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如何？”
大堂上，石忠唐問道。
阿史那春育說道：“他一直在家中，據聞在喝酒。”
“盯着他那夥人。”
“是！”
石忠唐突然說道：“北疆軍那邊……再派使者去。”
他看着阿史那春育，“春育你去。”
“是。只是大王，此去該如何？”
“你去試探，就說，若是本王願意稱臣……如何？”
“見過商王。”
“你這是狡辯。”
石忠唐依舊是大唐忠臣。
一進去，就聽到有人在校舍中爭吵。
“可……”
於是晚些，一羣師生來到了州廨外面請罪。
走到大門外，就聽裡面有人喊道：“民不聊生!”
得罪了主人，你還想做官？
教授也心中不安，低聲呵斥，“有人來了，噤聲。”
經此一事，陳夏幡然醒悟，一邊苦讀，一邊體察民情，後來順利過了科舉，一路宦途順遂，爲官清正廉明，且愛護百姓。積極發展當地經濟，多年後，竟然站在了朝堂之上，成爲重臣。
“帝后以當今太上爲太子，這便是正朔。”
“你也不知？”
“李泌的使者就在路上，馬上到。”石忠唐笑的很是譏誚，“那條老狗，這是想做什麼？”
進入洪州後，北疆軍就嚴肅了軍紀，不敢說秋毫無犯，但基本上做到了不擾民。
李玄看着這些學生，“正朔與否，以何爲論？血統？還是實力？”
賀尊看了內侍一眼，見他面色微黑，就知曉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
……
教授方纔去更衣，此刻歸來，見有人擋在門裡侃侃而談，剛想呵斥，就聽那人說道：
如今秦王掌控關中和北方，此刻正在攻伐南方，若是南方在手，秦王便是這個天下毋庸置疑的主人。
“多年前有一國國君昏聵，以至於國中民不聊生，百姓飢餓，易子相食。有臣子冒死進諫，說流民無數，飢腸轆轆……國君說。”
對師生們震動頗大。
朕，赦免了你！
姜鶴兒看了秦王一眼，擔心他勃然大怒。
李泌，果然是權術大家！
姜鶴兒出來，清脆的聲音在大門內外迴盪。
李玄微微頷首，轉身準備出去。
二人之間爭執不休。
“我有個故事，與諸君分享。”
教授期期艾艾的道：“可……該如何做？”
一切都在變好。
先前支持李泌父子的學生說道：“自然是以血統和倫常。”
很響亮。
“正朔乃是秦王。”
石忠唐心中嘆息，但旋即被歡喜替代。
“大王是說……李泌那邊……”
姜鶴兒昂首看着師生們。
教授搖頭，這些學生大多家境優渥，哪裡受過苦。
賀尊的眼中迸發出了異彩，“說！”
“您真是高風亮節。”
教授被這三個問題給弄的瞠目結舌。
支持叛軍的越來越少了。
“既然是正朔，爲何打壓北疆軍？既然是正朔，爲何放開土地兼併？最後我想問問，你等可見過北方的流民？”
“去看看。”
“他霍亂天下!”
“梁氏兄妹禍國殃民，已被陛下處置。罪魁禍首死了，商王的怒火也該消了吧？”
教授默然，隨即拱手，“臣，受教。”
“陳夏，走啊!”
衆人看去，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賀尊心中巨震。
“悔了之後，可曾令孝敬皇帝的兒孫爲太子？”
門外有人乾咳。
主辱臣死，賀尊開口反駁。
轉過這裡，便是州學。
學生們行禮，“我等，謹受教!”
