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上最後一根香菸，歐陽鳳鳴用力吸了兩口，才遞給了坐在旁邊的宋大爲。
那八個傢伙確實很厲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現在是僱傭兵，在此之前也肯定是某個國家的特種兵。
只是，他們的對手同樣是一等一的高手。
歐陽鳳鳴就不用多說了，他一直是“獨行俠”，十多年來遇到過無數的敵人，每次都能化險爲夷。因爲主要執行秘密任務，很多都與暗殺、刺殺有關，所以歐陽鳳鳴的戰鬥力不比特種兵差。
宋大爲也不賴，就算比不上全狀態的歐陽鳳鳴，也不亞於屁股受了傷的歐陽鳳鳴。
關鍵是，這艘貨輪太大了，而且內部結構極爲複雜。
如果來的是八十個，而不是八個僱傭兵，歐陽鳳鳴與宋大爲就算是希臘神話中單挑無敵的戰神，也會走投無路。貨輪巨大，而且複雜的內部空間，等於爲兩人創造了極爲理想的伏擊戰場。
在船橋的駕駛艙外面，他們伏擊了兩名留下來掌舵與審訊船長的僱傭兵，把沒來得及逃走的船長救了出來，並且得知貨輪的電臺受到干擾，船長沒有跟海警聯繫上，也就不用指盼救援人員了。
其他僱傭兵發現兩名同伴被幹掉時，他們已經帶着船長去了機艙，讓船長與之前趕到的船員從裡面鎖死艙門。當然，他們拿走了兩名僱傭兵的武器裝備，特別是夜視鏡，沒有給敵人留下什麼。
隨後，兩人去了輔機艙，破壞了用來發電的柴油機。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他們在貨輪上跟僱傭兵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
雖然船長沒有聯繫上海警，但是歐陽鳳鳴相信，只要楊懷烈派來了那架直升機，就能發現貨輪上發生的事情，然後向楊懷烈彙報情況，讓軍情局派人來營救歐陽鳳鳴，對付那些僱傭兵。
歐陽鳳鳴知道，要做的就是堅持下去。
宋大爲說得很清楚，幕後主使炸死劉雪麗，而且讓唐旭宸目睹整個過程，只是爲了打擊他，讓他喪失理智。只要情緒失控，不管他做了什麼，獲益的都是幕後主使。如果唐旭宸精神崩潰，退出調查工作，能夠繼續查下去的只有歐陽鳳鳴，而且只有宋大爲掌握的證據能扳倒幕後主使。
至於楊詩琪，歐陽鳳鳴一直認爲她難以擔當重任。
再說了，她在中央情報局當了八年臥底，一年多前纔回到國內，她對元首幾乎沒有影響力。雖然歐陽鳳鳴與薛震遠的關係也很一般，但是他參加了三年前的反恐行動，是主要參與者，還參加了一年多前保護薛震遠的秘密行動，因此被弗蘭克的人綁架，遭受了一年多的拷問。不管怎麼說，薛震遠認識歐陽鳳鳴，知道歐陽鳳鳴立下的功勞，因此歐陽鳳鳴在他面前多少還有一些發言權。如果唐旭宸退出，由歐陽鳳鳴把證據交到薛震遠手上的說服力肯定比楊詩琪更強。
爲此，歐陽鳳鳴必須活下去。
剩下的六名僱傭兵沒再分散行動，開始從尾到頭搜索貨輪，並且鎖死了所有搜查過的房間，還在一些房間裡安裝了詭雷。
如果不是宋大爲，歐陽鳳鳴差點被裝在船員住艙門板後的手榴彈炸死。
還好，宋大爲是僱傭兵，深知僱傭兵的做法，在歐陽鳳鳴推開艙門時，及時發現了那根掛在手榴彈上的金屬絲，還及時拽開了歐陽鳳鳴。爆炸只是讓歐陽鳳鳴的左耳被震聾，沒把他炸死。
只是，爆炸把僱傭兵引了過來。
兩人被迫退入船員住艙。
所幸的是，這個房間很大，而且只有一扇艙門。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裡，兩人打退了僱傭兵發起的數次進攻。
僱傭兵使用了手榴彈，想炸死他們。只是艙室內的牀鋪都是鐵製的，非常堅固，能夠抵擋手榴彈的彈片。僱傭兵還用了閃光彈，向衝入艙室。可惜的是，歐陽鳳鳴與宋大爲各守在一個角落裡，而且閉上眼睛都能把子彈射向永遠不會移動的艙門，結果迎接僱傭兵的是密集的彈雨。
歐陽鳳鳴敢肯定，他們至少擊斃了兩名僱傭兵，還射傷了兩人。
問題是，他們的彈藥也差不多用光了。
“你還有多少子彈？”
“半個彈匣。”宋大爲揮了揮手槍，又掏出了一顆手槍子彈。“這顆留給自己，那些傢伙未必會直接殺了我們。”
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過去一年多裡，我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每天都要遭受嚴刑拷問。”
“不可能。”宋大爲不敢相信的看了歐陽鳳鳴一眼。“吹牛也得打草稿，就算你是鐵打的也不可能堅持一年多。”
“不相信？”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這就是我與你的區別。”
“你也是肉做的，有什麼區別？”
