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四濺,如血染紅了天,餘輝投在古老的街路之上,映的磚石金燦燦的。兩個被夕陽拉長的影子緩緩的出現在古街的盡頭。金色的太陽餘輝覆在了凌寒澈傾長的背影上,將他的挺拔的身姿顯得更爲神聖。
走在他身側的任逸塵臉上掛着謙和的笑容,道:“既然王爺已經成功的過了第一關,何不直接公佈身份,若以安凌王的權勢爭奪,想必凌國的勝算就更大了。”
凌寒澈乾脆的搖着頭:“逸塵兄,你知道本王不喜這些。”他的視線飄向前方那些攤販所在的地方,道:“看到他們了嗎?每個人都穿着樸素簡潔的衣服,戴着幾文錢就能買到的髮飾,他們沒有身份,亦沒有背景,就這樣過着粗茶淡飯的日子,看上去雖然簡樸但是他們每個人臉上的笑卻是本王想要卻不曾擁有過的。”
“平凡有平凡的憂,富貴有富貴的愁,在我們羨慕他們平凡之時,他們亦在嚮往我們的富貴,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凌寒澈讚賞的看了眼任逸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逸塵兄,不得不說,你對這些看的很透徹。”
任逸塵淡淡一笑,道:“許久以前,我也想過放下所有,與最親之人過着這樣的日子……但卻不能。”說到最後,眼底是止不住的黯然,卻只能用一聲輕嘆代替。
凌寒澈知道這樣的話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任逸塵曾說過,他以前就是這樣的平凡,之所以要得權勢只爲報殺父之仇!
“不知逸塵兄可找到殺父之人的蹤跡了?”
任逸塵搖頭:“仍是渺茫,不過我不會放棄。”
凌寒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有需要本王的地方,逸塵兄儘管開口便是,別忘了你我可是莫逆之交,要患難相助。”
“多謝王爺。”任逸塵感激的點點頭。
凌寒澈眉開眼笑的道:“跟本王不必客氣,只要得到上頭逮捕令的時候,繼續對本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是……哈哈……”
“王爺,您這可是公然賄賂啊。”任逸塵聞言無奈一笑,苦惱的摸了摸腦袋:“雖然很麻煩……不過,若是能幫助王爺,我必定會盡全力的。”
“那本王就在此先謝過逸塵兄了。”凌寒澈神采奕奕的說完,又裝模作樣的拱拱手。
“呵呵……”任逸塵笑了笑,又重新提起了初時的話題:“那王爺對駙馬……”
凌寒澈急忙擡手截斷他的話:“本王就是來湊湊熱鬧而已,你也知道那些對本王根本沒興趣,不必在意。”
“可是……”任逸塵還想繼續勸說,凌寒澈急忙打斷他的話,道:“好了逸塵兄,今日就說到這吧,時候不早了,本王該回去了,你也知道本王的那個沒用的小侍衛還有重傷在身,好像到了換藥的時間了吧……”說着他一頓,看了眼垂頭立在一旁的任逸塵,又繼續說道:“那個小傢伙,每次換藥都被她搞得一團糟,害的本王要折騰許久……”
“王爺慢走。”在他話落,任逸塵仍舊一臉謙和,沒有一絲的異樣。
凌寒澈心底在笑:“噢,好吧,逸塵兄告辭了!”話落他轉身向古街的另一頭走去。
任逸塵目送他直到身影消失在了古街盡頭,下垂的手臂才擡起,輕輕的摩擦着腰間的劍柄。
分別了任逸塵,凌寒澈一路悠閒的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漸
漸的夜幕垂臨,天上繁星閃爍,他走到了一處偏僻之地,突然身形一閃,進了一處毫無人煙的巷子口。
正在這時,漆黑的小巷深處突然衝出一個黑影,這黑影速度極快,只是眨眼間就到了凌寒澈的身前。
他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甚至眼睛的位置都被一層黑紗遮蓋着,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他的存在。黑影悄無聲息的單膝跪地,雙手呈起舉過頭頂,在其手心之上是一張疊的整齊的白色紙條,紙條的最外層寫着一個金色的大字“一”。
凌寒澈取下紙條收在懷內,又從袖口中取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紙條放在了那人手心之上,做好這一切,凌寒澈沉聲叮囑道:“若有先生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閣主。”那黑影恭敬的應道,隨後起身,快速的消失在了巷子口。
此時若是任逸塵看到了這個黑衣人定會驚訝,這正是天朝追查許久卻毫無進展的神秘組織“一線閣”特有的裝扮。
夏末的季節天黑以後溫度也隨之下降,一陣陣的涼風吹來,透過紗質的外衣,滲入衣裡,皮膚上蕩起一層細小的疙瘩。
琉璃抱着胳膊從一間麪館走了出來,脣角還掛着油漬,臉上是酒足飯飽後的滿足,她邊走邊擡頭看了眼懸在半空的銀月,又看了看佈滿夜空的繁星,心中雖然還在感嘆,但是已經不再那麼傷心了。
身體受了傷,所以抵抗力不好,天一冷她很敏感的察覺到了,縮着脖子抱着肩膀在大街上閒散慢慢的向客棧方向走去。