街上行人不少，而且看着少了驚懼之色。
洪州。
“皇帝遁逃蜀地，聽聞頗爲狼狽。”
“若是不能，我等科舉必然無望。”
一種我庇護了一方煙火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教授依舊沉浸在這個故事中，見他出來，就問道：“學生縱論天下大事，可有錯？”
“他何曾霍亂天下？”
“出門？”
當下讀書依舊是上等人的專利，在南方尤其如此。見李玄穿着普通，有學生譏誚的道：“你也懂這個？”
官員痛心疾首的道：“此事定然要挽回影響。”
使者看着石忠唐，微笑道：“商王以爲如何？”
使者微笑道：“陛下問，商王可想大義在手嗎？”
“正朔便是陛下！”
這便是煙火氣。
這些人啊!
李玄眼中有些失望之色，“若是正朔，爲何李泌要發動宮變？”
不，是投向了長安。
……
……
他回身走到大門外，行禮。
“等等。”石忠唐打斷了使者的話頭，“陛下認了秦王這位堂弟？”
“是！”
WWW▪ttκΛ n▪C〇
就在李玄準備讓人去召喚楊略和林飛豹時，寧雅韻來了。
李玄心中越發失望了，“一羣人只關注什麼血統，什麼正朔，卻對天下興亡一無所知，對百姓疾苦一無所知，不知憐憫，這等人做了官，可對天下有益？”
教授準備回去就改革教學方式，要帶着這羣不知人間疾苦的學生去市井中，去鄉下體察民情。
可秦王只是平靜的看着兩側的樹木。
教授聽他的語氣不對，“敢問您是……”
“秦王爲何不是正朔？”
連過路的官吏都止住了腳步。
還能這樣？
秦王詩詞雙絕，衆人低頭，束手而立。
wωω• тт kдn• C ○
石忠唐一怔，“什麼意思？”
人倒黴時，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縫。
使者詭異一笑，“商王幡然醒悟，於是便上疏請罪。陛下仁慈，念及商王當初的忠心耿耿，於是便赦免了商王。大家，還是君臣嘛！”
李玄似笑非笑的看着這羣學生，“何不食肉糜？”
李玄帶着姜鶴兒準備出門。
“請罪！”
三人沿着街道緩緩而行。
這兩句詩再進一步便是知行合一。
隨着叛軍不斷敗退，南方人的心在躁動。
“大王！”春育驚愕，“不能啊！”
那學生說道：“何曾如此？”
“大王身負陛下厚恩，卻背信棄義，起兵謀反。如今天下人人喊打。大義不在，想來南疆軍民人心惶惶，不肯支持大王吧？”
“陳國因何覆滅？”李玄丟下這個問題，搖頭走了。
門子不在，李玄三人順利進了州學。
“也好。”
……
管理州學的官員急匆匆的走來，教授剛想迎上去，學生們擔心被叱責，剛想回教舍，就見官員衝着先前呵斥自己等人的男子行禮。
李玄想到了玄學落魄的時候，甚至需要教授們出去做苦力。
“我聽你等談及什麼正朔。”
“學生，錯了。”
“見過殿下。”
若是大義迴歸……
李泌的使者是個內侍。
“殿下說，年輕人犯錯是常事，可人不能老是掉進同一個坑中。殿下有兩句詩要送給你等。”
“陛下說，商王謀反罪不可赦，然朕念及此人……”
以賀尊的城府也難免露出了喜色。
“回去。”
“何不食肉糜，這是在鞭策啊!”
聽着裡面的人聲，李玄問道：“這麼快就復學了？”
“你特孃的再說!”
“耶耶說了又怎地？正朔乃是秦王!”
“陛下在蜀地準備招兵買馬，圖謀反擊。但需要南疆這邊協力。”
這特孃的便是翻雲覆雨啊！
石忠唐服氣了。
“你這只是猜測!”
