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傭兵在貨輪上安裝了數十枚炸彈，雖然炸彈的威力都很小，但是數量衆多，而且爆炸點在貨輪的水線附近。
貨輪沒有翻覆，而是直接沉沒。
歐陽鳳鳴找到了救生衣，在直升機起降點等了大約三分鐘，直到貨輪即將沉沒，才跳到海里，拼命向遠處游去。
五萬噸的貨輪在沉沒時會產生巨大的旋渦，要是沒有及時遊開就會被旋渦吸入。
屁股上的傷口被海水浸泡，產生的疼痛刺激着歐陽鳳鳴，讓他拼盡全力，朝背離貨輪的方向游去。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歐陽鳳鳴身上，如同一根鐵鏈拴住了他，要把他拖入十八層地獄。
不能死，老子不能死！
歐陽鳳鳴拼命划水，在海水迎面襲來時，猛吸了一口氣。
海面下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亮。雖然已經是春末夏初，海水依然冷得刺骨。歐陽鳳鳴拼命向上遊動，下面是長江在數千萬年裡推入東海的泥沙形成的海底，沉下去就別想再浮上來了。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這裡！
即將憋不住氣的時候，歐陽鳳鳴感受到迎面吹來的涼風。他吐出肺裡渾濁的氣體，張大嘴貪婪的吸入了一口夾着海腥味的空氣。雖然他不大喜歡這種像魚蝦腐爛發出的氣味，但是此時卻非常舒服。
吸入的空氣再臭，也比嗆水好得多。
空中傳來轟鳴聲，一架直升機飛了過來。
那些傢伙又殺了回來？歐陽鳳鳴嚇了一跳。
遠處，還有一架飛機。
不是直升機，是一架sh-5型水上飛機。
那架直升機沒有飛走，而是用探照燈在海面上搜尋。歐陽鳳鳴這時纔看清楚，那是一架採用函道式尾漿的z-9。
海警的搜救直升機。
歐陽鳳鳴沒有遲疑，立即取下綁在小腿上的燃燒棒，扳開後使勁揮舞起來。
直升機飛了過來，懸停在歐陽鳳鳴上方。一名搜救人員沿繩索滑到海面上，把救生用的索具套到了歐陽鳳鳴身上。
絞盤啓動，把歐陽鳳鳴拽上了直升機。
“國土安全局？”直升機上有四個人，除了兩名飛行員與開始下海的搜救人員，機艙裡還有一個人。
歐陽鳳鳴點了點頭，說道：“貨輪沉沒了，船上有三十七名船員。”
那人點了點頭，朝已經飛近的水上飛機指了一下，示意其他搜救人員即將到達，不用爲貨輪上的船員擔心。
“找到他們，一定要找到他們！”
“我們會找到他們。”
“幫我接國土安全局總部。”歐陽鳳鳴朝海面掃了一眼，雖然他很想留下來參與搜救行動，不僅是爲了船長與三十多名船員，也是爲了在最後時刻奮不顧身的宋大爲，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直升機已經轉向，朝西面的大陸飛去。
這時候，歐陽鳳鳴看到，海面上有一艘救生艇，上面擠滿了人。水上飛機已經降落到海面上，朝救生艇靠了過去。
“國土安全局的電話。”那名搜救人員把一副耳麥遞給了歐陽鳳鳴。
“喂，是我。”
“歐陽？”
“你沒聽錯，是我。建立一條保密通信頻道，然後聯繫老唐，讓他跟我通電話。”
“好的，稍等。”
收到海警發來的消息，得知歐陽鳳鳴還沒死，田皓桐很高興，只是歐陽鳳鳴那硬邦邦的語氣讓他不是滋味。不過，歐陽鳳鳴就是那種人，以前劉雪麗負責行動支援時，就沒少受他的氣。
想到劉雪麗，田皓桐就更加難受了。
那麼好的人，爲什麼死得那麼慘？罪該萬死的是那些恐怖份子，還有幕後主使！
建立好保密通信頻道，田皓桐聯繫了唐旭宸，然後退出了通信網絡。
“歐陽？”
“是我，你沒聽錯，我在陽間給你打電話。”
唐旭宸微微一愣，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你到北京了？”
“剛到。”
“馬上去西站。”
唐旭宸的眉頭跳了幾下，朝楊詩琪揮了揮手，讓五分鐘前把他們送到北京郊外的那架直升機做好起飛準備。
“是一個儲物歸，鑰匙在我手上，不過沒有鑰匙，你也能把櫃子撬開。”
“哪個儲物歸？”
歐陽鳳鳴把儲物歸的編號告訴了唐旭宸，又說道：“此事千萬不能告訴第三個人，包括楊詩琪在內。”
“明白。”
“有人想殺我們，還知道我跟宋大爲在‘美迪亞’號貨輪上。來了八名僱傭兵，他們炸沉了貨輪。如果不是及時發現，我已經進了魚蝦的肚皮。遭到襲擊前，我只聯繫過楊局，讓他派直升機來接我。”
“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
