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靜悄悄的,圍觀的人們彷彿都沉浸在那動人的旋律之中,久久的沒有反應過來。江楚寒吟曲鬥官差的這一幕景象,就如同神人下凡一般,肆意放歌,揮灑潑墨,神態怡然。
打架,都能打的那麼好看,那麼瀟灑,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
“好!”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忽然猛地發出一陣叫好聲,緊接着一陣熱烈的掌聲傳來,紛紛爲江楚寒和楊二娘子叫好,江楚寒依然半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怎麼,還能起來麼?”
“你......你找死......等我們回去搬來救兵,一定要將你當場處死!”一名官差努力地支撐着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當衆毆打官差,視同謀反,小子......你等着!有種你就不要跑,就算你跑了,我們也能捉你捉到天涯海角!”
“悉聽尊便。”江楚寒冷冷一笑,隨手將座下的長椅搬開,往門口處一方,然後又坐了下來,江楚寒昂起頭淡淡地道:“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們的救兵,哪也不去。”
“好......好!!你有種!!我們走!!”那官差狠狠地咬牙道,最後一句話已然是吼出來的了,幾個官差相互攙扶着,鼻青臉腫滿身是傷,跌跌撞撞地向着圍滿了人羣的門外奔了去。
“這位公子。”楊二娘子攙着愛兒緩緩地走到江楚寒面前,“撲騰”一聲往地上一跪,泣聲道:“公子出手相救,我們母女二人無以爲報,公子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等官府官兵一到......我們母女二人命薄,也就認命了......可是卻絕對不能牽扯上公子啊!”
楊二娘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看的周圍人不禁一陣唏噓,常來這家酒家吃飯的食客都認得楊二娘子,或多或少得也曾聽說過這一對母女二人的悲慘遭遇,事實上,像楊二娘子和愛兒的這種例子,在這諾大的揚州城裡並不少見!
只是,民不與官鬥,遇到這種事情,誰家又能怎麼樣呢?都只是一羣升斗小民,除了拖家帶口的逃跑以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恐怕,就算是逃跑,還沒等跑出幾裡地,就被官府的快馬追上了,更是罪加一等!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老百姓們,對於官府的緝拿存有着深深的恐懼,即便是被逼上了絕路,一般人家也無人敢跑,在儒家文化的思想薰陶下,更別提反抗了。
“無妨!”江楚寒冷冷地哼出一口涼氣,“我就在這裡等他們,我倒要看看,咱們大明的官政體系究竟腐爛成了什麼樣子?”
江楚寒說不走,還真的就不走了,美美地往椅子上一躺,隨口喊道:“店家,再給我上壺酒來!”
“啊!啊!好,好嘞!”酒樓的掌櫃的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催促小二衝進屋裡,滿滿地打了一壺上好的清酒遞給了江楚寒。江楚寒接過酒壺後瞧也不瞧,連酒杯也用不着,徑自就往口裡不停地灌了進去。
“唉,我說,這位俠士,你還是快走吧,等到官兵一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啦。”人羣中的一個老頭忽然忍不住出聲提醒江楚寒,只是沒想到這聲好心的提醒,竟引來更多的和聲:“是啊,這位俠士,你快走吧,民不與官鬥,你又不是武曲星下凡,等到官兵一到,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你淹死。”
“呸,早就該有人來收拾那羣狗孃養的了,這諾大的揚州城裡都不知道有多少戶人家被他們逼的妻離子散了。”
聽着耳邊不斷傳來的勸聲和咒罵着官府的吵鬧聲,江楚寒黏着酒壺微微一笑,看來這羣官差平時裡爲非作歹慣了,早就引起公憤了,只是民不與官鬥,這才一個個的隱忍了下來,畢竟也沒有誰想平白無故地吃官司,更沒有人會因爲一時意氣而得罪了官府,引來滔天大禍。
楊二娘子手中攙着嬌小的愛兒,全身瑟瑟發抖。面對那即將到來的命運,這個年輕卻又倔強的婦人心裡早已下了決定,誰都可以走,我楊二娘子卻不能一走了之,一人做事一人當。
楊二娘子已經想好了,等到官兵一到,便立即攬下所有的罪名,決計不能在牽連這位好心的公子了。至於以後,該怎麼樣,便還是怎麼樣吧,這一切都只是命了。
江楚寒坐在椅子上愜意地喝着小酒,微微閉着眼睛似乎還有些享受,楊二娘子攙着愛兒渾身微微地顫抖着,那可愛的小女孩只能緊緊地抱住孃親的大腿瑟瑟發抖,圍在門外觀看的人們依然沒有散開,不斷地嘆着氣,也不知是爲江楚寒嘆氣,還是爲楊二娘子嘆氣。
煙雨樓一樓的大廳早已是一片狼藉,碎碟子碎碗砸了一地,桌子椅子橫七豎八地歪倒着,滿地的食物殘渣被砸的一片狼藉。
煙雨樓掌櫃的微微嘆息一聲,還好損失的並不多,損失一點倒也沒什麼,只是這揚州城十里八鄉的百姓哪一個沒受過那羣官差的欺壓,就連掌櫃的自己也經常被那羣狗孃養的官差訛詐,常常連哄帶騙的騙走一些銀子和食物,看見江楚寒狠狠地教訓了那羣官差一頓,掌櫃的心裡是又高興又擔心,等到官兵大舉到來,眼前這位還愜意地喝着清酒的年輕俠士究竟還有沒有命走出這座燈紅酒綠的揚州城呢?