石忠唐微笑，起身，衝着蜀地跪下。
那學生猶豫了一下，：“是。”
……
“本王豈會屈居人下？”石忠唐莞爾，“李泌在蜀地，那是秦王的心頭大患和死仇。本王只是想看看秦王的意思。”
“懂一些。”
他看了一眼石忠唐。
從此，南疆軍便不是叛軍。
“是。”內侍應了，“陛下的意思，此刻你我兩方的大敵乃是那個孽種……”
“並無。”使者淡淡的道：“那是個孽種。”
“認錯了？”
他擡頭，“艹！都要滅國了，咱們還在這裡扯什麼血統，什麼正朔。這是吃飽撐的！難怪那位先生會說了那個故事，分明是在譏諷咱們不知人間疾苦啊！”
“掩耳盜鈴。”石忠唐冷笑。
“咳咳！”
石忠唐淡淡的道。
“哪怕他把天下弄的民不聊生，依舊是正朔？”李玄再問道。
二人出了州廨，李玄問道：“生意如何？”
十餘學生分成兩派，怒目而視，正準備動手。
李玄得了消息，不禁莞爾。
衆人搖頭。
大敗之前，他順風順水，那時候他哪裡在乎什麼名聲大義，不服的，用大軍碾壓。
陳夏便是早些時候說秦王不是正朔，強烈支持李泌的那個學生。
“孤就不見他們了。”李玄事多，剛偷得浮生半日閒，此刻案几上堆滿了文書，他埋首於文書中，說道：“告訴他們……這樣，孤有兩句詩，送給他們。”
街邊的商鋪大多開了，不時能看到蒸汽從店鋪裡鑽出來，霧氣裊繞，看着恍若仙境。
學生們跟着他剛走幾步，有一人止步。
“出門去轉轉。”李玄說道：“一起？”
“直接些！”石忠唐不耐煩的道。
李玄不知曉，這位陳夏是個說到做到的好漢，回頭果然去了鄉下，種地半月，然後餓了七日，差點餓死。
“這些人。”李玄指着那些學生問道：“他們可曾挨餓受凍？”
“孝敬皇帝當年被鴆殺是宣德帝與武后的決斷。”
可當下秦王連破兩州，聲勢一時無兩。
“可孝敬皇帝死的不明不白，李元父子難辭其咎。”
姜鶴兒眉飛色舞的道：“殿下沒看到，那個陳夏滿面羞愧之色，還說回頭就去鄉下種幾日地，再餓幾日……”
“若是沒有他在北疆作亂，朝中如何會被石逆打了個措手不及？”
“也不知殿下的怒火可能熄滅。”
“要本王如何協力？”
“他們可知天下流民幾何？可知天下流民因何而來？可知當如何解決？”
姜鶴兒說道：“就在攻破洪州的第二日，州學就復學了。”
石忠唐眯眼看着使者，這等時候無需他開口。
李泌，果然了得。
那個說出李玄心中答案的學生一拍腦門，“當下可不就是民不聊生？”
“說吧！”
就在這個當口，李泌卻送上了及時雨。
“那麼，哪怕是個昏君，只要他的血統沒問題，只要他排序在前，那麼，他便是正朔？”
李玄看着官員，不滿的道：“孤希望州學培育出來的學子不是那等誇誇其談之輩，要學會躬身，要學會去探訪民間疾苦，而不是隻知曉詩詞歌賦，先賢文章。”
那種衆叛親離的感覺啊!
連石忠唐都感到了窒息。
“郎君這話，卻有失偏頗。”教授眼中多了厲色，蓄力準備開噴。
“縱論天下大事無錯，錯在一無所知，不，是無知。無知而縱論天下，這是誇誇其談。”
當下石忠唐最缺的便是大義……在天下人的眼中，他便是逆賊。
教授回身追了出去，那些學生也追了出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老夫做法事不收錢。”寧雅韻很是清高。
“臣，石忠唐，拜見陛下!”
沒錯，陳國覆滅的深層次原因便是民不聊生。
官員脊背汗溼，等李玄走後，就進去問了一番。
不少大族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北方。
“秦王起兵爲父報仇，有問題？”
啪！
姜鶴兒彷彿聽到了巴掌聲。
“可後來帝后悔了。”
烏達進來，“殿下，有使團來了。”
“哪來的使團？”李玄問道。
“南周的，有個大長腿。”
“大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