燈火通明的古街很熱鬧,三兩成羣的孩童嬉笑耍鬧,互相追逐奔跑着,父母慈祥的看着陪伴在一旁。做生意的攤販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花店藥店裁縫鋪開始關門停業,茶餘飯後的遊子學士手握摺扇談詩論畫。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乘坐八擡大轎從古街上緩緩行過,時不時的撩起垂簾露露臉,時不時的露出一個無意中就能迷死人的嬌笑……
“多麼逼真啊!這應該就是琉璃劫大型古裝劇的拍攝現場吧……”琉璃一邊走,一邊感嘆着,置身在這廣闊的大地上,她的哭聲攪不起絲毫的浪花,反倒惹來一羣大嬸的鄙夷……
多麼渺小,多麼微不足道,感嘆神奇世界之大,處處都有玄奧在其中,有誰能想到伊素顏已經變成了琉璃?又有誰能想到琉璃竟然變成了伊素顏呢……
琉璃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這是從伊家逃走時逸塵哥哥送給她的禮物,她將盒子打開,裡面安靜的躺了一塊灰不溜丟的手牌,其上一個金色的“令”字很引人矚目。琉璃猜想逸塵哥哥應該是怕她出入城門時遇到阻攔,所以纔將令牌送給自己的吧……真的是一個既溫柔,又貼心的男人……
琉璃露出一個慧心的笑容,珍兒珍重的將盒子封好,又收回了懷內,現在她已經不需要這個了,等有機會一定要將這個令牌還給逸塵哥哥……
正在這時,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笠中的人影迎面快速走來,在與琉璃擦肩而過時那人的手臂恰好撞到了琉璃肩上箭傷的位置……
琉璃只覺傷口處傳來一陣刺痛,眼前一陣陣的眩暈,琉璃急忙探手扶向傷口,眉頭皺起,還來不及責怪這個莽撞的人,一瞬間好像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似的就要蹌踉的倒下。
神秘人在琉璃要倒下的一瞬間突然停下身,探出一手將她扶住,而另一隻手則快速的向她腰間的荷包
伸去。
“是你……”琉璃愕然的看着斗笠內的人,透過斗笠垂下的黑紗,若隱若現間琉璃看到了一張清靈的美眸,那是如同百合花一般純淨不染絲毫塵埃的眸子……
神秘人身形一頓,快速的收回扶着她身體的手,而另一隻探向她荷包的手也猛的抽回,隨後二話不說,緊了緊遮在面前的黑紗,向旁若無事的路人般離去了。
“哎……姑娘……”琉璃對着她的背影焦急的揮了揮手:“姑娘你等一下,你先別走……”扶着隱隱作痛的傷口,她追出去了幾步,奈何趕不上她的速度。
琉璃肯定,這個帶着黑色斗笠的人定是那夜在客棧遭遇刺客的白衣少女……
只是,她爲什麼躲着我?
琉璃想不明白,她望着那個黑色的背影,只是眨眼間,便消失在了人羣之中。
琉璃沉默了片刻,低頭一看,肩窩處的傷口正在向外滲血,已經將她月白色的袍服胸前染紅了一片。
“該換藥了……”琉璃喃喃的說了一句,隨後轉身像客棧走去。
在琉璃的身影消失後,古街的一個陰暗拐角走出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身穿褐色袍服,頭戴一頂草帽的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他疑惑的看了眼琉璃消失的方向,又轉頭看了看另一邊,頭戴斗笠的神秘人消失的方向。
中年男子身旁站了一位綠衣少年,他腰間掛着一把精緻的小弓,身上背了一個箭簍,其內豎着一排整齊的箭支。
此時少年疑惑的問道:“洛管事,難道這兩人有什麼淵源嗎?”
被稱爲洛管事的中年男子擡起中指掃了掃眉頭,沉吟片刻才道:“此女子狡猾至極,多次從我們手中逃脫,這次既然逮到了她的蹤跡,我們就要追查透徹,不能放過和她有過接觸的任何人,哪怕是擦肩而過!”
綠衣少年認真的點頭,隨即仔細的去回想琉璃的面貌,突然,綠衣少年一頓,洛管事察覺他的異樣,沉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綠衣少年猛的擡起頭望向洛管事,臉上涌出喜色:“我想起來了,那個小白臉我見過……”
“見過?快說,在哪裡見的?”
“幾日前,在南平客棧,那晚我們追蹤那狡猾女子來到此地,我清楚的記得,就是這個小白臉爲了英雄救美吃了我一箭,後來從客棧內又跳出一個武功高強的男子,他一人與我們十幾人大戰卻不落下風,最後幫助那女子逃脫,我敢肯定他們是一夥的。”
“你此言可是猜測?”洛管事怕期間有什麼誤會,急忙又一次追問。
“不會有錯的,她那張白臉長的跟個女子似的,我肯定。”少年頻頻點頭,不斷強調。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洛管事聞言欣喜若狂,撫着鬍鬚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追查了這麼久,終於發現她的狐狸尾巴了。”說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甄兒,這回你要立下大功了。”
綠衣少年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麼,我這也是巧合而已……”
“不管是不是巧合,若真要從那人身上查出秘密,少主絕不會虧待你的。”洛管事滿臉興奮之色:“走,我們快回去稟報少主,免得被那任小子的人搶了功勞。”
綠衣少年聞言臉上多了份急迫之色,兩人快速的離開了巷口,向聚集地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