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妻子這樣說，俞澤風的父親纔算勉強消氣。
……
而當顧筱薇回到總統套房時，首先聽見浴室裡傳出嘩嘩的水聲，緊接着她就注意到不遠處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張紙，旁邊還有一隻鍍金的鋼筆。
顯然，那張紙大概就是離婚協議了。
當謝成靖從浴室裡走出來時，身上只裹着一條浴巾，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用毛巾擦拭頭髮。
顧筱薇甚至沒看過他一眼，只低頭飛快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不打算和我說話嗎？”
謝城靖的頭髮尚未擦乾，他本人卻已不耐煩地將毛巾隨手扔在沙發上，乍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
顧筱薇懶得搭理他。
簽完字，她就要去收拾行李，畢竟是要準備搬回謝家別墅的，總不能空着兩手回去吧？
“站住。”
眼見顧筱薇就要徑直從身邊走過去，謝城靖忽而感到很是不安，遂幾乎下意識地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企圖將她挽留住。
殊不知，自從這個女人又一次失去孩子後，謝城靖就再也挽留不住她了……
“上次是折斷我的腿，”
還未痊癒的腿傷彷彿正在隱隱作痛，顧筱薇偏要咬牙忍住，謝城靖沒資格看到她一絲一毫的脆弱。
“這次就換成折斷我的胳膊嗎？謝城靖，你除了給予我一次又一次更深的傷害，還能給予我什麼？”
她的語氣很是平靜，彷彿事不關己一樣。
“你——”
看着面前的這個女人，一向沉穩的謝城靖竟有些慌了。他不自覺地把手鬆開，一雙眼睛滿是震驚與不解。
許久，謝城靖仍是不能回過神來。
直到等待已久的司機忍不住打電話給他：“少爺，家裡有人在催您趕快回去了。”
八成是顧顏柒。
掛斷電話，謝城靖走去催促顧筱薇：“快點。”
本以爲顧筱薇會至少拎着一個行李箱的，卻沒想到她只是坐在牀邊發愣罷了。
爲什麼發愣呢？
因爲她忽然想到——她該把什麼東西帶走呢？她又有什麼東西可以帶走呢？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一副受傷又疲憊的身體、一張簽了字的離婚協議……
“快走吧。”
身後傳來謝城靖的聲音，顧筱薇絲毫也不意外。
片刻後，她站起身來。
“知道了。”
彷彿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坐在車上。
顧筱薇閉着眼睛，心裡慶幸着謝城靖沒有開口和她說話。
而司機則是欲哭無淚——他一個開車的招惹誰了？
好不容易回到謝家別墅，司機這纔有個喘口氣的工夫。一下車，他便宛如逃難似地趕緊離開，生怕多待一秒似的。
而偌大的庭院臺階前，顧顏柒正翹首以盼着謝城靖歸來。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她立刻催促身後的女傭，卻是要求她從後面推自己一把：“快，把我從臺階上推下去。”
這是和女傭早就商量好的。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女傭有些退縮了：“顧小姐，還是算了吧……你總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而且您和少爺就快要結婚了。”
尤其在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出差錯呀。
是了。
她和謝城靖就快要結婚了。
可是女人一旦學會嫉妒就會變得非常可怕——現在哪怕多一分一秒，她也不想看見顧筱薇站在謝城靖身邊。
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是屬於她的。
所以哪怕採取最極端的方式，顧顏柒也要讓謝城靖站到她的身邊。
“快推！”
“我，我……”
“我不是答應過會給你一筆報酬嗎？有了那筆錢，你就用不着在這兒伺候人了。”
“可是……”
“放心，到時我會盡力替你求情的。”
顧顏柒編織着一個又一個精心修飾過的謊言，可憐又單純的女傭很快就被矇騙了。
於是，她顫抖着伸出雙手。
眼一閉，從後面狠狠地推了一把輪椅。
輪椅從臺階上摔下去，顧顏柒則是害怕地放聲尖叫：“啊——啊——”
幾乎在同一時刻，謝城靖飛快向顧顏柒跑去：“柒柒！”
女傭已經嚇得癱軟在地。
她囁嚅着脣，一雙睜大的眼睛滿是恐懼，彷彿看見鬼似的。
顧筱薇也算全程目睹一切——幾乎很快就斷定這一切都是顧顏柒自導自演的戲碼——爲了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她甚至不惜以傷害自己的身體爲代價。
真是愚蠢。
“來了。”
不期然，謝震霆的聲音忽然傳來。
“嗯。”
顧筱薇輕輕地應了聲。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話說。
“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
聽到這句話，謝震霆似乎挺意外：“對不起我什麼？”
當然是孩子：
那個被謝震霆關心並重視的孩子——顧筱薇曾經暗自發誓說要拼命保護的那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孩子沒保住，”就像是親手撕開傷疤一樣，顧筱薇甚至有點不能呼吸的感覺，可是她必須堅強地挺住，“我也不應該回到這裡來。”
“……過去的就讓它翻篇吧。”
謝震霆從來不是念舊的人，即便他也曾因爲那個來不及出世就走掉的孩子而傷心。
“我做不到。”
顧筱薇坦言說。
頓了頓，她再度開口，聲音已然變得陌生且冰冷：“不管您相信與否，孩子是被顧顏柒害死的。而在替我可憐的孩子報仇以前，謝家不可能會有安寧的日子。希望您能原諒我的自私，也希望您能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
一番話有些警告的意味。
謝震霆卻並不排斥：“放心，凡事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當是欠你的，一併償還就兩清了。”
那一刻，謝震霆彷彿變了個人——撤掉所有光環，他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罷了。
“謝謝。”
顧筱薇有些感動。
謝震霆卻只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趴在謝城靖懷裡哭泣和撒嬌的顧顏柒，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而顧筱薇只注意到那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傭。
大概她被顧顏柒利用了：
當棋子發揮完作用後，等待它的結果只有被無情地拋棄。但凡是聰明人，從一開始就該清楚地認識到這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