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明白,無論如何,那疆域都一定是要去一趟的。
只不過現在她的身體不允許,而東方凌一個人去她又實在擔心。
於是想了想,又道:
“要不然讓白先生陪你走一趟吧?”
她知白莫生的本事,如果有他跟着東方凌,至少也能讓她放心一點兒。
東方凌卻一下子就笑了,然後搖搖頭,道:
“不用!我又不是偷偷摸摸的去!這一次,我要擺着炎赤太子的駕明正言順的出訪疆域,我……”
這邊正說着,忽聽得迴廊那頭有急匆匆的腳步聲漸近。
她自他懷中直起身,兩人一齊朝那處望去,但見得展放領着一名大順宮人正往這邊走來。
到了兩人近前行了禮,便聽得那宮人道:
“凌王殿下、落雪公主!我家太子請二位到前殿去,說是有貴客到訪!”
“貴客?”
兩人異口同聲,而後慕容雪道:
“不去!大順的貴客,我們跟着湊什麼熱鬧?”
那宮人又是一附身,然後道:
“太子殿下早知公主您會如此說,所以讓奴才告訴二位,那位貴客來到大順,是爲了見你們的。”
這下子他們沒法再拒絕了,不但不能拒絕,反而還生出了幾分好奇。
是什麼人來到大順就爲了見他們?
兩人相視一眼,而後起身,由東方凌攙着她一齊跟着那宮人而去。
他們知道,既被尊爲貴客,那應該不會是敵人。
可若是友,又實在想不出究竟是誰。
就這樣帶着疑惑一路行至前殿,剛轉過彎,便遠遠地瞧見那大殿的門前靜站着十幾個異域裝扮的人。
那些人身上所掛的飾物實在是夠多,以至於第一眼看去,竟沒能讓他們辨得出是男是女。
當然,很快地他們就看出究竟。
卻也在這裡同時發出一聲疑問:
“疆域人?”
沒錯,那些奇怪打扮的人正是來自疆域。
雖然他們並沒有扣上那個大大的連着斗篷的帽子,但飽受過疆域折磨的東方凌和慕容雪還是能一眼就認得出,那些人確實是從疆域而來。
那就更加令人奇怪,難不成唐楚所說的貴客就是他們?
兩人滿帶着疑問隨着那宮人入了前殿,剛一進去,便瞧得坐在唐楚下手邊客坐上的一人,正揚着一雙yao魅的眼向他二人看來。
慕容雪一怔,似從那人的眼中讀懂了些什麼。
那人也在這裡站起身來,也不語,還只是用目光望向他們。
但是他那雙深邃的眼卻似在傳遞着某種信息。
慕容雪深吸了口氣與之對視,足有半柱香的時候,忽然莞爾一笑,然後擡臂抱拳,道:
“疆域的王,我猜得沒錯吧?”
東方凌也在這時微搖了頭,然後同樣以手抱拳,卻是道:
“看來,我不用再走那一遭了!”
唐楚就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坐在主座上,不起身,也不說話。
到是那位貴客在他們二人各說了一句之後向前行了兩步,然後正了身子面對他們,再然後,竟是深深的一揖。
兩人都有些糊塗,可是一轉念,東方凌卻又馬上開口:
“你這算是道歉?”實在是有些無奈。
按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一個在你面前鞠躬道歉之人。
一聲道歉,化得了恩怨?
可也正是因爲疆域,令炎赤這邊不但損了許許多多的將士,更是差一點就敗在隱逸之手。
如果不是最後疆域人突然撤走,怕是這場仗打到現在誰輸誰贏都不一定呢!
“是道歉!”那人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有些yin柔,但目光已經不再是最初的那般邪魅,而是滿帶了真誠。
東方凌回道:
“一聲道歉,化得了恩怨?”
那人搖頭:
“自然不能!”
“那就請拿出你的誠意!”他步步緊逼。
那人再深深一鞠,然後側身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東方凌也不多言,自扶着慕容雪坐到椅子上,再接過丫環手中的靠墊來給她靠好,這才自己又坐在了旁邊。
那疆域人看了一眼慕容雪,便擡手入懷。
再攤開手掌的時候,有一個小瓷被遞到他們面前。
“這裡面有丹藥一十八顆。每三天一粒,可以讓她身體的恢復時間最少縮短一年。”
東方凌眼一亮,很想去接,因爲對方的話讓其心動。
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比讓慕容雪健康起來更重要了。
但只微動一下的手還是頓住,因爲他不知那藥是真是假。
畢竟疆域這個地方於他們來說始終都帶着神秘,甚至有傳說說喝了他們的水都有可以因此而中蠱,更何況是一瓶藥。
見他不接,慕容雪卻是主動伸出手來往那瓶子上抓去。
他一怔,小聲提醒着:
“不可輕信!”