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陣急急的馬蹄聲和滔天的人聲,人羣裡的人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緊張地盯着街外的拐彎處,來了,官兵來了!只見一員將領一馬當先,快馬飛馳在這揚州城街道上,然後緊接着身後還跟着約莫有一百名士兵打扮的官兵手裡持着尖銳的武器,一路快跑地跟在那名騎在馬上的將軍身後。
“是揚州府衛的官軍!是軍隊來了!”人羣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話音還未落,那名將軍的手重重地一揮,大喝一聲:“包圍這裡!一個人也不許放出去!其他人隨我進去捉拿反賊!”
那將軍的嗓音無比洪亮,震的衆人腦袋不禁一陣暈眩,只見那將軍長的虎背熊腰,身披着一襲純亮的鎧甲,手中提着一把一人高的重型開山刀邁開步伐急急地向着人羣中自動散開的一條小路衝去,那柄開山大刀看起來鋒利無比,整個刀身黑黝黝的,只消一看便能得知,這一定是一把無比鋒利見血封喉的好刀!
衆人緊張地看着還在不斷喝着酒的江楚寒,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裡了!江楚寒單槍匹馬一個人,恐怕只要稍稍一反抗,便立時會被這位將軍手中的開山刀立即劈成兩半!
“反賊在那!”被江楚寒打的鼻青臉腫的官差向着那位虎背熊腰的將軍狠狠地一指,捂着臉叫道:“將軍小心,這個賊人是個高手!”
只聽“格啷”一聲脆響,那將軍兩手一鬆,手中那把諾大的開山刀已然掉在了地上,江楚寒微笑着望向那名渾身披甲虎背熊腰的將軍,微微一笑着道:“咳,劉將軍,好久不見啊,我江楚寒已經到揚州了。”
“江老弟!”那名將軍竟然是劉澤清,滿臉的震驚,過了一會,劉澤清滿臉的震驚瞬間化爲驚喜,哈哈大笑着走上前來,給了江楚寒一個深深的熊抱:“江老弟,你來了怎麼也不去府裡找陳大人,也不去衛所去找我和孫將軍,江老弟啊你可不知道啊,我劉澤清日思夜思,就想和你一起好好地喝一杯哩!走走走,我們這就去換個地方好好地喝上一杯,不醉不歸,哈哈哈!”
“等等,等一等。”江楚寒苦笑着好不容易從劉澤清的懷抱裡掙脫開,淡淡地道:“這幾名官差大人說我江楚寒是反賊,你瞧,劉將軍,這麼多人看着呢,總不能不還我一個清白吧?”
“反賊?”劉澤清兩眼圓瞪,轉臉看向那幾個鼻青臉腫的官差,只見那幾名差頭早已是滿臉的驚駭,嚇的魂都快沒了,本想叫揚州府衛的官兵替自己報這一箭之仇,可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年輕公子,竟然和劉將軍認識!聽起來,似乎還認識陳府臺和孫傳庭孫將軍!
“喂!”劉澤清嗓門極大,那巨大的聲音震的房樑彷彿都震了一震,劉澤清兩眼一翻,衝着那幾名正渾身顫抖着的官差怒氣沖天地吼道:“你們這幾個雜碎,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嗎?這位大人可是皇上新封的江南侍御史江楚寒江大人!奉旨持尚方寶劍來巡視江南的,你們這幾個狗孃養的沒卵蛋的傢伙竟然還膽敢污衊江大人是反賊!信不信我老劉把你們一個個關起來,治你們一個污衊上官,擾亂朝廷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