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7章 示敵以弱
常聖緩緩處理着傷口，他的肌膚白嫩，比之女子也不差。只是傷口密佈，看着頗爲可怖。
他一邊緩緩給傷口敷藥，一邊說道：“曹穎，有些耳熟。”
“那一夜，真人率麾下圍攻陛下幽禁地的英姿曹某見着了，很是仰慕，倒是讓真人見笑了。”
常聖擡頭看着洞外，曹穎拱手，“陛下智囊曹穎，見過真人。”
“孝敬？”
“對。”
常聖平靜的道：“你等來，是想爲孝敬報仇嗎？”
“不，此事當殿下親手來做。不過，老夫更想帶着你去恭陵，在那裡宰殺了你祭告陛下。”曹穎有些傷感。
“那麼，伱等來作甚？”
“老夫來，是心中有些疑惑想問問真人。”
曹穎撫須，“天授！”
李玄收好信紙，遞給姜鶴兒。
常聖坦然道：“建雲觀當時就是他的一個打手，不怎麼起眼。許多機密事不得參與。不過，老夫知曉，李泌每每在帝后那裡暗示……詆譭孝敬。”
“你是說……”
“李玄若是能成事，蒼天有眼。”
可沒想到，最後這個小人竟然成了帝王。老夫後來站在燕山山頂問老天，爲何這等小人能成事？”
“你這個修煉，修了個寂寞！”
“李泌做了些什麼？”花花問道。
“世人總是這般……”
花花搖頭，“人啊！貪嗔是毒藥，是把你往地獄中拉拽的毒藥。”
都要好好的。
“德妃污衊孝敬調戲自己，帝后震怒，此事想來你們都知曉了。”
章州此刻陷入了圍攻之中。
楊略在消息中說了自己這一路的經歷，提醒李玄，莫要輕視叛軍。另外，他有些躍躍欲試，說，若是需要，他能出兵襲擾南疆。
赫連燕來了，“殿下，叛軍正在攻打夾谷關。不過守軍穩健。”
“故作虛弱之態，畢竟咱們起兵至今就沒停過。再有，李玄就在不遠，咱們得忌憚提防不是。其三，咱們打下了那麼大的疆域，總得有幾個地方謀反吧？”
章州守將很是謹慎，早早就把城門給堵了，而且城中準備了許多防禦的物資，丁壯也組織了起來，趁着攻打的間隙修葺城頭。
曹穎忍不住譏諷道：“從龍成功之後，建雲觀上下享受了榮華富貴多年，今日，也算是報應來了。”
常聖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李泌此人能兩度發動宮變成功，你覺着他會丟下證據？”
“這樣更好。否則，阿耶想想李泌和皇后，同牀異夢。”
“我明日就退兵。”
周遵舉杯，“子泰不是刻薄的人，不過，當他成爲帝王后，心思再難猜測。”
賀尊微笑，“善”
常聖說道：“那麼，老夫再無其它可說。”
“我知。”石忠唐蹙眉，“若是在夾谷關久攻不下，李玄弄不好便會從側面給咱們一下。”
老夫那時有些惶然不安，心想跟着這等小人多半會沒個好下場吧？只是當時已經下注，無法撤身，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這不會是蒼天有眼吧！”周勤看看虛空，“報應來了。”
“阿耶，阿寧來信提及的那些事……”
赫連榮說道：“殿下，如此，當快速破了章州南下。”
這是來自於南周的消息。
曹穎跟蹤一路，飢腸轆轆，見了不知怎地，想到了王老二的肉乾。
“你說。”
常聖搖頭，身體突然一閃而來。
“陛下！”曹穎眼中含淚，“糊塗啊！”
“孝敬對他真是不錯。”常聖嘆道：“見面就要過問功課，隔三差五令人送去自己的文章，令他研讀。那些文章本不該示人，以免被人從中窺探出秉性來，可孝敬卻豪爽，對侄兒不加掩飾。李泌便是從那些文章中揣測出了孝敬的性子，順着挖坑埋了他。”
一切都有條不紊。
德妃答應出手，這便是合謀。
“這些老夫懂的比你多。”常聖笑道：“可人活着就是短短數十年，若是什麼都擱下，那活着作甚？整日清靜無爲，那活着作甚？”
建雲觀謀反後，皇帝第一反應就是集結兵力在長安城中，加強戒備。
常聖頷首，“動手吧！”
“嗯！”
當時的建雲觀就是個渣，但渣的義無反顧，二十三個師兄弟戰死大半，僅存三人。正是這份義無反顧換來了後來的榮華富貴。
……
周勤嘲笑道：“那條老狗，終於嚐到了衆叛親離的滋味。”
石忠唐捻起一枚豆子進嘴裡緩緩咀嚼，良久擡頭。
曹穎老臉一紅，常聖淡淡的道：“既然說了，老夫也沒準備遮掩。當初李泌爲宗室子，跟着他父親李元時常進宮，他故作衝勁十足，卻無謀的模樣，惹的帝后歡喜，說什麼乃是我家千里駒。帝后此言無心，卻不知李泌卻動心了。”
靜室內，周勤父子相對坐着喝酒。
再有，天下紛亂，多少人把矛頭對準了他？此刻他必須要做出個振作的樣子來，最好，是來一次大捷，爲自己，爲大唐提氣。”
“當初德妃說陛下調戲她，可老夫知曉陛下不是那等人。”曹穎盯着常聖，“你可知此事？”
一萬大軍封鎖燕山自然是不可能的。
