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水火不容

愛田玲子出來的時候,唐映霞才把目光從計算機屏幕上挪開,朝她看了過去。

“她睡着了?”

愛田玲子點了點頭,走過來壓下了筆記本計算機的屏幕。“你也去休息一會吧,這裡由我看着。”

“我不累。”唐映霞勉強笑了笑,不過沒有掀起筆記本計算機的屏幕。

她不是在計算機上看東西,而是在監視漢密爾頓與安娜。後面的機艙裡有四個監控攝像頭,拍下的畫面就在筆記本計算機的屏幕上。當然,安娜在這裡時,唐映霞沒有打開筆記本計算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什麼?”唐映霞拿起了放在小桌子上的香菸。雖然艙壁上有一個醒目的禁菸標誌,但是她根本沒有理會。

“你問了那麼多的問題,其實是想從安娜那裡打聽一些情報。”

唐映霞勉強笑了笑,點上了香菸。她原本不抽菸,在姓巖崎的時候還非常討厭別人在她面前抽菸,只是跟隨唐旭宸這麼多年,又跟範華東混到一起,還受到其他菸民影響,她也學會了抽菸。範華東反對過,提出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抽菸對孩子不好,但是唐映霞壓根聽不進去,還說沒有打算要孩子。說了不管用,久而久之,範華東也不說她了,其他人更沒資格說她。至於唐旭宸,跟她呆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多,而且每次聚會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會關注這樣的小事。再說了,唐旭宸是團隊裡的頭號菸民,就算說了,唐映霞也聽不進去。

愛田玲子想說唐映霞,不過還是忍住了。

“你去休息吧,這裡由我守着。”

“你不覺得,她跟我們很相似嗎?”

唐映霞微微一愣,沒想到愛田玲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特別是你。”愛田玲子沒有就此打住。“雖然我加入團隊的時間比你晚,但是我知道你的過去。”

“愛田。”

“當然,我沒有資格對你的過去說三道四。可是,你難道沒有發現,現在的安娜與過去的你幾乎一模一樣嗎?”

“我跟她沒有可比性。”

“認識老唐之前,你對巖崎次太郎同樣死心塌地!”

“夠了!”唐映霞一下就憤怒了,因爲她不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瞭解她的人也不會在她面前提到那個名字。

“對不起。”愛田玲子立即知道,開始說錯話了。

唐映霞長出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你認爲,那個人跟漢密爾頓有可比性嗎?”唐映霞朝愛田玲子看了過去。“安娜對漢密爾頓的忠誠,肯定不可動搖。”

愛田玲子微微一愣,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說得沒錯,過去的我,與現在的安娜確實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但是存在一個非常巨大的區別。對我,那個傢伙只是利用。準確的說,收養我,其實是要讓我成爲追隨他一輩子的附屬品。在他身邊,我連‘人’都算不上,最多隻是一件工具,一個聽話的、可以召之及來呼之即去、用起來非常順手的工具。在認識老唐之前,我將此當成了存在的價值,認爲這是我的宿命,甚至爲此感到驕傲自豪。在認識老唐之後,我才醒悟過來,知道‘人’擁有選擇權,擁有決定自己命運的能力,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力,還知道,我是一個‘人’,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活着,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去做自己想做,但是以前根本不敢去做的事。老唐還讓我知道,效忠不是愚昧的去追隨某個人,而是與那個跟你有種相同理想、有着相同價值觀、有着相同認識的人並肩戰鬥。忠誠不是單向的,我們對老唐忠誠,他對我們何嘗不是?當然,這些都扯遠了。你現在還認爲,過去的我跟現在的安娜是一樣的人嗎?”

愛田玲子沉默了,她知道唐映霞說得有道理。

安娜與那個叫“巖崎智子”的女人確實有很大的區別。

當然,關鍵不是在安娜與“巖崎智子”身上,而是在她們效忠對象的身上。

巖崎家族的人,哪怕是巖崎次太郎,也從來沒有把“巖崎智子”當人看待,哪怕是身份低微的傭人。在他們眼裡,“巖崎智子”只是一件工具,也許連豢養的寵物犬都不如,自然不會善待她。當時,“巖崎智子”受到重用,在巖崎次太郎身邊的地位也很高,只是因爲她的能力很強。

顯然,漢密爾頓對待安娜,根本不是這種態度。

在攀談中,愛田玲子與唐映霞都聽了出來,雖然漢密爾頓對妻子的忠誠從來沒有因爲安娜而動搖,但是他一直很關心安娜,也很在乎安娜。就算他沒把安娜當成伴侶,也把安娜當成了知交。安娜爲他效力,那是因爲拿了他的薪水,屬於工作職責。工作之外,他倆的關係更像摯友。

