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說:“那您就不願意教我呀?”
他家離我們學校近一點。
“我真的不會呀。”繁爸爸說:“沒看我正現學呢嗎?”
“噢。”現學都這麼厲害,我覺得這不是用心就能做到的,我是沒這個天分了。
他很快就解完了,我當然不能完全照抄,也稍微做了點改變,總算趕在六點之前交了卷子。別說,做完這份卷子,瞬間覺得把那一週的課全都補回來了。
吃早飯時,小懷信神采奕奕地進來了,顯然他不是剛醒,我問:“你到哪去了?”
“跑步。”
“跑了多遠?”
“大概十公里。”
我震驚了:“你幾點鐘起牀的?”
“五點。”
“你是專業的嗎?”
“提神。”他瞟了我一眼,說:“你不是飛行員麼?”
“嗯。”
“不訓練?”
“最近沒有訓練。”還不知道體檢能不能過。
聊到這兒就開飯了,剛拿起刀叉,傭人又開門,繁音來了。
他跟大家打了招呼,坐到了我旁邊,似笑非笑地說:“睡得不錯。”
繁爸爸善良地說:“哪有哪有,孩子學習到很晚才睡。”
費叔叔假裝沒聽到,默默地開吃了。
繁音靠到椅背上,叫:“懷信。”
小懷信擡起頭。
“她幾點睡的?”
我好緊張……
小懷信淡定地回答:“三點。”
繁音給我投來一個“你行啊”的眼神。
席間他們聊了一下昨天收賬的事,繁音說他剛剛忙完,還沒睡覺。我不由非常慶幸昨天沒有跟他去……
吃過飯後,我也該上課了,繁音便把我接走了。
在車上要走了我的考試題和答案,翻了翻,說:“喲,把費叔叔請動了。”
我沒敢說話。
他翻到後面,酸味更濃:“喲,連我家老頭兒也出馬了。”
我忍不住了,問:“你怎麼知道的呀?”
“看這行文邏輯就知道是他倆。”繁音似笑非笑地瞟我:“嘴挺甜?”
“嗯……主要還是你爸爸和費叔叔人好。”
他磨着後槽牙,沒吭聲。
“但是我都學會了。”我說:“我真的學會了,真的,他倆主要是輔導我。”
他白了我一眼,繼續翻到底:“蠢豬。”
“我怎麼蠢啦!”
“沒幾道是你自己做的。”
“我寫了七十多道呢!”剩下的都是繁爸爸一口氣寫完的。
繁音瞥我。
使用大招的時候到了:“聽說你不會騎自行車?”
“我有必要會?”他似乎有點尷尬:“誰告訴你的?”
“不告訴你。”
感覺後背一陣掌風,我縮起脖子,他沒捏着,變把手放到了我頭上,揉了一下,問:“他厲害吧?”
“厲害,不過你爸爸也很厲害。”
“我爸肯定是被逼得,他根本不會開飛機。”繁音說:“那有沒有跟人家取取經?”
“取了,他說用心點,上課認真聽。”
“沒了?”
“沒了。”我說:“人家聰明。”
繁音嘀咕:“真小氣。”頓了頓,又道:“那你就用點心,認認真真地全聽懂。”
我真是想不通,靠過去問:“你幹嘛這麼關心我的學業呀?”
他白了我一眼:“我解釋過。”
“我不記得了。”
“你能記住什麼?”他煩躁地說:“讓你老得有趣點。”
“老成你爸爸那樣?”他真的挺可愛的。
他笑着瞟了我一眼:“難不成你還想老成我媽那樣?”
我嘿然無語。
已經能看到我們學校大門了,繁音突然問:“昨天有心得麼?”
“心得?”
“嗯。”
“你好累呀。”我說:“費叔叔好聰明,你爸爸也好聰明,懷信也好聰明,而且他跑步很厲害。當然了,老公你也好聰明。”
“別看費叔叔那麼跟你說,但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我爸爸現在多一點,五個。懷信每天學習超過十個小時,另外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練身體和技能,他的能力已經比你強很多了。我,你知道了。”他說:“還覺得我對你的要求高麼?”
“也不算高……”感覺好日子到頭了。
“只會上牀的是whore,只會犯懶的是loser。”他的口氣十分冷淡:“你認真考慮。”
他果然很要強……
嚴厲一點也是在幫助我:“我會努力的。”
他親了我一下。
下車之後,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折回來時,發現車還沒走,連忙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放下,繁音的頭靠過來:“幹嘛?”
