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聽出了重點:“你的意思是,你拿我的錢給別的女人買項鍊?”
“不然呢?”他打了個哈欠:“我一把老骨頭了,哪有力氣徒步那麼遠來回。”
我點頭,掏出手機,正欲撥號,繁音立刻看過來:“幹什麼?”
“派人查查那車。”我說:“憑什麼拿我的錢泡妞?”
繁音哼了一聲,說:“逗你玩的。”
“一點都不好玩。”我還是撥通了周助理的電話,他隨後便進來了。
我把這事兒交代下去,周助理表示這就去查。他出去後,繁音又瞪我一眼:“有病。”
“拿着我的錢泡妞纔是有病。”我也瞪了他一眼,說:“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就別回來了。”
他瞅瞅我,半晌忽然笑了,不再吭聲了。
這會兒配菜也切好了,可能是每天都要雕水果逗念念吃的緣故?繁音的刀工很好,切得東西十分漂亮,不論味道如何,至少看上去賞心悅目。
由於已經開始烹飪,廚房裡開始有了噪聲,因此我沒說話,就站在旁邊看着他忙碌。繁音也沒理我,相比幾天前他總是找我聊天,這樣的他反而讓我更舒心,因爲當他不停地輸出自己的觀點時,其實是沒有尊重我的想法的,只是想要改變我,那樣毫無誠意。
現在他終於閉上了嘴巴,開始順着我的意思,這代表他已經放棄了強迫我順從他的打算,改爲正視我的意見,開始尊重我的看法,我在他面前終於開始像個“人”了。這是件好事,可惜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魚湯需要稍微煲一會兒,於是他先出去,我跟出去時順便看了表,發覺現在已經凌晨一點半。但我只是有點累,還不困。
出去時,周助理還真就站在門口,看錶情就知道有話要說。
繁音經過他時,十分不爽地瞥了他一眼。我則停下來,周助理小聲說:“先生是一路跑步來回的。”
“哦。”我問:“女人呢?”
“沒女人。”
“哦。”其實我心裡覺得八成是這樣,因爲第一人格這幾年確實沒有胡搞了,第二人格專心愛着蒲萄,而且難道是因爲沒吃藥?第二人格這兩天都沒出來。
周助理還說:“先生只拿了兩萬塊。”
那就肯定沒女人了,他那身衣服加漁具兩萬能搞定就不錯了,繁音是個對吃穿用度都極爲矯情的人,這點錢已經是委屈他了。
跑跑步對身體好,釣魚也修身養性,我應該支持,但就這幾天時間,現做是來不及的,我便問:“明天有什麼安排?”
“只是去公司。”周助理說:“晚上可能要挪出時間來,李暖暖小姐會把人送來。”
我點頭,蒲萄來之後,我要去看看她,瞭解一下她的狀態。
於是我說:“那不去公司了。”
周助理點頭,說:“需要到哪裡?”
“帶我老公逛街。”總不能讓他沒衣服換。
我到餐廳時,繁音已經坐着了,很有內容地看着我。
我到他身邊去,摟住他的脖子,問:“你爲什麼總是喜歡說這種謊呀?”
他瞟了瞟我,沒吭氣兒。
我問:“累了?”
他搖頭,握着我的手臂,用拇指摩挲着。
我挺喜歡這麼趴在他肩膀上,感覺很舒服,我問:“你想念念麼?”
“嗯。”他神色溫柔起來:“她還好麼?”
“還好。”我每天都跟念念聯絡,她表示雖然我養父沒有醒來,但沒有人跟她們接觸。她們可以不受限制地去看他,珊珊也不怎麼跟她們交流。我說:“我七姐曾經想帶她們走,被珊珊攔住了,後來把她們換到了我養父附近,七姐去過一次,沒能跟她們見面。”
他皺起眉頭,說:“她爲什麼想帶她們走?”
“誰知道呢?”我鬆開手,說:“我懷疑是你。”
他倒是沒生氣,在孩子們的問題上,他倒是不開玩笑。他皺着眉頭深思了一會兒,問:“你有沒有調查她那幾天的通話記錄?”
“查了。”我說:“有你。”
他依然皺着眉。
我說:“我問你,咱們要來這邊的前一天,我去看念念時,你還跑去跟她見面聊,那時是你還是他?”
他立刻說:“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她見過面了。”
我問:“我能相信你麼?”
他看着我的眼睛,問:“你說呢?”
我說:“我完全看不出你跟他有什麼區別。”
他默了默,說:“我會跟他談談。”
“你怎麼談?”
