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古道禁地
姜憫微怔。
說起來，聽說俞修此人，也算是堅毅勵志之人。
他外門出身，天賦平庸，一直是籍籍無名之輩，築基時，亦是平平無奇，沒有出彩之處，故沒有內門前輩收他爲徒，他只得留在外門，一邊做個武法殿的雜職執事，一邊跟着劍意課學習劍道。
然而築基之後，他似纔開竅一般，在平庸許久的劍道上接連突破境界，十年時間，從劍氣層面，一舉躍至劍意境界之中的佼佼者，成爲如今大家口中的天才之輩。
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去闖出一片天地。
他的劍意。
有一種獨特的堅毅與銳意。
雖說修爲越弱，承受劍意越弱，但修爲越弱，識海按理來說也會更弱，所以，最終考驗這些弟子的，除了額外的神識手段，便是耐力與毅力了。
“你很厲害，佩服。”
還剩四人，如同較勁一般，誰也不願停歇，又緩慢走出一截路。
“這許是《神玉廬經》的作用，沒想到這偶然所得的道法，如此高深玄妙。”
緊接着是玉清鶴。
林觀魚說完，繼續朝前走去。
“還能堅持嗎？”
別人待她誠摯殷切，她也不能失禮，於是她頂着劍意壓力，微微側身，亦是拱手道：“俞師叔，弟子盡力而爲。”
反正他已經超過洛青鋒了，不虧。
“這個孩子，真是不錯啊。”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終於明白，爲何林觀魚說，會有一個行走的極限位置。
她一直朝前走，眼裡只有前方，這裡她已來過許多次，若是平時，這條劍意古道上其實會有很多弟子在行走，這些弟子會以欽佩的目光目送她離去，前往更遠的地方，只是近日需要招待東靈宗弟子，清了場，劍意古道上才清淨許多。
“嗯？”
洛青鋒停下腳步。
林觀魚很特殊，她常年忍受靈根殘缺的極致痛苦，故修習過不少神識道法，服食過提升神識的天材地寶，這點劍意對她而言，其實不算什麼。
她說得模糊，並未解釋清楚，故姜憫心中有些疑惑，極限位置？那是什麼地方？
姜憫的目光，落在林觀魚挺直的脊背之上，心想：“這位林觀魚，似乎並不是孤傲之人……”
此時，俞修的誠摯託付，讓姜憫對這位師叔多了忠厚的印象。
姜憫慢她幾步，跟上她後，亦是停下。
“到哪兒？”
“等我再修煉幾年，定能繼續前行，超越她！”
五靈根，許多人的確不敢收爲徒弟，即便築基的五行劫這個坎過了，那後面結丹的陰陽劫呢？結嬰的心魔劫呢？真不知是受了詛咒還是什麼原因，五靈根後面的劫難，一個比一個難，一旦失敗，便是身死道消！其他靈根晉升，則並不需要渡什麼劫，實在怪哉。
得到姜憫迴應，俞修神色一鬆，壓在肩膀之上的無形重擔終於減輕了一些，原地盤坐，選擇在此地接受劍意磨鍊。
姜憫的腳步也很穩，她還能繼續走。
“師叔謬讚。”姜憫連忙謙虛。
“我輩劍修，向是敬佩大毅力者。”
姜憫並不知。
姜憫沒想到玉清鶴叫住她只說這個，總感覺他似乎原意不是如此，不過既然玉清鶴這般說了，她秉持禮尚往來，以傳音認真回道：“弟子慚愧，師叔也很厲害。”
不是……
已有金丹真人滿意她的表現。
沒有人跟上來麼？
林觀魚尚有餘力回頭，發現竟還有一人在走路，是來自東靈宗的一個小姑娘，她在宴會上沒有注意到她，在悟劍崖下，則是由於沉浸於自我悟劍，也沒有注意姜憫的動靜，故只看得出此人的煉氣境界，卻不知具體姓名。
劍意對神識的打磨，是實打實的，時刻都似有千萬道鋒利小刀在切割識海，這些上古遺留的劍意，本就是殺人劍意，即便失去致命威力，也會是一種極爲痛苦的體驗。
他是劍修，看重的更多是姜憫的劍道天賦與心性。
啓雲真人不同。
他已到極限，無論是神識上，還是精神上，再往前走便會有性命之憂，只得止步於此。
玉清鶴原地坐下，正欲藉此機會修習神識道法，只聽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再次傳來，愈來愈近。
但這些痛苦，姜憫早在走刀山火海和煉雷火熔爐之時，已經受過，現在反而有種麻木感，逐漸能忍受這樣的痛苦。
劍意古道上，只剩她和林觀魚還在行走。
“再走一會兒，很快就到了。”林觀魚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
其中，林觀魚的腳步依舊穩定，難以想象她有多強大的神識與驚人毅力。