她卻搖了搖頭:
“不怕!他不會害我。”
慕容雪的這份膽識惹得那疆域人哈哈大笑,大殿內的幾個人也到這時才發現,原來長得這般yao魅的男人,也可以爆發出如此爽朗的笑聲。
“好!好一個落雪公主!”那人再開口,對慕容雪讚歎不已。
說起來,這人年紀並不大。
至少在慕容雪看來,他還只是一個青年人而已。
大概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在古人看來已是壯年,但於她來說卻並沒有多老。
他長得實在好看,高鼻、微厚的脣,狹長的眼於窩中深陷,輪廓分明,絕對不同於中原男子。
那是一種來自異域的長像,慕容雪看得明白,那根本就是一個印度人。
但他的漢話說得極好,一點都不顯生硬,一聽就是從小便學得,不像是半路出家。
“讚我有何用。”她話鋒一轉,“我這一身傷,還不是拜你們所賜。說來說去,還是技不如人!”
這一番話雖是自嘲,卻也點出了疆域人之前的所作所爲,提醒這人他們並沒有忘記。
那人聽後點了點頭,主動將責任承擔了去。
然後再開了口,道:
“我都明白!今日親自來大順相見,也是想要將這之前所發生的種種跟兩位還有大順太子解釋清楚!”
“我就不用了吧!”唐楚笑嘻嘻地說起話,“剎帝利,你還是想辦法跟這二位解釋明白,再拿出點兒誠意來做出你應做的補償。”
很顯然,唐楚跟這人已經算是熟絡,至少可以直呼其名了。
東方凌一挑眉,道:
“剎帝利?疆域王族的姓氏!”然後微微搖頭,“你的漢話講得不錯,但是禮節看起來卻並沒有學了多少。咱們說到現在,你的身份也都是我們所做的猜測,你不認,也不否。”
“哈哈!”被稱爲剎帝利的人又大笑起來,然後連連點頭:“炎赤人果然好氣魄!你不知道,很多人在我們疆域面前都不敢多說一句,就像是說句話都有可能隨時被害一樣!”
一邊說着一邊向頭頂舉了舉手,這似乎是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並以此來表現自己的誠摯!
“辛格剎帝利!我的名字!你們可以直接叫我剎帝利或是辛格。整個兒疆域都在我剎帝利家族的統治之下,我,是疆域的王。”
大殿裡面了一陣子的寂靜。
這話由別人來猜是一種感覺,由他親口來說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幾人對視半晌,終還是那剎帝利再次主動開口,說起了疆域幫着東盛的究竟。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場戰火紛飛的政亂,除去隱逸本身的野心,疆域之所以參與進來,竟是因爲這樣一個既莫名奇妙又稀奇古怪的原因——
“我疆域各代王候都傳有一隻‘願望神蟲’,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一言兩語我與你們也說不清楚。而簡單來講,那就是一隻被下了蠱咒的飛蟲。那蟲子是上四代祖爺爺傳下來的,說是載着一個祖爺爺對恩人的承諾。疆域歷代王族都清楚,那願望神蟲一共有兩隻,一隻在許諾者手裡,而另一隻則是由受諾者收留。當有一天那個人拿着另一隻神蟲來到疆域時,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來,疆域王族都得無條件答應並遵守。”
他這話說得慕容雪一下子又將思緒飄回了幾多年前,那時候的她還生活在二十一世紀。
在那樣一個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她還是在苗疆生活過很少一段時間。
願望神蟲……讓她忽然想到了苗疆的一個傳說。
說是有兩個本來是連在一體的蟲子,通過一種蠱術可以令他們分開各自而行。
在那同時,那蟲子也將承載下一下鄭重的允諾。
當有一天有人拿着其中一隻蟲子來到許諾者面前的時候,就算是要他自殺,那個施蠱之人或是被他傳承的後代也得依言而行。
因爲一旦不依,將會給自身或是部族帶了極其可怕的後果。
能對願望神蟲施蠱的人並不多,那種蠱術是苗疆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
傳說只有一個部族的族長會那種異術,但他從來不曾用過。
如今剎帝利又講起這個故事來,再一次讓慕容雪有些迷糊,不知道那個被稱爲疆域的地方是怎麼得以將古印度與中國苗疆的文明結合到一處的。
這邊想着,剎帝利的聲音還在繼續,他道——
“之所以必須遵守,是因爲最初對那蟲子施蠱的祖爺爺下了一個很可怕的蠱咒。他許若如果不能依然去幫助恩人,整個兒疆域將不復存在,子民將死於烈火,死於天崩地裂!”
隨着屋裡的三名聽客一齊倒吸了一口冷氣,剎帝利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再道:
“祖爺爺的那個恩人就是東盛皇族,現在的皇帝和那太子隱逸是他的後代。他們也將那神蟲一輩一輩傳了下來,所以,當那隱逸拿着神蟲去找我幫忙時,我沒有一點逃避的可能!”
“那爲何後來又突然將人調了回去?”慕容雪開口,這話是她聽暗衛們講的,說是疆域的人在突然之間走得一乾二淨。
“哈哈!”剎帝利一陣笑,而後又道:“願望神蟲可以贈人,也可以輩輩相傳,甚至可以丟失再被旁的不相干的人撿到。任何一個人拿着那東西到我疆域來,我都得答應對方提出來的要求。不過那要求也僅只一次,用過了,神蟲就會死去,直到心願達成,蠱咒便會自然而然的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