁,掀開他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竟然包紮着。
“這什麼?”桃花扁嘴問了一句。
沈在野冷聲道:“你們女人都屬狗吧,這是陸芷蘭咬的。”
“……”一股子難受勁兒衝破她的心口,姜桃花一怒,膽大包天地就一爪子將他的手給揮開了。
他奶奶的,她連咬手的力道都比不過人家了!
“姜桃花。”沈在野也當真生氣了:“你今日是不是不怕死?”
“要殺要剮隨您的便!”桃花憤怒地道:“妾身沒做什麼對不起爺的事,問心無愧!”
都跟舊情人站在一起了,還問心無愧?沈在野冷笑:“你是沒被捉姦在牀就死不認賬?”
話剛出口,他喉嚨就是一緊,幾乎是立刻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然而話已經落在了她耳裡,想收回也是來不及了。
桃花擡頭,怔愣地看了他一眼,眼裡真真切切地滾過疼痛的神色,看得沈在野跟着心裡一疼,立馬開口:“我……”
“這是在吵架?”陸芷蘭掀開車簾,怔愣地看着裡頭的兩個人,擡腳進來道:“你們吵得也是古怪,抱成一團吵?”
桃花垂眸,平靜地將沈在野的手給拿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說話了。
“怎麼了?”瞧着沈在野臉上竟然有一絲慌張,陸芷蘭挑眉:“爺在着急什麼?”
“沒有。”沈在野皺眉,伸手捏了捏鼻樑:“啓程回府吧。”
馬車動起來,姜桃花依舊將頭伸在外頭看風景,但這次,沈在野張了張嘴,卻沒呵斥她了。
瞧着有點不對勁啊?陸芷蘭眯眼打量這兩人許久,笑着開口道:“爺猜我剛剛求的籤文是怎麼說的?”
“嗯?”沈在野心不在焉。
“解籤人說,我想得到的都已經得到了,讓我好好珍惜。”她眼神深深地看着他:“我該珍惜嗎?”
沈在野想也不想便道:“解籤人都是騙人的,若他說的是對的,那你那姻緣符早該起作用了。”
撇撇嘴,陸芷蘭道:“你這人真是不解風情,男女相攜來姻緣廟,誰管是真是假?求的不過是個心靈相通罷了。”
他與她心靈相通?沈在野垂眸,這通起來可能有點困難。
桃花面無表情地看着兩邊倒退的路,完全沒聽裡頭兩個人在說什麼,一到丞相府,她二話不說就“咚”地自己跳下馬車,回頭朝車轅上的兩個人笑了笑:“妾身身子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妾身告退。”
說罷,也不理沈在野,徑直就往爭春去了。
沈在野皺眉,眼睜睜看着她跑得沒影兒,背後揹着的手捏得微微泛白。
“看樣子她真生氣了啊?”陸芷蘭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嬌笑了一聲:“爺還不快去哄哄?”
“你進去吧。”沈在野淡淡地道:“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陸芷蘭挑眉,看了他一會兒,認真地道:“別說我沒提醒你,女人剛開始生氣的時候很好哄的,但你若是把她晾在一邊讓她自己冷靜,那可能等她冷靜了,你對她來說也不重要了。”
“我對她來說,何時重要過?”嗤笑一聲,沈在野甩了袖子就去解馬車前頭的馬,搭上馬鞍便騎着往前頭走了。
“幼稚。”陸芷蘭搖頭,小聲嘀咕道:“換做明軒,我要是生氣了,他定然知道馬上來哄的,那纔會讓人感覺到被在乎。你算得盡天下大事,怎麼就看不透女人的心呢?”
嘀咕完,想起某個名字,她的神色也黯淡了下來。擡頭看看牌匾上的“丞相府”三個字,頓了頓,還是擡腳跨了進去。
回到爭春,桃花憤怒地吃了一碗牛肉麪,又喝了肉湯,再配上一碟點心,終於讓心情平靜了點。
“主子這是怎麼了?”青苔好奇地道:“遇見什麼事兒了?”
“沒事。”桃花眯眼:“出門被狗咬了一口,想想等會我還得衝狗搖尾巴,有點生氣而已。”
她也氣沈在野那樣說話,但更氣的是,自己仰仗他過日子,還要等着他聯趙攻吳,就算他說話再過分,自己都只能把他當祖宗一樣的供着。
這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