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寒想着想着,忽然轎子的兩邊一陣聲音傳來:“瞧,那是陳大人的轎子!”
“狗屁陳大人,在我們孫將軍眼裡,陳奇瑜那個老傢伙算個屁!”似乎是兩個年輕士兵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江楚寒的耳邊。
江楚寒心中一動,這就要開始了?
同樣的一句話,也同時傳入了陳奇瑜的耳朵裡,坐在轎子中的陳奇瑜面不改色,並沒有命令轎伕停下轎子。只是跟隨在轎子兩邊的陳奇瑜多年的親隨忍不住了,騎在馬上忍不住握鞭怒道:“你們說什麼呢!”
“喲?看見我們啦?爺爺我還當你們是睜眼瞎呢。”江楚寒掀開布簾子,伸出頭去觀望,只見兩個年輕的士兵正站在不遠處,對着那名親隨正不住地做着鬼臉。
“無緣無故出口傷人,你們是哪一隊的!”那親隨看起來似乎也有些涵養,停下馬來,臉上氣的青一陣紅一陣的,卻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涵養,沒有立即對那兩名士兵破口大罵。
只見那騎在馬上的親隨質問自己的出處,那兩名士兵嘿嘿怪笑起來,指着那名親隨的鼻子陰陽怪氣地說道:“聽好了,老子是揚州衛所,孫傳庭孫大將軍旗下的兵,怎麼樣,你敢找我們孫將軍論理嗎?喂!你看什麼看?難道你是兔爺嗎?沒見過像老子這麼俊美的爺們嗎?”
那兩名士兵咄咄逼人的態度終於惹怒了那名親隨,只見那親隨緊握着雙手,漲紅了臉,好半天嘴巴里才憋出一句話:“我......我跟你們拼了!”
“慢!”一聲深沉的呼聲,頓時喚的那名親隨身形一振,衝向那兩名士兵的身體急止,那名親隨驚愕地回過臉來看去,只見那深藍色的布簾子已然被掀開了一角,坐在轎子裡的陳奇瑜露出了他那滿是皺紋的老臉,淡淡地說了句:“上馬,回府。”
“可是......大人......”那親隨顯然極其不甘心,咬了咬牙還欲爭辯,只聽陳奇瑜那不容置疑的聲音再次傳來:“立刻上馬,回府。”陳奇瑜的聲音淡淡的,卻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感覺。
那親隨咬了咬牙,恨恨地看向那兩名士兵,雙拳緊握,然後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兩名士兵一見那親隨跑了,立刻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起來:“搞了半天是個慫球,沒卵蛋子的傢伙,哈哈哈!!!”那兩名士兵頓時一陣鬨笑,聽的陳奇瑜一行人臉上清一陣紅一陣的,紛紛握緊了拳頭,卻沒有一個人多說一句言語。
這一切被江楚寒看在眼裡,不由得大爲搖頭,表面上看上去,這一把火點的是時候,只是技巧太過拙劣,如果想憑這一把火就想引得陳奇瑜暴跳如雷失去一切理智,還早的很呢。也不知邱楓在做些什麼,怎麼弄了這麼個不大不小的場面?
然而,對於陳奇瑜那忍氣吞聲的態度,也不禁令江楚寒大爲失望。按照先前想來,陳奇瑜無論如何也是朝中的二品大員,是代天子牧守一方的府臺,即便官威不大,也不可能坐視被人騎在頭上拉屎。好歹也是經歷過幾十年宦海風雲的一代人物。在官場上面,面子比命還要重要,想來陳奇瑜無論如何也會討回這一口氣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出江楚寒的意料之外,陳奇瑜這麼個實實在在的府臺,竟然對於面子不管不顧,忍氣吞聲,竟然連多一句的言語也沒有,聽着適才那兩名士兵的譏諷之言,竟然連表情也沒有變化。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感情陳奇瑜這兩任道臺就是這麼博來的麼?
“看不出來,陳奇瑜也只是一位庸人。”江楚寒深深地嘆了口氣,搖搖頭。如果說不失望,那也只是假的,這麼個忍氣吞聲的主,又如何能夠主持江南官員政績考覈這樣的大事?現在就是讓江楚寒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大明朝的那位真龍天子,那位歷史上以勤政務實聞名遐邇的崇禎皇帝,怎麼會選擇了這麼樣一個庸才來主持這樣的大事?