識海里，劍意肆虐。
玉清鶴忍不住給姜憫傳音。
突然，林觀魚停下腳步。
如今。
姜憫正認真走着，聞言微訝，沒想到林觀魚會主動與她說話，傳音回道：“可以。”
他看向林觀魚的挺拔背影，眉峰緊促，頗有些掙扎，隨即微嘆一口氣，原地盤膝坐下，開始修行。
如果有內門前輩願意收其爲徒，才能成爲內門弟子，沒有，就只能留在外門，做管事、執事或者掛些閒職，例如俞修。
姜憫腳步微頓，看向玉清鶴，有些不解爲何這位會叫住她，她記得他姓玉，名爲玉清鶴，於是喚道：“玉師叔？”
她身處外門弟子，所知有限，並不知《通靈功》與其他基礎功法的差距，不知《通靈功》也給她帶來不少增益。
姜憫繼續往前走。
她一直跟隨着林觀魚的腳步，往前走，逐漸也感覺有些難以承受，識海里好似有無數細針在扎，有無數小刀在割，密密綿綿的痛楚從識海里傳開，散遍全身，痛得連靈魂都要蜷縮。
玉清鶴微怔，耳朵頓時竟有些泛紅，被鬢髮擋住這纔看不出來。
光有神識道法也沒用。
見玉清鶴沒吭聲，姜憫頓感怪異，但卻想了想，這位來歷不小，若抱以最壞打算，萬一自己超過了他，被他嫉恨上了怎麼辦？
於是靈眸微轉，好話張口就來：“弟子修爲弱小，承受的劍意也弱，這才僥倖走到這裡，各位師叔承受的壓力與痛苦遠遠超過我，纔是弟子敬佩的對象。” 玉清鶴其實明白她在謙虛，但接連受到誇獎，耳根更是泛紅，羞澀半晌，才抑制住心裡的那一絲雀躍，端着一臉嚴肅認真的神色，一本正經說道：“你能走到這裡，便是你實力所在，毅力所在。”
在玉清鶴難以置信的神色之中，姜憫很快趕上來，並越過他，目不斜視朝前走去。
紫楓真人感嘆道：“沒想到，是她堅持到了最後。”
就衝着姜憫這次的古戰場表現，他便對這名弟子喜愛得緊，只要她能突破五行劫，他就是賭她的未來，也想收這個徒弟了！
沒想到姜憫會誇回來。
接着。
玉清鶴安慰自己，他年齡尚小，多修煉幾年，便不會比林觀魚差。
紫楓真人瞥了他一眼，詫異道：“怎麼？你不是不想收徒嗎？不想賭一個五靈根，現在這個語氣，聽起來像是改主意了？”
啓雲真人的語氣，多了幾分認真，說道：“以她這種心性與耐力，說不定能渡過五行劫呢？若她成功渡劫，我是真想收她爲徒了。”
林觀魚傳音問她。
當然。
故堅持者，不僅得有強大神識，還得有強大毅力。
《神玉廬經》全力運轉，十二道神竅光點光輝流轉，將識海穩固下來，神識在劍意打磨與道法流轉之間，不斷變得凝實強大，這種凝實與強大後的神識境界，又能逐漸抵禦劍意的消磨，讓姜憫在前進中變得強大，在強大之中繼續前行。
姜憫若是築基，也會面臨找師父這個問題。
她甚至都沒有在乎超過了他麼？
“你……”
劍意古道入口。
玉清鶴看着林觀魚繼續前行的身影，露出一絲頹喪神色，此時他不得不佩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有比他更能吃苦的人。
啓雲真人是越看越滿意，淡淡一笑，說道：“這孩子心性不錯，劍意越強，不是說神識越強就能堅持，消磨神識的那種靈魂層面的痛苦，也需要承受住，很多弟子不是承受不了劍意壓力，而是那種劍意在識海肆虐的痛楚，已足夠折磨人，讓人精神崩潰。”
等了一會兒，聽他沒再傳音，姜憫朝他拱手，繼續前行。
不過，這偶然所得的《神玉廬經》，亦是高深玄妙，愈發強盛的劍意在她的識海肆虐，意圖破碎識海，但有十二道神竅光點熠熠生輝，互相呼應，構築一道堅韌無比的神識玉廬，與劍意相抗衡。
武法殿的許多前輩，都對他的劍道成就讚不絕口。
外門弟子若是成功築基，不一定就能進內門。
“我們能走到的極限位置。”
玉清鶴喊住姜憫後就後悔了，他又不是輸不起，連忙話鋒一轉，臨時改了態度，努力讓語氣變得寡淡平靜，有些生硬道：
若是孤傲之人，又怎會回頭，怎會去和一名煉氣弟子主動交談呢。
他費力偏頭，以餘光再次看見姜憫的身影，正以沉穩的腳步，向他所在的位置走來，看起來還未到極限。
只見一丈之外的古道中央，一塊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灰白石碑矗立，刻有紅墨渲染的八個大字。
古道禁地，弟子止步。
節假日，一大早被拉出門家庭團建…抱歉拖到現在才更新，所以這章還是寫的3000字~作爲拖時間的補償。待到假期結束，更新時間就會復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