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雄踞魔山以北,與藩國相鄰皆具北國之稱,京都上慄成依山而擴,地佔廣遼,鉅製恢弘,城池宏偉,地質偏冷,常有雪霜覆蓋,似銀裝包裹,雄渾壯麗。
清晨,天幕破曉,日照東昇。
上慄城中一間以來客棧內,二樓的窗櫺被輕輕推開,一陣清新冰冷的空氣迎面襲來,細看下窗櫺的木框上一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此地早晚極爲冰寒,直到太陽升起時方恢復常溫。
琉璃推開窗櫺,微微向樓下望去,寂靜的清晨街道兩旁,一隊長龍般拉成一條直線的兵衛靜靜佇立,如同一尊尊石雕般剛硬不屈的身軀好似立於百年般,持街兩旁而站。
整整封鎖了一條盛世長街,客棧門口,兩排身穿鎧甲,手握長槍的兵衛面色蕭寒,神情冷峻,集體素質極高,讓人望而生畏。
清晨往來之人見此街都避的遠遠,客棧內早上出去散步的人再回來時見到門口這般景象也都躲的遠遠觀看不敢靠近。
“琉璃姐姐,你在看什麼?”海貝蒂見她純淨含着苦笑看着下方,不禁好奇的問道,半月以來快馬加鞭的趕路,兩人終於到了戰國京都上慄城,期間海貝蒂與琉璃論起年齡,算來算去還是琉璃張她一年,結果就有了這姐姐的稱呼,更顯兩人親暱。
“昨晚送出的消息看來已經有了成效,貝蒂,收拾好行囊我們下樓去。”琉璃淡淡的說了一句,合上窗櫺,轉身坐到牀上,愣了會神,清秀的眉間略微皺起,似乎在爲什麼事而掙扎下不定注意。海貝蒂應了一聲,見琉璃一直都是喜樂無常的模樣也不以爲意,徑自去忙自己的了。
真的要殺他嗎?真的要這樣做嗎?這是琉璃近期的愁苦問題,海利爾,戰君愷,那個都是她的朋友,真的下的去手嗎?她捫心自問,爲何他要給自己出如此難解的題……
“琉璃姐姐,我們走吧。”片刻後海貝蒂背上行囊站到了她的面前打斷了沉思。琉璃勉強擠出一抹笑意,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與平常無恙,這才下了樓。
……
一間普通的客棧內,掌櫃的和一羣小廝被嚇的縮在櫃檯後,偷偷摸摸的看着坐在一旁的一身錦衣華服之人,雖然只是看到了一個英俊的側臉,但是掌櫃的已經百分之九十五肯定這人就是當今的九五之尊,要不然誰有能力可以調動這麼多的御林軍封鎖整條街?
戰君愷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張擦得晶亮的小桌子前,面前擺放着掌櫃的敬來的全客棧最好,最上等的碧螺春,幽幽茶香從壺嘴中緩慢的飄出,隨從早已爲其斟滿了一杯,但戰君愷的心思完全不在此,黝黑似深不見底的黑眸一瞬不瞬的注視着二樓回彎的樓梯角,靜靜等待着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緊接着一白衣一綠衣的兩色長裙的少女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
首先入目的是一襲白衣勝雪姿色清新淡然的少女,肌膚晶瑩,吹彈可破,髮絲微束,如瀑盪漾,清靈而娟秀,美豔不可芳收,微微擡眸望來時,那一眼,碧波流轉
,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外精靈,出塵而絕世。
其次是一襲翠竹碧綠衣衫的少女,膚呈麥色,健康而富有彈性,頭上鬃着奇怪的髮式,雙眼清冷有神,臉呈鵝蛋型,鼻骨微高,雙脣性感,給人一種異族的美,顯然此女不是中原人。
兩個都是絕美妖嬈之人,一出現整個客棧似乎都爲之煥發光彩。
海貝蒂微一擡眸便看到坐在客棧中央那極爲醒目的錦服男子,他緩緩站起身,無形中莊嚴肅面的臉上含着一抹笑意,看向琉璃。
這人是誰?軍隊護駕好有氣勢?海貝蒂腦海中一閃而過這樣的想法,卻不知道琉璃早與其有過交集。
戰君愷笑意漸濃,看着琉璃盈盈走來,說不出的驚豔:“想不到如今這身卻更適合先前的你,想不到你竟然又是換了副模樣,讓我找得甚是辛苦,不過現在我開始很好奇,最原始的你是什麼樣子了。”戰君愷一張口就是熟絡的話語,甚至連九五之稱的朕都換做了我這樣普通平衆的稱呼。
琉璃微微一笑,還是遵守禮道的服了服身:“民女參見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海貝蒂一怔,臉上閃過驚異之色,不過馬上有樣學樣的服了服身,腦海中千思百轉,原來他就是戰皇,原來早與琉璃姐姐有過牽涉,而此次她們就是來刺殺他的,怪不得,怪不得一道上她神情那麼古怪,似哭似笑的,原來是這樣……