江楚寒正不住地思索着,忽然間只覺得轎子停了下來,江楚寒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出聲問道:“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回大人話,前面的路被人堵上了哩。”轎子外傳來轎伕那討好的聲音。
“嗯?被堵上了?”江楚寒掀開轎簾走了下來,定睛一看,只見不遠方正有兩方人緊張地對持着,一方乃是一羣士兵模樣的年輕男子,另一方的,則是陳奇瑜的那幾名貼身護衛。
“你們剛纔說的什麼,你敢再說一句,我就打爆了你的牙!”只見一名隨從高聲吼道。
“我說,陳奇瑜是沒卵子的老雜種,我就說了怎麼了?你還敢打我不成?”一名士兵笑嘻嘻地走上前來,略帶一股挑釁意味地調侃道。
“你們敢動手嗎?小心孫將軍扒了你們的皮!哈哈哈!!”
“見過陳奇瑜接待我們孫將軍時的樣子嗎?那客氣勁簡直恨不得趴下來給我們家將軍**趾頭啊,你TM的算哪根蔥啊!連你們陳大人都得給我們家將軍面子,你以爲你TM究竟是誰啊!”
那一羣士兵看起來約莫有八、九個左右,看到那一羣士兵時,江楚寒眼前頓時一亮,其中的有兩位士兵,赫然就是適才在街邊公然辱罵陳奇瑜的那兩位年輕士兵。
話剛說完,那一羣士兵頓時鬨笑起來,頓時觸怒了那幾名親隨,一個個整張臉憋的通紅,猛地攥緊雙拳怒吼道:“你們這一羣雜種敢罵我們大人,找死!”
“怎麼了?罵兩句都不能罵麼?”一名士兵懶洋洋地說道,“陳奇瑜就是他奶的過街老鼠,連當今皇上欽命的官吏考覈都不敢出頭去做,不是過街老鼠又是什麼?就是一沒卵子的種,全揚州城誰不知道,陳老頭子這輩子都沒個兒子?不是沒卵蛋的種,又是什麼?”
這些大頭兵穢言穢語的一番高喝頓時搏了個滿堂彩,大街上猛地發生這種口舌之戰,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已越聚越多,熱熱鬧鬧的百姓頓時把整個場面圍做了一團。那幾名親隨向左右看了兩眼,然後冷聲道:“你可知道辱沒朝廷命官是什麼下場?”
“下場?”那些士兵愣了一愣,忍不住嘿嘿直笑:“保家衛國,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活的都是老子們去做的,當老子們冒着刀光箭雨的時候,你們這些個諸生老爺們還在喝茶聽戲呢!跟老子們說王法,不如去跟孫將軍說王法,你們有那麼膽量嗎?”
孫傳庭,他媽的又是孫傳庭,孫傳庭欺人太甚!
那幾名親隨怒氣撥發,終於在也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怒氣,大吼了一聲:“兄弟們!殺了這幾個雜碎!”
“怎麼,想打架?”那七、八名大頭兵眼看着那幾名陳奇瑜的親隨握着拳頭衝了過來,神情頓時一凜,急急忙忙地擺開架勢,揮拳就衝着那幾名親隨打了上去,場面頓時亂做了一團。
周圍的百姓一見陳奇瑜陳府臺的親隨和這幾個大頭兵打了起來,人羣中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一時間,喝彩聲、叫好聲匯成了一團。這一幕落在江楚寒眼裡,竟然使得江楚寒忽然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擡眼望了一眼陳奇瑜所乘的轎子,只見轎子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轎中的陳奇瑜卻依然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江楚寒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些許鄙意。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陳奇瑜竟然還能如同老漢坐鐘一般,穩穩當當地坐在轎子裡不吭一聲。俗話說事情是小,面子爲大。騎在頭上拉屎撒尿了,就換做任何一個有尊嚴的人,也絕不會這樣容忍,何況還是一介官員。
當街就被這麼幾個大頭兵欺負了,陳奇瑜竟然還能一聲不吭,若不是沒有血性,沒有尊嚴。顧全官位不願與人結怨,不願得罪人。寧肯退一步海闊天空也不願拼死維護自己的尊嚴,這麼一位父母官,把這麼大的一府之地交給這樣一位沒有血性的官員牧守......老天爺,你是瞎了眼了麼?
江楚寒心中不由有些氣結,雙眼死死地盯着那頂轎子,陳奇瑜啊陳奇瑜,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到底還是不是我大明朝的一名官員?
只見雙方你來我往,拳腳相加,周圍的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中國人自古就愛看熱鬧,即便是在現代也毫無改變。
只是沒過一會,只見那些大頭兵越戰越勇,沒過一會,就把那幾名陳奇瑜的親隨一個個打翻在地,狠狠地踩在腳下,冷笑着說道:“還不是沒卵子的種?打架都沒力氣,不如去做娘們吧,還能伺候伺候爺們幾個,嘿嘿嘿嘿!”
那些大頭兵們突然放肆地大笑了起來,被打翻在地的那幾名親隨又羞又燥,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忍不住高聲大怒道:“有種就殺了老子!你們敢不敢殺了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