“你早點休息。”
“嗯。”他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還有……”我猶豫了很久,心裡緊張且害怕:“上次,你以爲孩子是蒲藍的嗎?”
“不。”
“那……到底爲什麼不要孩子?”
“不是我的。”他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得非常乾脆。
我大概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他沒有回答“沒人有資格生我的孩子”這類話。
於是我問:“那怎樣纔算是你的?”
“跟我做。”他特別強調了“我”這個字。
“也就是說,如果像昨天那樣,我懷孕了,那你就要嗎?”我還是仔細地確定一下。
“嗯。”他的表情很認真。
我又問:“那如果是以前……”我也不知道怎麼問,但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起了一個質的變化,雖然我不想承認,看樣子他也不想承認。我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變化,我自己這方面似乎還好解釋,但他完全是突然轉變的,這讓我覺得措手不及:“我是說,你很嫌棄我的時候,你會要嗎?”
“會。”
雖然他全程都很認真,但我還是有點沒法相信:“那時也會?”
“會。”
“那爲什麼別人不會?”我咬咬牙,說出了口:“比如羅嫚。”
“我不想解釋。”他依然回答得相當乾脆:“下不爲例。”
那就真的只有一種解釋,就是在他心裡,小甜甜跟他是兩個人。雖然在我看來血緣相同。
這應該是個不錯的答案吧,至少只要我還能生,能保證孩子是“他”的,孩子就還會有。小甜甜那麼好的人,肯定會理解這個。我只是想當媽媽而已。
這樣想想,我的心情便稍微好了一小點。該不該失去的都已經失去了,也只能用情況似乎正在慢慢變好來安慰自己。
我說;“那我沒事了,老公拜拜。”
他把臉側了過來:“親一下。”
我親了他一下。
他笑了笑,沒說話。
我正要走,他突然伸出手,撫上了我的臉。
大概是因爲他此刻的目光太溫柔,我不由有點緊張。
“上次對不起。”他的聲音很低、很輕:“但我跟他並不是同一個人。對我而言,那是一種背叛。”頓了頓,又道:“我不接受背叛。”
我很想問他,既然連自己的另一個人格都不能接受,那幹嘛要把我送給蒲藍?
可想想他打算殺我,也就不想再問了。
雖然我已經按照費先生說得,專心聽講了,但吸收能力大概是天賦吧,我怎麼也做不到下課完全不復習的程度。
繁音最近很壓榨我,他先請了一個專門做計劃的團隊,給我做了一個長達半年的學習計劃,精確到每分鐘。然後給我請了好多老師。我忙得兩腳朝天,每天還要被他這樣那樣一下。繁音也沒時間輔導我,就把我攆去他媽媽家了。他媽媽經常都不在,但她丈夫在。他講得比費叔叔還詳細,態度比費叔叔更溫柔。
當然了,像我這種機靈鬼,當然要時常給人家送點小禮物,大家都誇我懂事。也會時常給費叔叔打個電話,他不忙時候就跟我聊會兒天,雖然內容大都沒什麼營養。但能聽出他不討厭我。
中間發生了一點小狀況,這天繁爸爸打來電話,用那種極其官僚的口吻說:“靈靈呀,最近怎麼沒有找爸爸請教問題呢?”
“我去找媽媽了。”這樣叫感覺有點怪,但的確這麼叫了以後,感覺溫馨了好多,他們好像就此變成我的家人了:“還有舅舅。”
繁爸爸立刻就說:“哎呦,靈靈不懂事呀。爸爸專門爲你買了書呢。”
繁音的小心眼一定是像了他。
我連忙剎去他家,他果然買書了,他還學習了,他還教我了,還叫我說誰教得好。我也不敢評價,支支吾吾了一番,他又難過起來,還是老寒腿的藉口。最後這事兒以我真的幫他按摩腿而結束。
繁音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變成小甜甜了,我很想他。不過就算變了,我恐怕也不知道,雖然他每天都會來折騰我一會兒,但都在我睡着後和醒來前,基本沒有見過面。
這半年簡直是我前半生中最舒坦的生活,以至於我真的以爲我的人生就此變好了,什麼災難都沒有了。
孰料,這不過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
這學期的考試成績下來了,我的身體還不適合訓練,但文化科目全都在強力壓榨中排上了第一。拿到成績這天,繁音特別高興,先領着我去彙報給他媽媽,又禁不住繁爸爸的哭訴去了他家。中途還給費叔叔打了個電話,等於通知了除蒲藍以外所有知道我是他老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