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臣燁的母親臉色格外難看,她看了我一眼,最終將目光定格在白璟南臉上,“你是什麼意思?”
“二姐,難道還不清楚麼,我是什麼性格,你該明白,竟然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能相信你還會好好對戀戀麼,二姐心高氣傲,兒媳婦兒心裡裝着別人,你這樣疼愛臣燁,自然是要把怒氣撒在戀戀身上,且不說我和她之間還有別的,只單單說我照顧了她十四年,我也不會忍心讓她面對這些。”
白璟南說罷看了看我,溫柔的將湯勺遞到我嘴邊,他這樣溫柔的舉動,我張嘴也不是不張也不是,就那麼尷尬得愣着,薛臣燁的母親有些氣惱,她走過來,拉着白璟南的手臂,“說清楚。”
白璟南依舊面無表情,眼睛望着我,“張嘴。”
我被他那般淡然和冷靜的臉色駭住了,我張開嘴巴,喝了口湯,他滿意的用指尖擦了擦我的脣,“二姐,還要我點破什麼,你去問臣燁吧。”
薛臣燁聞言身子一晃,他有些蒼涼而落寞的目光投向我,“戀戀,你是要跟着小舅離開麼。”
我被他的目光震撼住了,我呆愣在那裡,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會留在我身邊,即使我爲了遷就你什麼都順着,除了那天,我實在熬不住了,我將你壓在牀上險些傷害了你,但那時我不知道你懷孕了,如果我知道,我不會那樣粗魯,好在,沒有釀成什麼。”
他低着頭,那樣高大的身軀此時此刻看着要多無力有多無力,那般俊朗出衆的面容,亦是有些蒼涼,我動了動身子,朝他招手,他有些錯愕的望着我,沒有動彈,“臣燁,我想讓你過來。”
我說得小心翼翼,白璟南蹙眉望着我,並沒有阻攔什麼,而是定定的看着,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要幹什麼,我只是看着薛臣燁那樣落寞和悲傷,心裡特別不忍,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想讓他和白璟南因爲我變得形同陌路,我雖然和薛臣燁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通過那次他母親跟我說得,我就能猜到十有*,薛臣燁重情重義,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如果不是因爲這個,我和白璟南這樣過分,他只怕早就鬧的人盡皆知,他是警察,放出去什麼消息,最簡單不過了,可他沒有,他是因爲我才保全了我的聲譽還是因爲念着白璟南對他和薛家的恩情咬住了嘴巴,我都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好人,而且,他現在還是我的丈夫。
薛臣燁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笑着拉着他坐下,他母親見狀也讓開了,我湊過去,偎在他懷裡,仰面看着他,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他,“現在,你嫌我麼。”
他愣了一下,低眸看着我,“什麼?”
我故作不悅的撅着嘴,“到底嫌不嫌我。”
他依然愣怔着,搖頭,“不,從來不,你怎麼會問這個,你還不清楚麼。”
我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但我也必須要問,我笑着吻了他脣角一下,是爲了給白璟南看,話我說不出口,但是我可以做出來,我這樣就是在告訴他,我已經傾向了薛臣燁。
“我是你妻子,肚子裡的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可只要你一天不跟我離婚,我都不會離開,臣燁,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傷害他,因爲一旦他被說出去,我也要受到牽扯,還有這個無辜的孩子和無辜的你,我的罪孽,我來還,我還你一輩子。”
薛臣燁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他停在了一個略顯猙獰的表情上,他輕輕環住了我的腰,“你是爲了讓我放過白璟南,還是真的願意留下。”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看着他眨眼笑,“那你說,當初我嫁給你,白璟南有沒有攔着。”
他想了想,點頭,“有。”
“可最後呢,我是不是嫁給了你。”
他不太懂我的意思,只那麼望着我。
“這就代表,我所有的選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如果是白明達,我可能會利用這個而選擇離開,白璟南都能捨棄一切,我在乎什麼,最起碼,離開了椿城,他的勢力足夠壓下一切新聞,我還是徐戀戀,他不可能讓我一輩子都做爲人不恥的女人,但是我不願意,我選擇依舊當你的妻子,是爲了感謝你的包容,而且臣燁,如果我說,通過剛纔,我已經有點喜歡你了,你信麼。”
