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嫚沒說話。
繁音扭頭看向阿昌,阿昌立刻走過來,彎下腰等命令。
繁音說:“按規矩處理。”
阿昌點頭,過去打開門,很快便有人進來拖羅嫚。
我連忙撲過去擋住:“你要怎麼處理!”
“殺了。”繁音說得輕描淡寫。
“爲什麼殺她?因爲她救了我?”
“對。”繁音說:“違揹我的命令,私自放走目標,導致嚴重後果。”
我無言以對,他們已經來拉羅嫚,我連忙抱住她,扭頭怒吼:“你要殺她就先殺我!”
“好!”繁音立刻就接上:“正好不想娶個婊子當老婆!”
好!
我摟緊了羅嫚,閉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她在紙條上寫她是繁音家培養的殺手,這次送酒是要下毒,她已經爲我換成安眠藥。我今天就已經變成屍體。而無論我跑還是沒跑,藥是在羅嫚的手裡被換,她都逃不掉干係。
她當然清楚這麼做的後果,但她還是做了。這與繁音高下立判,也讓我倆的恩怨化爲了泡影,她能捨命救我,我又何嘗不能捨命救她?
等了很久,始終沒有人來抓我。
我睜開眼,發現書房裡居然已經沒人了。
我鬆開羅嫚,她也愕然朝四下看,許久才試探着問:“他走了?”
“好像是。”我擦着頭上的冷汗,問:“接下來怎麼辦?”
“不知道。”羅嫚垂下頭,小聲說:“我從來沒試過這樣。”
我感覺膝蓋有點疼,坐到了地上:“你真的是他家的殺手?”
“老先生在時,選了一批孤兒從小培養,其中有男有女,專門負責利用情.色手段接近目標,收取情報或謀殺。”她也舒展了些,用衣袖擦着臉:“我最近的目標是蒲藍。”
“你要殺他?”
“拿情報,等合適再殺。”羅嫚笑着說:“結果最好的機會被你和他的第二人格攪黃了,我只好先混到蒲萄身邊。”
我問:“蒲萄沒有懷疑過你嗎?”
“這我怎麼知道?但這次我肯定已經暴露了,他殺不殺我都不重要。”她望着我的眼睛,說:“靈雨,我一直都覺得特別對不起你。”
“我不介意那件事了。”反正這個男人也不是我的,小甜甜纔是我的。
“不是那件事,而是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羅嫚說:“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情感關係,硬要說有也只是我的確喜歡他。他的事情我沒有資格過問,我一直以爲他是裝成那樣,因爲他喜歡你,或者……他有其他什麼目的。如果不是第一次見蒲藍那天他突然變樣,我都沒發現他有第二人格。”
“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他接觸的?”
“來家族的第九年,那年他才十七歲。”她說:“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也和我親近過一陣子,但就算這樣,我也沒有發現他居然有這種病。”
“這樣啊。”
“所以我很對不起你,如果我早點告訴你,你肯定會離開他吧?”她果然是個演技高手,一斂平時的拜金女模樣,很深沉很憂傷地望着我:“那樣你早就重新開始了。”
我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造成的。”
她沒說話。
反正我倆也跑不掉,更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這反而讓我輕鬆了,便說:“你再給我講講他們家的事好不好?繁星的媽媽是誰?”
羅嫚卻搖頭:“我沒見過那個女人,只聽說是白人,而且是平民,被他保護得很好,從來都沒露過面。”
居然連羅嫚都不知道,看來這是最核心的高級機密。但孩子都這麼大了,有什麼可機密的?
“不過我想他肯定很愛她。”
“爲什麼?”
“因爲我懷過他的孩子。”羅嫚苦笑了一下:“他派人把我綁去流產了。”
我呆住。
“不僅是我,我還知道有別的女人也懷過。很多女人都會用這種手段,因爲這種家族雖然不會認這個女人,卻會認孩子。也會因此給這個女人一筆錢。”她解釋道:“退一萬步,就算不給錢,也算給自己的孩子找了一個好歸宿,比嫁一箇中產階級更划算。但他一個都不要,不流產就得死。”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因爲羅嫚說得有道理,我卻感覺喉頭卡了一根硬刺:“那如果我懷孕了呢?”
“你最好別懷孕。”羅嫚說:“挨那一刀的滋味並不好受。”
話題說到這裡就無法再進行下去,我坐在地上,對生活陷入了徹底地絕望。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我倆不由緊張起來,火速靠到一起。門被打開,是阿昌。
“蘇小姐。”阿昌說:“早餐時間到了,繁先生讓你去餐廳。”
我問:“只有我去?”