一瞬間海貝蒂便明白了琉璃的苦楚,心底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是好。
“哈哈哈,你倒是遵循起禮數來了,難得啊難得,平身。”戰君愷哈哈大笑着上前一步扶起琉璃。
“如今不同,殿下已成一國之君,小女一介草民怎敢造次……”琉璃笑了笑,不鹹不淡的說着。
“咦,這話可不像你的風格啊,當日我還是太子之時也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沒見你這麼尊敬啊?”琉璃看了看他笑的開心的面孔,一時語塞,只能抿嘴笑不再言語。
“哈哈哈,看來不但換了面容,竟然稟性都有所改變呢,弄得我都快不認識你了……咳,不過這張臉確實看着陌生的很……”
“皇上……”
“噢噢對,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戰君愷一拍腦門恍然道:“來人,備轎,起駕回宮。”說罷看向琉璃:“請吧,月靈姑娘。”
琉璃笑了笑,也不推辭,點點頭,先行離去。
直到此時戰君愷才正眼看向海貝蒂,這是一個給人感覺很大方,妖嬈,且有些邪惡的姑娘,邪惡,怎麼說?還不是那脖頸和臂環,戰君愷一眼就認出那是幼蛇的身體圍繞而成。
眉頭蹙了蹙,不解琉璃怎會與這異族少女結交,卻也沒有說什麼,平等待遇的請了出去,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向皇宮走去。
如此一來消息很快的傳開了,戰皇懸賞天下所尋的少女已經進了上慄城,且被戰皇風風光光的接回了宮,一時天下間都在猜測,此女有可能成爲未來的戰後也說不定……
當大隊人馬消失在街頭的時
候,客棧內就好似一壺沸騰的水,突然被扔進了一顆石子,嘭的炸開,各種議論不絕於耳……
掌櫃的和小廝從櫃檯後探出頭來,想到那兩個絕美的少女來頭如此之大,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不過下一刻掌櫃的就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一把抱住戰君愷剛剛喝過茶水的杯子水壺,愛不釋手的捧在懷裡,如視珍寶。
……
頤養殿
清夏晴朗舒適,琉璃懷着滿心的激動,隨同戰君愷,在一羣宮人擁簇下,沿着次第輝煌的樓廊閣亭緩緩的踏入戰帝傾心養性的頤養殿。
頤養殿地勢略高過皇宮中所有宮殿,又建七七四十九階高度的基壘,踩着流光理石,登上去後回首一看,上慄城內規整的樓房亭宇的佈局在炫目的日光下彷彿連成了深深萬丈紅塵,雄偉壯闊。
“走吧。”戰君愷見她出神的模樣笑了笑:“父皇在等着我們呢。”琉璃點點頭,收回目光隨他進了裡殿。
隨侍的宮人見戰君愷與一俊俏的少女而來,急急的傳呼了一聲:“皇上駕到……”一羣宮人齊齊跪倒行禮。
“免了。”戰君愷將自己的隨從留在門外,又差退了頤養殿內的人,這才協同琉璃走進去,躍過了層層帷帳,終於,琉璃看到了在這個世界與她是同一類的人——戰帝。
“兒臣參見父皇。”戰君愷跪地行禮。
琉璃望着坐在牀椅內,五十幾歲的中年人愣怔了一會,回過神來:“參見戰帝。”
“平身,快快平身。”戰無敵蒼邁的聲音急急的說道:“愷兒,快將這姑娘帶到父皇面前看一看,哎,這人上了年紀,老花眼了,又沒個配老花鏡的地方,離了遠離看不清楚的。”
琉璃站起身,聞言忍不住一笑,老花鏡?當真是現代人啊,這說話的語氣都是不同,剛剛對其的尊敬一下子撇到九霄雲外去了,不等戰君愷上前,琉璃就蹬蹬蹬的跑了過去。
“戰叔叔,怎麼樣?現在能看清我了嗎?”琉璃笑眯眯的看着他,說不出的和藹可親。
“哎呀……好清秀的姑娘。”戰無敵抽涕了一聲,擦了擦眼角,似乎很大的感傷:“人呢,由不了己,你算是幸運的孩子,我都聽愷兒說了。”
琉璃知道他是說穿越的事情,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回去了是孤魂野鬼,不回去是孤苦伶仃。
琉璃苦笑:“真沒想到,在這樣奇異的地方,竟然還會有您這樣一類的人,我突然感覺不孤獨了,真的……”
“哎,那邊的世界,如今是什麼樣子了?我聽愷兒說,那的一天就是這的一年,四十年過去了,那邊才一個多月吧?想來不會有太多變化……”琉璃看見他眼角的淚痕,想來還在懷念那邊的親人,四十年沒有沖淡的親情……
一個多月,也許愛你的親人還沒有從失去你的傷痛中復甦過來,可這邊的你已經就要又一次的逝去了,時間的縫隙,奧妙難尋,生離死別誰又能掌控?奇妙的造物主,爲何這般顛沛流離她們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