我和他說話的聲音,薛臣燁的母親聽不到,因爲她站的距離很遠,但是白璟南卻能聽得一清二楚,餘光瞥到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難看得如同烏雲密佈一般,薛臣燁卻漸漸有了些笑意,他望着我,“是麼,戀戀,你沒騙我。”
我搖頭,“不曾,真心話。”
我累了,很累,我說完這句躺了下來,他們相對無言,許久都各自離開了,我一直也睡不着,半眯着眼瞧了瞧,薛臣燁送他母親離開,白璟南站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又頓住了,他的背影被過道里的燈光籠罩得高大而英武,可也掩飾不了那一身的落寞,他似乎在扯着嘴角淺笑,“徐戀戀,不要裝了,我知道你醒着。”
我愣了一下,緩緩將眼睛睜開,他的確瞭解我,我現在的心裡被攪得七上八下,我哪裡能沒心沒肺到躺下就睡呢,我不知道在我出院後,懷着這個和薛臣燁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又能在薛家支撐多久,薛臣燁的母親雖然暫時相信了,當孩子生下來,她有會不會偷着抱出去做鑑定,而薛臣燁,他對我是否能守護一生,再也不提及這段過往,白燦國又是否真的能放下在婚禮當天堵住我從白璟南的房間出來那件事,他們各懷心思,有爲了白家自私自利的,有爲了兒子可憐父母心的,我和白璟南,本就是置身於漩渦裡,他因爲孩子因爲感情變得不再理智清醒,我卻不能也跟着沉迷下去,我除了選擇薛臣燁好好過日子,再沒有第二條路。
不,我有,那就是離開椿城,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帶着孩子過日子,可是白璟南一定會找我,他不會放棄,天下之大,以他的勢力,我逃到天涯海角被他找到也輕而易舉,唯獨我就在他眼前,卻以外甥媳婦的身份,我們之間就永遠像是橫着一根刺,根本無法拔出,也就無法逾越,只要我堅定。
我嘆口氣,笑着望着他的背影,“小叔叔,你說我們這樣不是很好麼。”
他似乎冷笑了一聲,“好?”
我點頭,“我覺得是,你看,你知道我最喜歡槐花,現在連槐花都凋謝了,再盛開就是來年,我們如果再糾纏不休,不只是你、我,可能還會傷害無辜的人,你在我眼裡,始終無所不能頂天立地,我希望你一直都是這樣的男人,而不要爲了我,爲了不值得不可能的感情,成爲別人瞧不起的人,那樣的日子,你沒有真正過過,只是想想我都覺得殘忍,我怕熬不下去。”
我和他之間,忽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我聽見過道里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是運動鞋擦在瓷磚上撕拉撕拉的廝磨聲,我笑了笑,“臣燁回來了。”
他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終是說了聲,“好,這一次,我徹底尊重你的選擇。”
他離開之後,薛臣燁就進來了,他們大抵在電梯的位置擦身而過,應該誰也沒有說話,不然不會這麼快,薛臣燁走進來將門關上,他似乎心情格外輕鬆,坐在我旁邊,輕輕俯下身吻了我一下,他見我沒有躲,反而笑着接受了,就更大膽了一些,他的吻沿着我的額頭滑到鼻子、臉頰,最後停在了脣上,他的眼睛微微睜着,我也是,我們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臉,卻誰也不再深入,潛意識,我似乎還有些許的抗拒,我不能立刻接受除了白璟南之外的男人觸碰我,我最大的限度,也只是這樣了。
薛臣燁也沒有急於怎樣,他笑着離開我的脣,臉仍舊和我捱得很近,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拂動着額前的細發也微微顫動着,掃得我有些發癢,禁不住咯咯笑了聲。
他看着我,有些許的無奈,“你笑什麼。”
“笑你連接吻都不會,閉上眼睛,你睜着看什麼,都鬥眼了。”
他好氣且好笑的搖頭,“我想看你會不會拒絕,如果你露出半分不願意的神情,我就立刻起來。”
我被他的溫柔和縱容感動了,眼睛忽然覺得微微發澀發酸,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再度睜開時,他的手剛好落下來,撫着我的頭髮和臉龐,灼熱寬厚的掌心是讓我安寧的感覺。
“爲什麼對我這麼好,臣燁。”
我咬着嘴脣,隱忍了半天的眼淚還是從眼角滾了下來,我恨自己不爭氣,更恨他的款款深情,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忍不住自責和愧疚。
他依舊無限溫柔的撫摸着我,最終有些嘆息般的說道,“因爲我愛你,所以我想把最好的都給你,我根本捨不得,不管你做了什麼傷害我的事,對你,我恐怕要犯一輩子的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