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潛伏危機
父親帶上老花鏡，很仔細地看了起來。時間不大，父親的臉色就變得沉重了。
我知道，現在的父親對“癌”這個字眼是十分敏感的。因此，對說明書上的“抗癌”這個功效，我不得不解釋一二了。“爸，這次，我去南京的時候，醫生說了。吃中藥的目的就是固本培元，增強人體的抵抗力。她說，他們醫院的病人，手術之後，一般都會吃這個藥丸。這樣的做的目的，無非就是增強人體的‘抗癌’能力，防患於未然罷了。”
聽了我痕跡不是十分明顯的解釋，父親的臉色立時就變得好看了起來。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好懸！一個處理不當，就極有可能會引起父親的懷疑。因此時機的把握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換個時候，我去談所謂“抗癌”不“抗癌”的問題，那麼十有八九會引起父親的懷疑。
這一關，算是僥倖度過了。但爲了不讓父親再因爲說明書而胡思亂想，我就故意打岔道：“爸，媽到哪裡去了？怎麼一直沒看到她？”
“還能到哪裡去？下地幹活去了唄。”父親有些憤憤地回道。
“下地？”我驚呼一聲，“那誰給你做吃的？”
“田就是她的命根子！我哪裡比得上田重要！”父親慘然地說道。可以看得出來，父親對母親的這一做法相當不滿。
我看看時間，應該到了父親吃飯的時候了，於是我問道：“爸，這頓準備吃什麼的？我來弄。”
“就燒點粥吧。我自己來。”父親一邊說一邊略顯艱難地站了起來。
我趕緊上前一步，扶着父親再次坐了下去，並說道：“爸，我在家，哪還用得着你動手？真就喝粥？”我有些不確信地再次問道。
“粥可是好東西，百吃不厭啊！”
見父親如此感慨，我只好趕緊煮粥去了。一邊忙碌，一邊暗暗責怪母親。母親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如此地不知輕重緩急？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顧得上地裡的活計。
父親吃完不久，母親就回來了。
“媽，你到哪裡去了？”我明知故問。
“去地裡了。”母親不以爲然地回答。
“你怎麼把父親一人扔家裡了？”我有些責備地問。
“什麼叫把他一個人扔家裡？你爸他又不是孩子！”母親不滿地回答道。
“媽，爸現在是最需要你照顧的時候。你難道就不能爲了爸暫時將田裡的活放一放嗎？”我用略帶哀求的語氣說道。
“將田放一放？他一直這麼拖着，難不成要將田荒了？到時候，吃什麼呢？”
我知道母親種了一輩子田，田在她心目中佔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加之到了這個年齡，思想難免有些自閉，因此，想要改變母親傳統的觀念，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哎，只能盡力了。“媽，誰讓你把田荒了？我的意思是讓你在特殊情況下，暫時將田裡的活先放一放。今天我回來，爸還說要自己煮粥喝呢！這能讓人放心嗎？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可怎麼辦？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出不得任何意外！否則我們將會抱憾終身。話說回來，爲了父親，就算是將田荒廢個一季，又怎麼了！”
“怎麼？你爸煮下粥，你心疼了？”母親不善地問道。母親的意思十分明顯，就是你只知道關心你爸，難道就不知道關心關心我這個媽？
不會吧，這個時候還吃醋。我雖然心中鬱悶，但又不得不解釋：“爸不是現在沒恢復好嗎！”
“用電飯鍋煮個粥算得了什麼？你們不也經常要你爸運動運動嗎！這煮粥不也就是在運動了。再說了，我可沒讓你爸煮粥的意思，在我去田裡幹活之前，我已經給你爸弄了吃的了。其實，我在田裡也算着時間的，當你爸好吃第二頓的時候，我就會趕回來的。”
聽了媽的解釋，我就明白自己之前的話全都白說了，這時候我真有一種將父親的實際病情相告的衝動。但考慮到母親的脆弱心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可是，你還是回來晚了啊！”鬱悶中的我，情不自禁地嘴裡嘟噥着說。
“不就晚了一點嗎。放心，我心裡有數，在下地幹活的情況下，肯定不會耽擱照顧你爸的事。難道就你們關心他嗎？”
天啊，悲催啊！沒想到，母親居然用感情策略反過來勸起我來了。只是，我真的能放心嗎？媽，你回來的可不是晚了一點好吧。況且，只是讓父親喝粥，這樣可如何提高父親的生活質量呢？我知道一時半會兒是勸不了母親了。現在，我也只能暗自盤算着更爲有效的解決辦法了。
我在想着心事，因此沒有主動跟父母說話。母親由於父親的事，被我說了兩句，心中有些不快，只是埋頭吃飯。父親因爲母親成天惦記着田裡的活計，對母親很有些看法，也自不會多說些什麼。這是一頓比較沉悶的午飯。一家三人幾乎是各吃各的。
我注意到中午飯菜的簡陋，不是我想吃什麼大餐，我只是有些心疼父親。因此，飯畢，我就問父親：“爸，你想吃些些什麼？”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是你想吃的，我就立刻去買。
哪想父親還沒答話呢，母親卻搶着說到：“不需要買什麼。家裡有人家送來的魚，還有昨天的燒的骨頭湯呢！”
我知道一向節儉慣了母親是想替我省錢。可，父親一聽就急了。“天天，不是魚湯就是骨頭湯。你自個兒吃吃試試看，會不會膩？”
“魚湯、骨頭湯怎麼了？我們年輕那會兒，能吃到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說了，不吃魚湯、骨頭湯，那還能用什麼來補補？”母親毫不示弱地辯駁道。
見情勢不妙，我趕緊出來打圓場，也順帶着勸勸母親。“媽，時代不同了吧。難不成，你還想讓人們都回道你年輕那會兒受苦去？爸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復原，吃東西肯定感覺沒啥味道。因此，才需要你想辦法調劑調劑的。不是說就一定要做魚湯和骨頭湯。也可以調劑着做些素湯，比如說豆腐蘑菇湯、皮子（做豆腐的時候用秸稈提取出來的一層薄薄的油狀凝聚物）青菜湯等等。當然，還有雞湯……”