“當然。”
我看向羅嫚,她卻推了推我:“去吧,我沒事。”
阿昌又說:“請羅小姐跟我來。”
我連忙擋住羅嫚,阿昌再度看向我:“放心吧,繁先生已經答應留羅小姐一命,但必要的懲罰不能免。”
“那就快去吧!”羅嫚從地上爬起來,笑着推我:“我肯定沒事的!”
我還是有些不安,很想知道“必要的懲罰”是什麼。但好歹命先保住了,不能再惹怒繁音,便下樓去了餐廳。
繁音正在餐桌邊坐着,桌上擺着兩副德式早餐餐具。
我坐下後,林叔便開始安排上菜。我垂着頭,但依舊能感覺到繁音在看我。
我完全不餓,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吃了幾口突然聽到繁音問:“跟他做了?”
我沒回答。
“問問我很難麼?”他的語氣還算平靜,卻也能讓我聽出那種強壓着的惱怒:“這種事輪得到你去解決?”
我攥緊了餐刀,擡起頭:“我沒問過你?你的腦子已經鏽到連半個月前的事都記不清的地步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氣得渾身發抖,又開始想哭。
“這件事就到此爲止。”繁音突然低下了頭,拿起刀叉,語氣有些疲倦:“下不爲例。”
我瞪向他,還未開口就聽到他說:“這種事有的是女人去做,我繁音就算再不講情分,也不至於親自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
“你在說笑話嗎?”他居然有臉說這個:“如果真的是這樣,當初你爲什麼把我送去給他?”
“我沒解釋過?”他瞟着我,不冷不熱地解釋:“嚇嚇你而已,誰讓你不機靈,給你機會還不跑?”
“你那叫什麼給我機會!真想救我用得着那樣?”
“救你?”他微微冷笑:“給你機會而已,不等於救你。那段時間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你用不了幾天就和我沒有關係,我不需要對你負責。”
我是沒聽懂他在鬼扯些什麼,反正就胡攪蠻纏唄!
我只問:“那你現在告訴我,你開始安排離婚了嗎?”
“沒有。”
“既然沒有,又叫我去做那種事是什麼意思?你確定你剛剛的話不是在自扇耳光?”我非要戳穿他!
“聽人說話時過過腦子。”他嘲諷地微笑:“以前聽不懂叫天真,經歷了這麼多事,還聽不懂叫蠢豬。”
“好,我是蠢豬。”我問:“現在我背叛你了,你願意跟我離婚嗎?”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做夢。”
“非要殺了我才行?”
他慢條斯理地切着盤子裡的豬肉腸,悠然道:“你們豬類的記性都這麼差?”
難道他說到此爲止是真的?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尋常男人也不可能對這種事到此爲止,勿論他這種變態!
我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得問:“我能知道是爲什麼嗎?”
“我還沒玩膩。”他笑得又詭異又溫柔:“你又這麼討人喜歡。我哪能離婚成全別人?”
我再次無言以對。
“回去休息吧。”他風涼地說:“辛苦你了,記得洗乾淨。”
“洗不乾淨!”我再度被他激怒,站起身兇惡地低吼:“再怎麼洗也洗不掉你頭上的草坪!”
他沒說話,慢條斯理的站起身。猛地揚起手,狠狠地扇上了我的臉。
這是今天第三個耳光了,全都打在了左臉頰上,我這半邊臉都已經僵掉。但我並不後悔這麼說,我就是要刺激他!就是要這麼提醒他!挖苦他!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幾個耳光?
不僅如此,我還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
居然又打中了!
他反應向來很快,按理說捉得住我的手腕,卻被我兩次得手。肯定是因爲他沒料到,因爲我從來都那麼順着他!
可那是因爲我覺得他是我的小甜甜,是我老公,我不捨得欺負他。我也怕他,因爲他比我有體力優勢。刨去這些,他還有什麼資本讓我對他逆來順受?
我這兩次也毫不留情,掄圓了胳膊,卯足了我渾身最大的力氣。
我並不覺得公平,但好歹出了口氣。
繁音抿了抿嘴,動了動脖子,用手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居然笑了:“長脾氣了。”
“準你背叛我,就得準我背叛你。準你打我,就得準我打你。”我說:“不爽就殺我啊!”
我都做好被他扼的準備了,然而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頂着一張腫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