“楊局懷疑軍情局內部出了問題，正在進行調查。”
“媽的！”
“你認爲楊局有問題？”
歐陽鳳鳴沒有吭聲，之前他確實有這種想法，因爲除了唐旭宸，只有楊懷烈知道他在那艘貨輪上。顯然不是唐旭宸走漏了消息，那麼能走漏消息的只有楊懷烈。問題是，楊懷烈會是叛徒嗎？
“我相信楊局，你也應該相信楊局。”
“我知道，不過在查清楚之前，最好別告訴楊局。”雖然從來沒有懷疑過楊懷烈，但是歐陽鳳鳴仍然覺得小心爲妙。幕後主使請來了世界上最頂級的僱傭兵，爲了殺他，或者說阻止他拿到證據，還炸沉了一艘五萬噸級的集裝箱貨輪，那就沒有什麼事幹不出來，也許在暗中監視楊懷烈。
“我現在上直升機，十分鐘內就能趕到北京西站。”
“老唐。”
“在。”
“不要直接過去。”歐陽鳳鳴稍微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我相信楊局，也許是幕後主使的人在暗中監視他。宋大爲跟我提到，別墅裡的爆炸肯定是針對你。你聯繫了楊局，說不定已經受到監視。”
唐旭宸的眉頭跳了幾下，迅速朝四周掃了一眼，隨即覺得這個動作很可笑。
如果幕後主使要監視他，顯然不會派人盯着他，只需要竊聽他的通信內容，知道他在幹什麼就行了。
“我給你的手機卡還在嗎？”
“在。”
“用過沒有？”
“有一張沒有使用過。”
“很好。乘直升機去市區，然後想辦法擺脫其他人。半個小時後，我會跟你聯繫，到時候再說。”
“明白。”
唐旭宸沒多羅嗦，叫上楊詩琪朝直升機走去。
歐陽鳳鳴最後說的那句話，其實是在告訴唐旭宸，之前提到的儲物櫃編號是假的，宋大爲的證據沒有放在那裡。
通話結束，歐陽鳳鳴轉過身來，對機長說道：“能聯繫上其他搜救人員嗎？”
“已經聯繫了，在那條救生艇上找到三十五名船員，船長與另外一名船員失蹤。據獲救的船員所說，貨輪沉沒前，那名剛剛僱用的船員找到了他們，讓他們去了露天甲板，他跟船長留在後面。”
“媽的！”
機長回頭看了眼歐陽鳳鳴，說道：“搜救行動剛剛開始，只要他們逃了出來，我們肯定能找到。”
“告訴其他搜救人員，找到他們後，立即跟國土安全局聯繫，船長與那名船員都是國土安全局的人，明白嗎？”
機長點了點頭，開始跟其他搜救人員聯繫。
此時，北京北郊，通往內蒙古呼和浩特的高速公路上。
三輛越野車保持着五十米的間距，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千米的速度飛馳着。第一輛越野車的前排右側位置上，坐着那名中年人。他正在用手機看新聞，大多是這兩天在北京與上海發生的恐怖襲擊事件。
這樣的結果，多少讓他有點意外。
歸根結底，是低估了國土安全局，低估了唐旭宸。如果早點認清這個傢伙的能耐，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
當然，這也與國土安全局的保密工作有關。
策劃的時候，他只知道唐旭宸受到木林森叛變牽連，離開了國土安全局，由劉雪麗接任局長。直到唐旭宸回到國內，做了換臉手術，他才收到消息，木林森沒有背叛，唐旭宸一直在暗中協助他尋找歐陽鳳鳴。
當時，已經來不及調整計劃了。
與展鵬圖有關的部分已經開始，拉提夫也完成了行動前部署，他只能硬着頭皮按照原定計劃行動。
其實就算調整了計劃，結果也未必會好到哪裡去。
唐旭宸發現了病毒武器，維克多竟然愚蠢到在昆明落網，還招出展鵬圖，讓國土安全局獲得了極爲關鍵的線索。在臨死之前，展鵬圖竟然被年近八十的老媽說動心。雖然內應及時動手，沒讓展鵬圖招出最關鍵的情報，但是他提供的情報讓國土安全局順藤摸瓜的查到了東伊斯蘭聖戰軍。
還有那個木林森，腦袋上捱了一槍，竟然沒有死，還醒了過來！
如果沒有木林森提供的消息，國土安全局未必知道拉提夫試圖製造一枚髒彈，也就不會在上海展開大規模搜捕行動。
太多的意外，讓整個行動功虧一簣。
手機震動起來，他關掉了瀏覽器，接通了電話。
“是我……什麼……知道了，我馬上趕回去。”掛斷電話，中年人對駕駛員說道，“在前面找個地方停車。”
越野車向前行駛了幾百米，停在了路邊的緊急停車道上。
“你們到後面的車上去，按計劃行動，到達之後給我打電話。”中年人下了車，繞到越野車左側。“記住，中途不得跟任何人聯繫，除了加油，不得在任何地點停留，不要做任何蠢事。”
兩名手下下了車，中年人才坐上車，駕駛越野車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