其實,這也是安娜對漢密爾頓忠心不二,甚至願意爲漢密爾頓去死的根本所在。

通過攀談,愛田玲子與唐映霞也認識到,漢密爾頓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領袖,與唐旭宸有很多相似之處。

要知道,在團隊裡,大家對唐旭宸忠心耿耿,就與唐旭宸的人格美麗有很大的關係。

就拿唐映霞來說,雖然她是日本人,還曾經是唐旭宸的死敵,但是這麼多年來,唐旭宸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就算這幾年,兩人聚少離多,幾個月都難見到一次,可是隻要有機會見面,唐旭宸就會問一些與行動無關的事情。即便只是寥寥數語,可是給人的溫暖卻是任何物質都無法取代的。

當然,愛田玲子也有類似的感受。

在加入團隊之後,唐旭宸從來沒有因爲她是日本人,以及與日本前任首相的特殊關係而排擠她,反而給了她證明自身價值的機會,讓她贏得了團隊裡其他人的承認,最終成爲了這個大家庭的一員。雖然唐旭宸沒有對她噓寒問暖,至少不像對待唐映霞那樣直接,但是針對她做的一些安排,能產生同樣的效果。比如只要需要派人去日本辦事,唐旭宸首先想到的就是愛田玲子,而且每次都會給她更多的時間,讓她能去看望山口野司,享受到在團隊裡永遠得不到的那種回家的感覺。

如果漢密爾頓也是這樣的人,安娜絕對不會背叛他。

這樣一來,如果漢密爾頓不可信任,那麼不管她們現在跟安娜有多麼談得來,在漢密爾頓成爲唐旭宸的敵人時,安娜就會成爲她們的敵人。到那時,如果佔據優勢的是安娜,她會毫不遲疑的幹掉愛田玲子與唐映霞,絕不會因爲現在談得來,在開槍的時候下不了手,放她們一條生路。

同樣的道理,如果漢密爾頓是唐旭宸那樣的人,就絕對不可能跟他合作。

要知道,唐旭宸最大的特點不是對身邊的人有多麼好,優秀的男人都會善待與保護身邊的親人。他的最大特點是目的性,即他是一個目的極爲明確的人,而且在定下目標之後就不會輕易改變。

漢密爾頓要是這樣的人,也不會跟他們合作,只會利用他們。

當然,這注定漢密爾頓與唐旭宸將成爲死敵。

一個是“上帝之子”最有權勢的核心人物,一個以消滅“上帝之子”爲終極目標,兩人怎麼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就算一方妥協,那也只是受局勢所迫,不得不這麼做。

正是如此,唐旭宸纔不相信漢密爾頓,而且沒有打算跟他合作。

換個角度,漢密爾頓何嘗不是如此?

這就意味着,漢密爾頓在利用唐旭宸去對付傑克遜。更意味着,在傑克遜完蛋後,漢密爾頓將成爲唐旭宸的死敵!

想到這,愛田玲子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

唐映霞一直看着她,只是什麼都沒說。有些問題,別人說了沒用,就像戒菸一樣,要自己想通了才行。

“我去睡一會,兩個小時後叫醒我。”愛田玲子站了起來,她確實累壞了。當然,她也不可能一直撐着,因爲在安娜醒來之後,她與唐映霞至少得有一個人醒着,不能兩人都在睡覺。

唐映霞點了點頭,說道:“可以多睡一個小時,六個小時後纔到。”

“你比我想得多,更需要休息。”

唐映霞苦笑着搖了搖頭,知道愛田玲子在調侃她。

只是,在愛田玲子站起身來,還沒來得及走開,放在小桌子上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唐映霞微微一愣,朝愛田玲子看了過去,因爲那是愛田玲子的衛星電話。

“是我……你能確定嗎……好的,我知道了。”

“誰打來的?”等愛田玲子掛斷電話,唐映霞才問了出來。

“田皓桐,老唐抓到了一個職業殺手,已經查到此人所屬的殺手組織與‘上帝之子’關係密切,只是暫時還沒獲得有價值的線索。”愛田玲子長出口氣,才說道,“如果老唐他們沒能及時獲得找到傑克遜的線索,我們就得找漢密爾頓好好談談。按照田皓桐所說,到時候恐怕只能讓漢密爾頓出面了。”

“是田皓桐的意思,還是老唐的意思?”

“你認爲,田皓桐是那種能拿主意的人嗎?”

唐映霞癟了癟嘴,這到是事實。田皓桐最缺乏的就是主見,讓他做瑣碎的事沒問題,可是要讓他做決策,恐怕得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等會就把安娜叫起來,先跟她談談。我去煮咖啡,你要嗎?”

“多加點咖啡粉,濃一點,不要糖與奶精。”

愛田玲子點了點頭,去了前面的乘務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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