“寫字。”他說:“你看好我。”
“你也看到了,你想跑我根本就看不住你。”
“綁住,門窗封好。”他說:“不要派人進去,送飯也不行。”
我問:“你以爲談判可以讓他不再壞事?如果有效,他根本不會找出這麼多麻煩。”
“光是談判當然沒有。”他說。
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坐下來,正襟問:“你先告訴我,你想達到什麼目的?”
“讓他不再騷擾孩子。”
“那你要給他什麼好處?”
他不說話,且迴避我的目光。
我再問:“如果他不答應,你以什麼來威脅?”
他還是不說話。
“雖然黎醫生還沒交接過來,交接過來之後,還要進行調查。但我至少可以確定這件事鐵定跟他脫不了關係。”我說:“也不知道這傢伙是出於什麼目的扶持第二人格,但你現在明顯非常弱勢。”
他沉默地聽着,絲毫不作表態。
我想了想,覺得我似乎猜得到他的想法:“音音,你搞清楚,如果你跟他講,只要他聽話,你就把身體讓給他,那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他搖了搖頭。
我繼續規勸:“難道你要說,如果他不照你的意思做,你就帶他一起死?”
他擡起頭看向我,態度非常認真:“如果幾年前放任我死了,不僅是你,念念也會比現在幸福。”
我不由一愣,偏頭躲開了他的目光。
“那樣,我爸爸會覺沒辦法,好歹還有念念在,他會非常疼你們。我媽媽也絕不會爲難你們,我的錢都是你的。”他嘆了口氣,說:“所以這個選項應當作爲考慮之一。”
我冷笑一聲:“你可真沒種。”
他瞥過來,但神態中沒有敵意。
“知道你爲什麼被小甜甜玩成這樣麼?”我說:“就是因爲你這個人雖然剛猛,但太過驕傲,不像人家甜甜能夠適時低頭,臥薪嚐膽,具體表現在人家就從來都沒想過死。”
繁音嘆了口氣:“他畢竟沒有孩子。”
“孩子你不用操心,如果有人能從我爸爸身邊把孩子騙走,那我們蘇家也太不濟了。”我說:“你別總覺得你能跑出去釣魚是因爲我的人不濟,實在是因爲我根本就沒下死命令盯着你。”
他咬了咬嘴脣,問:“那這件事就不解決了?”
“我自己想辦法。”
“你又關不住我。”他說:“他還不知道我媽媽要求我走,如果他知道,他會僞裝成我聯絡我父母。如果你不軟禁得滴水不漏,遲早要出問題。”
我說:“放心,蒲萄在我手裡。明晚你去睡覺,叫他滾出來,我正好要帶他見蒲萄。”
繁音也完全不意外,說:“蒲萄可是我媽媽幫你抓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小甜甜出來,背地裡聯絡韓夫人,不用太多,只要哭訴我欺負繁音,韓夫人護子心切,肯定會捲土重來。而蒲萄這件事畢竟是違法的,韓夫人又參與了這件事,恐怕會留了一手對付我。
我說:“沒關係,出了事她也別想逃。”
他搖了搖頭,苦笑:“你的智慧實在比單細胞強不了多少。”
我問:“這麼說你有更好的辦法?我警告你,如果是想跟他同歸於盡,那就算了。”
“哦?”他揚起了眉梢,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嘲諷:“你有這麼在乎我的命?”
“這是什麼混賬話?”我說:“以前你就鬧着不活了,現在居然問我!”
“以前是以前。”他說完這句後,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然而他只是笑,且飛快地轉移了話題:“你還記得吧,我能感覺到他的一些想法。雖然現在他變強了很多,而我被削弱了許多,但我們的記憶有了更多融合。”
“嗯。”我說:“你之前跟你媽媽吵架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來了。”
他搖頭道:“那天也不是我。”
“他吵架不是那種架勢。”我說。
“也不是他。”他說着車軲轆話:“嚴格來說,也算是我,但也有他的參與。可那不是第三個人格,只是介於我跟他之間……”他苦笑,扶住了額頭:“我知道你聽不懂。”
我理解的意思是那就是一種兩個人格都非常激動的中間狀態。
他把話題拉了回來,說:“所以我能感覺到他想要什麼,恐懼什麼,我有把握,可以跟他談談。”
我說:“你先告訴我,他想要什麼,恐懼什麼?”
他猶豫了很久,才擡頭看向我,很認真地說:“他想要你。”
“哈!”這是我長這麼大聽到最好玩的笑話。
他似乎不想聊了,擺出一副無語的表情,站起身說:“我去看湯。”
“等等。”我說:“坐下,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