“阿寧是想讓周氏偃旗息鼓，老老實實地，原先什麼樣，此後就什麼樣。外嫁女啊！”周勤搖頭。
“不可急切。”李玄看着城頭，“守將穩健，一時間難以攻克。”
周勤一怔，笑道：“阿寧的意思，子泰是個能忍的人，這是讓周氏憋着？李泌奪嫡成功，楊松成好歹也做了多年國丈，權傾朝野多年。周氏從未想過權傾朝野，可好歹也該伸伸手腳吧？難道這也不成？”
石忠唐看了他一眼，“哦，說說。”
曹穎心情振奮，“可有證據？”
花花舉起手，“袖箭，這是南周的手段，姜鶴兒的建議，太平工匠出手……不過，你死不了。”
周遵說道：“當年，孝敬皇帝也是如此，衆叛親離。”
魏明第一次束手無策，“國公，夾谷關險要，兄弟們不是不勇猛，只是……無能爲力啊！”
花花搖頭，“你還不如王老二的境界高。”
“千里駒，何不如做龍。”曹穎冷笑道。
“是野心葬送了這一切。”花花有些好奇，“建雲觀上下日子真是不錯，你年紀也不小了，爲何還想着謀反？難道，你還真想做帝王？”
賀尊從容的道：“此刻不只是咱們在攻打關中，李玄那邊也是如此。雖說關中險要，可李泌久在深宮之中，就憑着紙上談兵來指揮，自然膽怯。
“竇重該到了，他只需穩住，石忠唐便無計可施。”
而一支軍隊急匆匆的往利州方向趕去，做出防禦北疆軍的姿態。
“既然這等小人都能成事，那老夫爲何不試試？”
“國公，老夫這裡倒是有個主意。”賀尊微笑道。
而且，攻擊也停止了。
……
“阿寧總是能察覺些什麼，比如說子泰的性子。”周遵說道：“子泰手握權柄多年，不怒自威。他若是能成就大業，那便是馬背上的帝王。阿耶想想，馬背上的帝王什麼性子？”
呯！
輕微的聲音中，常聖止步，低頭看着小腹處的小巧弩箭。
“這都是命。”
常聖釋然，“那麼，他此次南下，是真平叛，還是……”
賀尊說道：“夾谷關易守難攻，這是天下共識，既然如此，爲何不示敵以弱呢？”
“北疆軍在攻打章州。”
“殺伐，果斷！”
常聖坐下，拿出乾糧吃着。
常聖只覺得眼前發黑，“你……”
常聖穿上衣裳，說道：“當年老夫跟着李泌行事，剛開始以爲天潢貴胄，總是龍章鳳姿，與衆不同，可漸漸的，老夫卻看到了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越是到了這等時候，越要冷靜，越要謹慎。殿下，老夫只需想着殿下如今在千軍萬馬的簇擁之下，雄姿英發，便熱淚盈眶。
“你還有何話說？”曹穎問道。
曹穎笑了笑，“要不，你先把長劍丟過來。”
第二日，石忠唐故作南方有人起事的姿態，率軍急匆匆的走了。
“綁上，裝進麻袋裡，傳信號，想辦法把他弄走。”
城下看着，竟然只有萬人不到的規模。
“本就是平叛。”曹穎說道，“許多人自己心中齷齪，就把天下人也想的和自己一般。”
中軍，李玄在看書信。
……
“假的！”常聖很爽快的道：“此事老夫也未曾親見，不過老夫曾聽李泌說過，德妃答應出手。”
石忠唐看着地圖，“章州守將廉舜是個穩健的，不過，咱們也得快些，莫要被李玄率先打入關中。”
這是個新發現，曹穎和花花相對一視，興奮不已。
“孝敬對臣子恩威並施，堪稱是龍章鳳姿，無可挑剔。可對親人卻不設防。”常聖譏笑的道：“他卻忘記了，那個位置能令親人反目成仇。”
“阿寧的心，怕也是徹底的向着他了。”周勤嘆道。
老天自然是沒法回答的。
這便是常聖的謀反動機，簡單，卻發人省醒。
“只是些麻藥啦！”花花難得開心的時候。
“關中地勢險要，哪有那麼容易攻打？”周勤說道：“最終他和石忠唐久攻不下，便會大打出手。一戰決出關中之外的勝負。”
好！
此事能問出來，便爲孝敬皇帝洗去了大半冤屈。
李玄搖頭，往下看去。
這個疑問許多人都有。
“此刻在他的眼中，大概除去韓石頭，其他人都想謀反。”
“原來是這樣嗎？”常聖嘆息，“當初李泌爲了一己之私，不惜毀掉北疆。而今日李玄卻爲了天下，捨棄關中，南下平叛。”
“誰知道呢！”周遵說道：“子泰那邊下了觀州，接下來，該攻打雄州了吧！”
常聖呵呵一笑，“對了，老夫想問問，據老夫所知，當初鏡臺不斷追索楊略和那個孩子，他應當是東躲西藏，無法好好讀書，那麼，他今日所展露出來的文治武功，是從何處學來的?”
城頭，內侍張令看着叛軍在源源不斷的後撤，就問道：“這是爲何？”
鏡臺的人說道：“前陣子說是南方有人起事。”
“這是擔心被包抄了後路！”張令冷笑道：“叛軍果然不得人心。”
另一路軍隊往左側去了，張令無需別人分析，說道：“快去長安稟告陛下，南方有人起事，石逆惶然回援。另外，楊逆那邊多半是在攻打何處，令叛軍惶然，如今城下就剩下萬人不到的賊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