歐陽鳳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讓我堅持下來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準確的說是從未改變的信仰。顯然，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有信仰，或者說你的信仰就是金錢，所以你不知道信仰的力量有多麼強大。”
宋大爲翻了下白眼，說道：“信仰能當飯吃？”
外面傳來一陣低沉的響動，歐陽鳳鳴仔細傾聽了一陣，覺得沒什麼異常。
“不過，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沒信仰，連宗教信仰都沒有。”宋大爲笑了笑，說道，“在外籍軍團服役的時候，我經常去教堂，不過不是去聽牧師的廢話，也不是去懺悔，而是有個姐妹長得很標誌。不怕你笑話，我一直記得她的樣子，有時甚至會夢到她，不過是沒穿衣服的樣子。”
歐陽鳳鳴笑了起來，說道：“你見過她沒穿衣服的樣子？”
“沒有。”宋大爲癟了癟嘴，把只剩下最後一點的菸頭遞給了歐陽鳳鳴。“當時，我很單純，沒想過會成爲僱傭兵，只想在退役後獲得法國國籍，然後用積蓄開一家中餐館，再娶個漂亮的老婆。當然，如果真是如此，恐怕沒有哪個漂亮女人能看上我，更不會有哪個漂亮女人會嫁給我。”
“你結婚了？”
“沒有。”
“那還不一樣？”
宋大爲呵呵一笑，說道：“當然不一樣。有錢，漂亮女人會站在你面前脫光衣服，有時還會讓你選擇跟誰翻雲覆雨。”
“你當僱傭兵，就是爲了女人？”
“可以這麼說，也不能這麼說。”宋大爲嘆了口氣，說道，“很複雜，我也從沒跟別人提起過。如果我們能夠活着離開這裡，以後有機會坐下來好好喝一杯，而且你肯請客，我再告訴你。”
“做夢去吧，你認爲我會請你喝酒？”
“世事難料，對吧？”
歐陽鳳鳴笑着搖了搖頭，頭頂上又傳來了那種低沉的聲響。
“聽到了嗎？”
宋大爲搖了搖頭。“聽到什麼了？”
“那種聲音。”歐陽鳳鳴朝艙門看了一眼，“差不多有三分鐘了，那些傢伙難不成想把我們困在這裡，讓我們餓死？”
“是渴死。”
歐陽鳳鳴揮了揮手，讓宋大爲走右邊，然後爬了起來，從左側向艙門走去。
宋大爲不是笨蛋，那些僱傭兵沉默了三分鐘，而之前每隔一分鐘，就會朝住艙裡開上幾槍，宣示他們的存在。
來到門口，歐陽鳳鳴把一塊碎玻璃丟了出去。
沒有反應。
宋大爲朝歐陽鳳鳴擺了擺手，提醒他敵人有可能埋伏在外面。
歐陽鳳鳴明白宋大爲的意思，他把手槍伸了出去，連續開了三槍。
“砰——砰——砰……”
槍聲很刺耳，走廊裡的回聲更大。只是，沒有人還擊。
外面，有兩具屍體，還有幾灘已經乾涸的血跡。
歐陽鳳鳴的判斷沒有錯，他們擊斃了兩名僱傭兵，還有僱傭兵受傷，而剩下的僱傭兵已經撤走了。
他們沒有帶走同伴的屍體，只是取走了武器裝備。
那些傢伙逃走了！？
歐陽鳳鳴與宋大爲都沒遲疑，立即朝直升機起降點的方向跑去。
只過了三分鐘，那些僱傭兵還在船上。如果他們打算離開，只有可能乘坐那架送他們過來的直升機。
船員住艙在船橋最下面，而直升機起降點在船橋後面，隔了幾層甲板。
快到直升機起降點的時候，兩人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
果不其然，剩下的四名僱傭兵打算離開！
肯定是救援人員快到了，不然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要知道，在三分鐘前，歐陽鳳鳴與宋大爲打光了突擊步槍與衝鋒槍的子彈，用手槍打退了僱傭兵的進攻。那些僱傭兵不可能連手槍的槍聲都聽不出來。在知道歐陽鳳鳴與宋大爲耗光彈藥的情況下，他們仍然選擇了撤離，就只有這種可能。
“不要出去！”宋大爲大喊了一聲。
雖然屁股受了傷，但是歐陽鳳鳴依然跑在前面。其實，在過去的半個多小時裡，他已經忘記了屁股上的傷痛。
也就在歐陽鳳鳴即將衝出去的時候，貨輪猛烈震動起來。
怎麼回事！？
歐陽鳳鳴想抓住什麼，只的兩側是光滑的牆壁，沒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劇烈的震動讓他倒在了地板上，爆炸聲隨即傳來。
爆炸連續發生了數十次，持續了十多秒。
“船要沉了！”
宋大爲跑過來的時候，歐陽鳳鳴已經爬了起來，而且朝船內跑去。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歐陽鳳鳴的胳膊。“你要幹什麼？船就要沉了，你想留下來等死嗎？”
“船長與船員在機艙裡面，我得去救他們。”
“你瘋了！”
“船長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拋下他們。”
“我去找他們！”宋大爲擋住了去路。“記住我的話，拿到證據，好好利用。”
歐陽鳳鳴微微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宋大爲把他推了出去，隨即關上了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